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玄微启航
洛绒村，一个坐落在巴蜀国西南群山深处，人口不足二十余户的山村。
洛绒村海拔较高，气候恶劣，不适宜劳作，加之洛绒村地处偏僻，距离最近的稻镇也要驾车也需要两天，所以村民们勉强在村里开垦出三十多处农田，也仅仅只够温饱。
天色朦胧，遥远的仙乃日雪山后太阳慢慢升起，给雪山染上了一抹奇异的金光。
在晨曦的笼罩之下，一座破落的草房内，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叫道，“该起床了，一会你老二哥就带你去镇里了。”
孩童睡眼惺忪，睁开了眼睛。这是一个只有七岁不到的小孩，皮肤黝黑，黑色的短发下长着一双剑眉，眼眸深邃，和同龄人相比，少了些许稚气。
男孩利落起身，很快变穿上了一身衣服，衣服很旧，上面缝缝补补的打着几处补丁，但好在干净朴素。
木桌旁上摆着一碗清粥和几根白菜，非常简单，让人一看就毫无食欲可言，但这碗白粥还是孩子的爷爷今早特意为孩子准备的，平日里，家中可没办法天天供孩子喝粥吃米。
男孩白菜拌着米粥，“咕噜咕噜”一口气就喝光了，喝完还不忘把碗里剩的米渣也一块全部舔干净。
这是莫一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年。
一年前，莫老头在山里挖野菜，见到莫一帆的时候，他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一只饥肠咕咕的豺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莫一帆，准备大快朵颐张口吃了他。
豺狼刚好张嘴，莫老头见状也不能坐视不管，一把年纪了，费劲地从背篓里掏出了斧头和镰刀，咬着牙冲了上去，拼了老命，硬是把豺狼逼退，把莫一帆从豺狼的口中救了下来。
莫一帆躺在床上，睁开眼时，在这个世界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莫老。
“孩子，你好点了没？”莫老头问道。
莫一帆看着眼前的老人，盯着莫老头打量了半响，然后借着油灯的余晖看着自己稚嫩的双手才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孩。
莫老头关心地摸着莫一帆的头，喃喃自语，“也没着凉啊，这孩子不会是脑子摔坏了吧。”
那时候，莫一帆虽然能够听懂莫老头的话，却还没掌握这个世界的语言，只能“伊伊啊啊”一通。
莫来头看着心中怜悯，说道，“孩子，你如果没了父母，找不到家，以后你就跟我过好不好？”
莫老头见莫一帆嘴中发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只觉得孩子痴傻，便自己定了主意，“我就当你同意了。”
那天之后，莫老头便收养了他。
说来也巧，第二日莫老头一大早就带着莫一帆找到村长家找张老二为莫一帆求取名字。
张老二今年二十二岁，本名叫张狗蛋，不过小时候他经常叉着腰在村子里大喊，“我爹是村长，他是老大，我是他小子，我就是村子里的老二。”
村子不大，家家户户日子都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都说穷乡恶水出刁民，至少洛绒村不是这样。
张老二听莫老头做了善事，救了个小孩，朝着莫老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也不收他铜钱，拿着树枝在地上扭扭捏捏地写了几个名字，“富贵”、“傲天”、““团结”…
莫一帆在旁边看着，气的一阵郁结，脸色铁青，对地上的名字意见很大。
莫老头看不懂地上的字，问着张老二都写了什么，张老二一边耐性解释一边又像恍然大悟般想起了什么，在地上写下了两个打字—一帆。
莫一帆看着这两个字脸色才由阴转晴。
莫一帆着急地拉着莫老头的手，喊到“我不要富贵，不要团结，更不要傲天，我要叫一帆。”
“我要叫一帆。”
可惜莫一帆的咿呀之语，莫老头听了毫无反应。此刻，莫老头听过张老二的解释后，还在傲天”和“富贵”当中犹豫不决，怔怔出神。
张老二见莫一帆一顿“咿咿呀呀”，觉得小孩甚是有趣，指着地上的几个字，便问道“小哑巴，你认识地上的这几个字？”
莫一帆狠狠点头，头都快点烂了，又从张老二手中抢过树枝，将一帆两个字上画了一个圈，把其他几个字都擦掉了。
张老二恍然大悟，说道“你这哑巴孙子喜欢一帆两个字。”
莫一帆“咿咿呀呀”一通，莫老头看着虽然不解，心里还是觉得傲天两字比较有气势，叫起来也朗朗上口。但见地上只留下了一个名字，知道莫一帆喜欢，摸着莫一帆的头慈爱地说着，“既然我孙子喜欢，以后你就叫一帆。”
莫一帆欣喜若狂，不住点头。
