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往事
谈氏讷讷地说：“不……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我哥自作主张，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真的？”陈云反问谈氏。
仰头看着陈云的双眼，那双曾经充满无限温柔的眸子满是对自己的不信任，谈氏难以置信这种表情会出现在陈云看自己时，她缓缓起身，委屈的泪簌簌落下。
陈云转头看向谈迟，谈迟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一动，小腿就钻心的疼，他只好坐在地上，往风傲林那边唾了口才说：“就是我做的又如何？我妹妹多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但你担心她生个儿子和陈良那个小杂种抢继承权，一直暗中下药害我妹妹，让我妹妹不能受孕！”
谈迟语带讥讽，看陈云的眼神更是充满仇恨。
“胡说八道！”陈云厉声反驳，他视线落到谈氏身上，谈氏就用一张梨花带泪、受到无尽冤屈的脸看着陈云，做着无声控诉。
陈云心底的温柔被激起，想着和谈氏相处的点点滴滴，又回忆起谈氏对陈良的种种温情，他的怀疑，他的愤怒顷刻崩塌。
想要将谈氏拥入怀中安慰，谈氏却避开了，陈云自认是自己亏待谈氏，正要软声道歉，就见一名侍卫匆匆而来。
“侯爷，我们在院外巡逻，偶然发现夫人身边的婢女雪儿举止鬼祟，还拿着包袱，便跟踪她，发现她到码头，和一名男子要渡船离开。”
“带上来。”陈云叹口气调整情绪，摆出侯爷的威严，让人带雪儿两人上来。
雪儿看陈云的时候，神色高傲，一点也不像个唯唯诺诺的丫鬟。
“雪儿，你是卖身进入我侯府，如今要与男子私奔，你可知错！”陈云眼中满是怒火，一腔愤懑终于得以发泄。
“他才配不上我。”雪儿惯有的胆小怯懦一扫而空，尽管跪在陈云面前，她脸上的笑容却是与生俱来的高傲贵气，仿佛她本是一位受尽宠爱的公主。
跪在雪儿旁边的男子头颅低垂，只是在雪儿说话的时候，会用膜拜的目光看着她，雪儿一说完，他又立刻把头低下去，哪怕雪儿的话是在贬低他，他也没有一丝羞愧恼怒。
“你到底是什么人？”陈云意识到雪儿来历非凡，询问的时候，竟然有一丝哆嗦。
“我姓齐，齐霜的齐。”雪儿没有直言，这个回答更像是一种试探。
“齐……”陈云喃喃着，眼神逐渐变得迷茫，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霜儿。”陈云不流利地喊出这个亲昵的称呼，和齐霜在一起的一幅幅画面流过脑海。
齐霜虽是女儿身，却是越国太子。
当年陈云随父出征越国，越国不强，然而有天然屏障，璃国久攻不下，陈家父子只能另寻办法。
陈云外出查探军情不幸受伤，醒来后发现自己被齐霜所救。
齐霜从小住在山林，不知世事，见陈云受伤就把他救回。两人在相处中互相喜欢对方，陈云要带齐霜回璃国，齐霜还没答应，越国皇室的人就找上门，说齐霜是他们的太子。
验明正身，齐霜的确是越国太子。
齐霜问陈云愿不愿意随她回去，陈云拒绝后自行回到军中。
陈云因为触犯军法被罚，随后送回漓水城。
而对越国一战，一直打了十年才彻底结束。
最后的战斗陈云没有参与，当时他已经和璃国皇室闹翻。
从回忆走出，陈云通红的眼眶含泪，他起身颤巍巍地走向齐雪，说：“我回到军营就被我爹打了个半死，然后送回漓水城，后来的事，我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齐雪冰冷的眼神定住陈云，“你知道自我有记忆开始，我娘每晚都在给你写信吗？你知道每当这时，我都会在我娘身边学着给你写信吗？你知道我娘知道你身份后，不吃不喝呆坐了三天吗？你知道我娘告诉我，你丢下我们是身不由己时，她的表情有多温柔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齐雪的指控，陈云无力反驳，他抻着双手想要把齐雪拥入怀中，想要好好补偿这个女儿，但是齐雪眼中的厌恶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齐雪逐渐平静下来，她语气无波地继续说道：“知道你的身份后，我娘依旧每天给你写信，但再没有寄出。
皇城破门的那天，她特意让宫人给她备了一身白衣，她说她唯一能做的，只有以身殉国，来世做个凡夫俗子平静一生。
我被嬷嬷从密道带走，一路辗转来到漓水城，嬷嬷病重过世，我为了安葬嬷嬷，也为了进入侯府，就和侯府签了卖身契。
我在侯府听了很多事，知道你是如何喜爱沈云絮，也知道你为了她和璃国皇室翻脸。
那我娘又算什么！
你害怕背上通敌卖国的骂名，我可以理解，但你为什么不给我娘只言片语让她彻底死心！
我恨沈云絮，我恨陈良”
齐雪镇定的诉说反而激起陈云最深的愧疚，他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所有的解释、歉意，在齐雪控诉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陈云承认回到漓水城的一段时间忘不了齐霜，在和沈云絮陷入爱河后，越国发生的一切就他渐渐遗忘，仿佛他的生命中从来没有齐霜这个人。
“雪儿，留下来，我会补偿你。”良久后，陈云才祈求地说。
“就算是我杀了陈良，你也愿意我留下来？”齐雪扬唇，玩味地看着陈云。
陈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脸上的表情复杂，手不知无处安放，最后只无力地询问：“为什么？”
“因为我要折磨你，让你一辈子活在痛苦之中！”齐雪面部肌肉扭曲，标致的脸蛋看上去狰狞恐怖，她笑得放肆，腥红的双眼像是某种发怒的野兽。
陈云望着近乎疯狂的女儿，命令侍卫将她绑起来，一直安静跪在地上几乎被人遗忘的男子突然发狠，他用身体护住齐雪，不让任何人接近，但他一个干干瘦瘦的小身板，又怎么会是长年累月保持训练的侍卫的对手，三两下功夫他就被强行拖开。
“放开我！”男子大叫着，“要抵命，我的命可以给你，你放了公主！”
齐雪盯着男子被带走，不经意瞥见满脸委屈的谈氏，像是想起好玩的事，倏的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