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魇梦
林破不见了。
意识到这一点，苏月影接下去走的每一步都显得迟疑。
站在院子门前苏月影又一次停下脚步。
林破被动离开的可能性极低，主动离开又不告诉自己，不是离开的时间短暂，就是另有目的。
自己喊了林破这么久，以他的神识范围，除非相隔十万八千里，否则不会没有任何回答。
分析一通，苏月影惊觉眼前的景象十之八九是林破给自己的考验。
苏月影闭上双眼感受周围的风吹草动。
轻柔的风，温和的阳光，草叶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一丝甜香混合着青草的气息送入鼻腔。
苏月影忽而一笑，冷冷地说：“老林你的把戏我看破了，是坠梦。”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坠梦便是一种能让人沉沦美梦不可自拔的幻药。
“从你看到院子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刻钟，你得意什么？”林破从厨房探出头来，不留情面地打击苏月影。
苏月影全然不在意，她一步踏进院子，眉头立时皱起来。
身体好像陷入沼泽之中，空气被挤出胸腔，无数只来自深渊的手拉扯着自己，她奋力挣扎，可是越陷越深，眼看淹没脖颈，马上就要堵住口鼻，她艰难地喘息着，喉咙发出“呼呼”的粗喘。
林破双手环胸，倚着庭院中的“大伞”，眼神严肃地看着苏月影。
此时的林破不是一位慈爱的前辈，他是考场上严厉的监考官，学生的所有行为他看在眼里，评在心里。
眼下苏月影的表现并不能让他满意。
下颌、下唇、上唇、人中……污泥缓慢上升，死亡哼着欢快的曲调，闲庭信步靠近。
感受着逐步临近的死亡，苏月影意识到考验还没结束，眼下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尽管觉察得有些晚，但终是在“临死”前明了，她急忙在脑海搜寻自己可能掉入的陷阱……
“魇……梦……”苏月影脖颈被扼住，只能吐出咕噜不清的两个字，她不确定林破有没有听清，一脸坚定地看向缓步走来的林破。
死亡，还是救赎？
泥沼一点点褪去，苏月影身体恢复知觉，她双腿无力支撑跌倒在地，她再一次意识到理论和实践最大的区别。
坠梦是让人沉沦美梦不愿醒来，魇梦则是让人堕入无尽黑暗，想醒来却无法醒来。
“吃饭吧。”林破扶起苏月影，用一贯懒散的声音说。
听到这声音，苏月影长舒一口气，知道今天的考核算是及格了。
“还好只是一场考验。”苏月影气喘吁吁，声音十分微弱，言语中的庆幸异常浓烈。
苏月影此时想的只有一杯酒，当年在苏听风为她设的接风宴上的一杯酒。
她撑着林破的手站起来，拖着还没完全恢复力气的双腿挪到伞下。
过程就是理论和实践相结合。
“你应该知道，毒药是可以根据需要调整起效时间。”林破看着报纸和苏月影说着话，“如果我真是敌人，你早就坠入梦魇无法自拔。”
“我什么时候才能练到你这水平。”苏月影装出一副十分羡慕地模样。
“无他，唯手熟尔。”林破话音婉转，末尾更是唱了出来。
今天的考核是实战演练，这种考核林破不会有任何通知，可能发生在苏月影吃饭时、学习时、修炼时，甚至是睡觉的时间。
有时候是就下点令人头晕脑胀，或者使人浑身抽搐的药，有时候就像今天这般要了苏月影半条命。
尽管不定时的考核给了苏月影巨大压力，但真说不上提心吊胆，有林破在一旁监督和调养，大半年下来苏月影的身体非但没有疲累的感觉，精气神更是十年来最旺盛。
林破在苏月影能勉强背完《九月毒经》后，就开始教她病理知识。
学习病理的过程苏月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艰难，很是头大，林破在一旁笑得乐不可支——暗中。
但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毒师，病理知识不可不学，每天晚饭后的时间，几乎全花在了背诵各种病理知识上。
碎空是以炼体为主，进入韧骨阶段后，林破在后院立了十根粗细不同的木桩，最细的和苏月影小臂差不多，最粗的要两个成年人才能合抱。
苏月影能徒手劈断最粗的木桩且骨头没有断裂，就意味着韧骨初成。
这种测试方法极其危险，一不小心就弄得骨折，林破却不管这些。在他看来，什么时候去劈木桩是苏月影自己的选择，劈了，手断了，苏月影就要为自己的错误判断负责。
反正他这里多得是灵丹妙药，苏月影真断了骨头，他也能让苏月影恢复如初。
日暮黄昏，汗珠顺着苏月影漂亮的脖颈滑到优美的锁骨，落进领口，她凝目看着后院的一排木桩——十根木桩只剩下两根。
完成今天的修炼，苏月影迫不及待想试一试这一个月的成果。
“哈！”
怒喝一声，苏月影从远处冲向木桩，挥臂横扫，倒数第二根木桩“咔”一分为二。
林破平静地看着，见苏月影还能挥动手臂，知道她没有任何问题，才浮现一丝轻松。
苏月影看出林破有点变化，但具体又说不上来，不过这事不重要。
“韧骨阶段快完成了。”苏月影捏紧拳头，整条臂膀隆起线条流畅的肌肉，极具力量感。
林破微笑着：“新血阶段你可要小心，我指的不是新血完成就立刻进入重塑这一点，而是整个新血阶段。”
“你不怕我产生畏惧不敢修炼？”苏月影问。
“嗯？”林破战战兢兢又懊恼不已，“不会吧，你别吓我。”
林破的演技只能用“拙劣”来形容，他就差把“我根本不信”写在脸上。
“开玩笑。”苏月影安抚着林破。
林破松了口气：“年纪大了，经不得吓，你这种话再来两次，就等着给我收尸吧。”
苏月影全然不把林破的话放心上，她提了桶凉水去浴室——浑身湿漉漉的极其不舒服。
只是简单擦洗一番，她一蹦一跳去厨房准备今天的晚餐。
日升月落周而复始，苏月影的身影穿梭在小院和拂临城之间，不时与觅宝者、镖师擦肩而过，偶尔碰到几只品阶不高的魂兽，被苏月影轻松料理，然后带去觅宝楼售卖。
“呼——”
随着后院最后一根木桩断裂，苏月影的韧骨阶段终于修炼完成，苏月影感受着涌动的气血，凶悍地击出一拳，耳畔传来炸裂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