名字本来就对莫一帆没那么重要。所以今早莫老头拉着他说要给他求个名字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没有抗拒。
换个名字而已。
但老头口中见多识广的张老二提供的备选方案实在是过于离谱，莫一帆这才觉得一帆这个名字取得多好。
“莫傲天？”莫一帆想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只不过拜张老二所赐，“一帆”这个名字在村里还没被人叫起，“小哑巴”的外号就已经在村子里不胫而走。
村里人都知道“莫老头捡了一个孙子是个小哑巴。”
而一帆这个名字，也就只有莫老头会叫起。
第一年，莫老头白天就带着莫一帆出去劳作，摘野菜。晚上，莫老头就抱着莫一帆，坐在油灯下和莫一帆说，“我的乖孙哟，你小子真是命硬，百花谷的豺狼总是一块行动，那日要不是那只落单的豺狼瘦小，被我逼退了，你小子怕是就没命了哦。”
莫老头一身无子，因为莫一帆的到来，给他的生活增添了许多的乐趣，同时也让他本就清贫的生活雪上加霜。
经历了生死之劫，朋友失踪，返老还童，加之语言不通，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年，莫一帆无疑是孤独的，但莫老头对莫一帆很好。
虽然在莫老头的眼里莫一帆不会说话，但莫老头从来没有嫌弃他，每日总将他带在身边，有时让他打打下手，舍不得让他干重活。即便生活拮据，莫老头总是把自己吃的穿的都节省下来，先紧着莫一帆。
田里的收成不好，他带着莫一帆去挖野菜，挖树根的时候，他也总是对莫一帆说道，“现在的日子是苦了一点，但你小子命硬，你的福气肯定还在后头。”
莫老头没什么文化，没见过什么世面，日子过得也穷，可是他却真把莫一帆当成了自己的孙子一般，给了莫一帆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
在相处中，莫老头也真正成了莫一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所以，当莫一帆第一次开口叫莫老头“爷爷”的时候，莫老头老泪纵横，高兴地把莫一帆搂在怀了亲了又亲，“我就说你小子有福气吧。”
只是深夜里，莫一帆躺在床上总是辗转难眠，村子里的日子虽然不算度日如年，但他总会想起和他一起经历生死的朋友们。
你们现在过的还好吗？莫一帆想着，有机会总归还是想着出去闯一闯的。
不同于前世，这两年里，莫一帆从不同人的口中知道了这是一个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世界。
整个玄微大陆地域广袤无垠，四海八荒之内，万物皆可炼气修仙，而人类也并非这个世界的主宰，只是这茫茫修仙世界中一个渺小的一个分支。
人类如若想要踏上修仙一途，条件坎坷。不同于其他物种，普通人类由于天然没有办法吸收天地之灵气，故需开辟心海，打通六识八脉，建立起灵渠，故而才能展现神通，炼气修仙。
而心海开辟对于普通人来说确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大部分人资质平凡，又没有家族扶持，他们终其一生，也不得其法。
所以，对于洛绒村的村民们来说，修仙只是画本故事，解决温饱才是真正的生活。
莫一帆喝完粥，把碗筷洗干净，又放回了桌上。
“一帆，我来接你了。”小屋的门还没被推开，张老二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接着只见张老二穿着一身新做的深蓝色布衣推门而入。
三天后，正是无崖观在稻镇向周围九个乡招收弟子的日子。
每个乡都可以推荐满足条件的孩子报名，如果被选上，便能成为无涯观弟子，得到宗门扶持，修行仙法，家中每月有一两银子的补贴，张老二正是为了这事而来。
莫老头自然是舍不得莫一帆的，张老二前几天好说歹说，最后拉着莫一帆羸弱的手说，“小哑巴正在长身体，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纵使你再舍不得，你也该让我带孩子去试试，无涯观是大宗门，去了孩子能吃几顿饱饭，长长见识，没准人家还不要。”莫老头这才同意。
莫一帆背上包袱，和莫老头告了别，临走时莫老头拉走张老二，偷偷塞给了张老二三十文钱。
张老二一看多了二十文钱，便准备退回给莫老头，莫老头不收，说着“一帆第一次出远门，路上有需要帮他打点的，也需要花钱，若是没有选上，剩下的钱也给一帆买点布料。”
出了门，莫一帆爬上了黄牛车，上面稀稀疏疏地坐着八个小孩，和莫一帆年纪相仿。
平日里，莫一帆总是被莫老头带在身边，在乡间田里，大家只和莫一帆打过照面，也不怎么和莫一帆讲话，只知道叫他“小哑巴。”
路上，其余几个小孩本就熟识，加上第一次离开家，孩子们七嘴八舌兴奋聊了起来。莫一帆虽然今年只有七岁，但总归这具身体里住着一个二十九岁的灵魂，对于他们讨论的斗蛐蛐，捉迷藏的话题也不感兴趣，路上自然无趣，也不说话。
