第7章 何谓长生
这一次，孟游使用了一点明火来烹调。
一股三昧真火被孟游分成了九百九十九道，一半纯阳，一半纯阴，一条阴阳混合。
一道道的火线，以阴阳相隔的方式交替进入已经处理完毕的野猪身体内。
烤架上的野猪立刻发出轻微的吱吱声响，随即浓烟滚滚，将整个野猪裹覆其中。
阳火与阴火形成多层结构，每一层的厚度都只有十万分之一寸。每一层火力都彼此不同，将猪肉也生生地烤出了九百九十九层。
阳火所在的地方，野猪的脂肪尽去，猪肉清脆可口；阴火所在的地方，肥肉全部被分解成入口即化的琼浆，鲜美多汁。
最外面的浓烟更是以极妙的温度，将猪皮熏得金黄薄脆，如此一来，整个野猪由内到外，一共是一千层不同的口味。
须臾之后，孟游收回法术，浓烟散去，一千种不同的香气交织一处，弥散开来。
“烤肉与蛇肉羹不同，性格就该张狂，所以香味豪放，不加收敛，你尝尝看，滋味到底如何。”
孟游侃侃而谈，将青牛怪说得口水长流。
“师父，这烤野猪肉真是太香了，这种做法我也是闻所未闻啊……好吃，好吃，好吃啊……”牛千尺的声音逐渐含混不清，急促的吞咽使得他无法正常言语。
“这东西的学名叫做【纳芥子千层酥肉】，乃是洪荒之时，混元天厨所创，自然非同小可……”孟游胡乱瞎掰。
“混元天厨？弟子愚昧……真是从未听过……”青牛怪双手不停，很快半只野猪就消失了。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孟游一皱眉，赶紧拿话语搪塞，以免对方追问混元天厨的来历。“以后，只要你听从为师的吩咐，美食是绝不会短了你的。”
牛千尺不住地点头。“明晚上的厨艺大会，师父出手，一定会技惊四座的。”
对此，孟游也信心十足。但在那之前，他要会一会孙悟空和南海观音。
……
崎岖的山路上，一个玉面青衫的道人优哉游哉地走着，左手托着一个磁盘儿，当中盛着一红一黑两枚丹药。
细细看时，道人的表情麻木，右边衣袖的下端空空荡荡，竟可惜断了一手。
道人走到半路，突然扭头，嘴里念念叨叨。“前面有凶险，我还是换条路的好！”
“咦，奇了怪了，这妖怪怎么就往回走了？”树林中，孙行者掣出自己的铁棍，正要动手，却晚了一步。
“你这猴头，杀心太重，那好好一个道人走路，你何苦要与他为难。”尖嘴猴腮的猴王身旁，站定一个慈眉善目的菩萨，正是南海观音。她是被孙行者请来降妖的。
那孙悟空与黑风山的熊怪斗了好几回，都未见上风，所以着急。
“菩萨有所不知，这道人乃是那黑熊的朋友。我昨日遇见，本想一棍打死，未料他脚底颇快，眨眼逃了。今日遇见，若是打杀了，咱们正好有个计较呢。”
“你这猴头，又有什么计较？”
“那黑熊喜欢炼丹青黄之术，昨天跟这道人谈论的也是立鼎燃炉的勾当……弟子猜想，这道人手里的磁盘里放的必定是送于他祝寿的仙丹……咱们若是弄到手，请菩萨变成那道人，我再变成一枚仙丹，然后让黑熊怪服了，我不就可以在他肠道中做文章，不怕他不就范。”
观音苦笑一声，摇摇头，但心底其实以为此计可行。“可惜已经被他走了。这倒如何是好？”
“想来走不远，待老孙看看。”
好个行者，扯一片云，纵上了九霄，四下一看，不由得大喜，遂落下云头。“菩萨，那妖怪怕是吓破了胆，急匆匆地走了，却把一个磁盘落下了。”
两人施展缩地成寸的神通，一息之后就到了山坡外，果然看见一个磁盘，安安稳稳地放在路旁，上面盖着一条黑色丝布。
孙悟空性子急，前行一步，扯开丝布，赫然是两枚丹药，举起磁盘一看，地上有几个字，乃是凌虚子制。“妙哉，妙哉。菩萨，看来咱们洪福齐天，计谋还可以实施。”
观音有些疑惑。“这道人倒是有几分机巧，怎么就知道扭头跑了？”
“这有何难？菩萨，您也别小瞧了这三山五岳的妖王，他们能在天庭的打压下存活，自然有些手段。想必那道人天生嗅觉非凡，闻到老孙的味道，所以心生警觉，赶紧跑了也未可知。”
“也有几分道理！”观音点点头，早用慧眼扫视了一遍丹药，并无异常，随即放下心来。
菩萨修成的是罗汉果业，依照道门的秩序和地位来对比，实际上只是一个地仙位业而已。
天、地、神、人、鬼五等仙业，各个位业都非比寻常。只是凡人多有误会，以为天庭上的神仙多半是天仙。其实不然，真正能称天仙的，只有三清以及少数几位大仙而已。至于三清诸多的门徒，五方五老，各路天君顶多是地仙位业，余下多半甚至只是神位位业而已。
道统的位业，与民间传说实在是大相径庭。
孙悟空大喜。“这道人不仅留下丹药，更留下名姓与跟脚。只得委屈菩萨变成他的模样啦。”
“这有何难？”话音刚落，菩萨以心会意，以意会身，早在晃眼间变成凌虚子的模样。
孙悟空围着菩萨转了三圈，啧啧称奇。“菩萨的变化神通果然不凡，竟比老孙的法子还要快些。”说完，拿起一枚丹药囫囵吞下，更将身子一转，化成了一枚形体略大的丹药，依旧滚在了磁盘之中。
“菩萨，别认错了，我是个儿大的一枚。”
观音笑而不语，将磁盘端起，大大方方地朝着黑风洞而去。
到了洞内，与黑熊怪寒暄已毕，分宾主落座。那怪便叙起头日的事。
观音不答，随即献丹。“大王捉对龙虎，调配阴阳，苦修千年，虽然长寿，但仍不能与日月争辉，我这丹药可替大王增寿千载，大王可笑纳。”
黑熊怪微微叹气。“长生不死之事本是子虚乌有，修道修得再高，练气练得再精纯，不登仙境，何以长生？就算功参造化，去了九霄，也难说永生不死啊。”
观音一顿，问道：“大王何出此言？”
黑熊怪笑道：“我常想，天地自混沌而分，至今已有数万万年之久，但世界之尽头未到，何以断定何人可永生不死？若是真有尽头，又何来永生不死？”
观音没想到黑熊怪还有如此慧根，竟做如此推想，忍不住劝慰道：“所谓长生，便是未到尽头不死，便是别人已死你仍活。大王，除了服丹增寿，别无良策。”
黑熊怪大笑。“凌虚兄所言极是，我愿与兄共食之。”
观音一推，将略大些儿的仙丹让给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