赶了一中午的路，张老二停下老黄牛，找了块空旷的草地。
孩子们一路颠簸，全都跳下了车，揉了揉被膈的生疼的屁股，而后便各自找了隐蔽的草丛，钻进去方便去了。
莫一帆释放完一身轻松，又揉了揉自己被木板膈的生疼的屁股，肚子饿的咕咕作响，找了块阴凉地，靠着大树席地而坐，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包袱。
除开被褥，几件衣物外，爷爷塞了四个大大的囊和两壶梨汁在莫一帆的包袱里。
莫一帆捏下半块囊，牙齿咬的膈，遂又喝了两口梨汁，才觉得津津有味。
其余几人三三两两也找了阴凉地，也都吃了起来。
莫一帆吃的正开心，离莫一帆不远处，另一个胖胖的叫“王豆沙”的小孩催头丧气，耷拉着脑袋蹲着。
王豆沙比莫一帆大一岁，但个子比莫一帆还矮一头，家中有两个姐姐，都嫁了人，他是他爹的老来子，他娘生他前，据说还在吃豆沙包，所以他爹给他取名豆沙。
莫一帆好奇看了一眼摆在豆沙前的包袱，里面塞了两颗大白菜，一块冻肉和一口袋的生米，还有些其他的生食。
莫一帆差点笑出了声，好家伙，这父母准备的倒是挺丰盛。不过从洛绒村到稻镇骑马都要两天，更何况是坐黄牛车，这路上白天哪有闲工夫停下来，等着烧火做菜。
“你吃吗？”莫一帆掏出半块馕，把装有梨汁的壶递了给了豆沙。
“吃。”王豆沙没有客气，他肚子早就饿的一直咕咕叫，一把接过莫一帆递过来的食物，嘴里塞满了囊，连着嘟囔了好几声“谢谢哑巴哥，谢谢哑巴哥。”
吃过午饭，孩子们又上了黄牛车，张老二驱着老黄牛，鞭子一挥，老黄就朝着稻镇赶起路来。
“老二哥，你能不能给大家伙说说无崖观？”吃过午饭，孩子们精力旺盛，便有人问道。
张老二绘声绘色地讲道，“据说，这无崖观起源于数千年前，由一位名叫“无崖子”的修士所创立。宗门鼎盛的时候，在整个巴州都数一数二。”
“哇，那么厉害。”小孩们听着新鲜，纷纷竖起耳朵，“那么厉害的宗门怎么会来稻镇招收弟子呢？”
孩子们没有出过远门，但也知道稻镇九乡，甘县六州，镇的上面还有县，县的上面才有州，能够在州里排的上号的宗门定然也一方雄霸，又怎么会来这么一个偏远的小镇招收弟子。
张老二继续解释，“几百年前，无崖子突然失踪后，无涯观整个宗门情况急转直下，逐渐没落，只能依附于其他宗门之下，一百年前整个宗门也被迫搬到了甘县的二郎山上。”
“老二哥，那你见过神仙吗？”又有小孩好奇道。
“没有，我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稻镇，神仙这种人物，哪是我有机会看到的。”
“这次是无崖观百年来第一次对外招收弟子，如若能够被宗门看上，便有机会开辟心海，成为修士，无涯观的人说不定见过神仙。”
“而且成为无涯观的弟子家里面每个月都能得到宗门一两银子的补贴。”张老二鼓励道。
“一两银子！”有小孩惊呼，“我家刚买的大水牛也就三两银子”，掰着指头算道，“一年下来，就可以买四头牛了。”
“那我要成为修士。”小孩们争着抢着说道。
青葱岁月，没有经历凡尘的恶，孩子们的愿望无疑是纯朴简单的。
“老二哥，我爹说玄微很大，你能不能给我们讲讲玄微？”
张老二平日里进镇子光想着赚钱，挠了挠脑袋，对玄微大陆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他便搬着镇子里说书人话说，“玄微广袤无垠，下面又分成了四个部分，东隅，西土，北境，南岸。而我们人类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主要生活在东隅，东隅下面大大小小又有十多个国家，我们巴蜀国啊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国家，我们的国家叫做巴蜀国，至于巴蜀国以外的其他国家，我倒是听过，不过也没记住名字。”张老二讲的口渴，莫一帆给他递上水壶，张老二喝了一口梨汁，爽朗地笑了起来。
牛车上的孩子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对张老二讲的东西“啧啧称奇”，对于这次去稻镇也心生向往起来，东一句西一句地，问个没完没了。
太阳西下，也不知道讲了多久，张老二说累了，便结束了话题，最后还鼓励着大家，“无崖观里的修士见过的世面更大，大家倘若有机会成为弟子，便能从师傅口中听到更多的故事。”
“又能听故事又可以给家里赚银子，这不比在家里放牛强多了。”有小孩说道，心驰神往起来。
豆沙在旁边听着，眼神里一直发着光。这次出门前，王豆沙一直抱着娘的腿迟迟不肯松开，还是他爹悄悄告诉他，选上弟子了就可以天天吃鸡腿，王豆沙才送开了抱着他娘的手，被张老二抱上了车。
王豆沙手拉了拉莫一帆的衣角，问道“哑巴哥，你，说如果被选上了，是不是天天都会有鸡腿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