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公冶长5.4
5.4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
子贡,端木赐,多次出现在《论语》里,判断是《论语》出版发行的主要赞助商之一。比孔子小31岁。
孔子夸宓不齐君子也,子贡在一旁按按自己鼓鼓的钱包,有点不自在,想问问自己在老师心目中的地位,曰“赐也何如”。插句闲话,子贱如果少孔子49岁的话,比子贡也小18岁,管子贡可以叫叔叔或舅舅了。如果孔子夸孙子辈的子贱,旁边子贡按说不会急于对比,因为不在一个平台上嘛!如果说子贱少孔子30岁,比子贡大1岁,同龄年轻人互相较劲儿,很正常。
言归正传,接着说孔子回答:“女器也”,女通汝,你。器,器物。孔子2.12说“君子不器”。3.22说“管仲之器小哉”。孔子说子贡“器也”,子贡听后估计很紧张,因为孔子说“君子不器”,自己是“器”,自然就不是君子了。于是子贡迫不及待追问“何器也?”想知道老师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孔子答曰“瑚琏也”,猛一看,这是啥东东?只好看文献。
朱熹说:器者,有用之成材。夏曰瑚,商曰琏,周曰簠(fu三声)簋(gui三声),皆宗庙盛黍(shu三声)稷(ji四声,泛指五谷:稻、黍、稷、麦、菽)之器而饰以玉,器之贵重而华美者也。子贡见孔子以君子许子贱,故以己为问,而孔子告之以此。然则子贡虽未至于不器,其亦器之贵者欤?
邢昺说:此章明弟子子贡之德也。“子贡曰:赐也何如”者,子贡见夫子历说诸弟子,不及于己,故问之曰:“赐也,已自不知其行何如也。”“子曰:女器也”,夫子答之,言女器用之人也。“曰:何器也”者,子贡虽得夫子言己为器用之人,但器有善恶,犹未知己器云何,故复问之也。”曰:瑚琏也”者,此夫子又为指其定分。瑚琏,黍稷之器,宗庙之器贵者也。言女是贵器也。案《明堂位》说四代之器云:“有虞氏之两敦,夏后氏之四琏,殷之六瑚,周之八簋。”注云:“皆黍稷器。制之异同未闻。”郑注《周礼·舍人》云:“方曰簠,圆曰簋。”如《礼记》文,则夏器名琏,殷器名瑚。而包咸、郑玄等注此《论语》,贾、服、杜等注《左传》,皆云夏曰瑚。或别有所据,或相从而误也。
看来,在宋代,瑚琏和簠簋已经改名,需要考证了。周礼在战国后期“礼崩乐坏”,很多礼治、礼法得不到传承。
子贡,在孔子的学生中占有重要地位。在司马迁《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中可谓浓墨重彩,用笔最多。下面转载,鉴赏一下子贡是否是瑚琏般的“重器”,也来看看老师孔子的识人鉴别力能。
…端木赐,卫人,字子贡。少孔子三十一岁。
子贡利口巧辞,孔子常黜其辩。问曰:“汝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
子贡既已受业,问曰:“赐何人也?”孔子曰:“汝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
陈子禽问子贡曰:“仲尼焉学?”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又问曰:“孔子适是国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也。”
子贡问曰:“富而无骄,贫而无谄,何如?”孔子曰:“可也;不如贫而乐道,富而好礼。”
田常欲作乱于齐,惮高、国、鲍、晏,故移其兵欲以伐鲁。孔子闻之,谓门弟子曰:“夫鲁,坟墓所处,父母之国,国危如此,二三子何为莫出?”子路请出,孔子止之。子张、子石请行,孔子弗许。子贡请行,孔子许之。
遂行,至齐,说田常曰:“君之伐鲁过矣。夫鲁,难伐之国,其城薄以卑,其地狭以泄,其君愚而不仁,大臣伪而无用,其士民又恶甲兵之事,此不可与哉。君不如伐吴。夫是,城高以厚,地广以深,甲坚以新,士选以饱,重器精兵尽在其中,又使明大夫守之,此易伐也。”田常忿然作色曰:“子之所难,人之所易;子之所易,人之所难。而以教常,何也?”子贡曰:“臣闻之,忧在内者攻强,忧在外者攻弱。今君忧在内。吾闻君三封而三不成者,大臣有不听者也。今君破鲁以广齐,战胜以骄主,破国以尊臣,而君之功不与焉,则交日疏于主。是君上骄主心,下恣群臣,求以成大事,难矣。夫上骄则恣,臣骄则争,是君上与主有郤,下与大臣交争也。如此,则君之立于齐危矣。故曰不如伐吴。伐吴不胜,民人外死,大臣内空,是君上无强臣之敌,下无民人之过,孤主制齐者唯君也。”田常曰:“善。虽然,吾兵业已加便矣,去而之吴,大臣疑我,奈何?”子贡曰:“君按兵无伐,臣请往使吴王,令之救鲁而伐齐,君因以兵迎之。”田常许之,使子贡南见吴王。
说曰:“臣闻之,王者不绝世。霸者无强敌,千钧之重加铢两而移。今以万乘之齐而私千乘之鲁,与吴争强,窃为王危之。且夫救鲁,显名也;伐齐,大利也。以抚泗上诸侯,诛暴齐以服强晋,利莫大焉。名存亡鲁,实困强齐,智者不疑也。”吴王曰:“善。虽然,吾尝与越战,栖之会稽。越王苦身养士,有报我心。子待我伐越而听了。”子贡曰:“越之劲不过鲁,吴之强不过齐,王置齐而伐越,则齐已平鲁矣。且王方以存亡继绝为名,夫伐小越而畏强齐,非勇也。夫勇者不避难,仁者不穷约,智者不失时,王者不绝世,以立其义。今存越示诸侯以仁,救鲁伐齐,威加晋国,诸侯必相率而朝吴,霸业成矣。且王必恶越,臣请东见越王,令出兵以从,此实空越,名从诸侯以伐也。”吴王大说,乃使子贡之越。
越王除道郊迎,身御至舍而问曰:“此蛮夷之国,大夫何以俨然辱而临之?”子贡曰:“今者吾说吴王以救鲁伐齐,其志欲之而畏越,曰‘待我伐越乃可’。如此,破越必矣。且无无报人之志而令人疑之,拙也;有报人之志,使人知之,殆也;事未发而先闻,危也。三者举事之大患。”勾践顿首再拜曰:“孤尝不料力,乃与吴战,困于会稽,痛入于骨髓,日夜焦唇干舌,徒欲与吴王接踵而死,孤之愿也。”遂问子贡。子贡曰:“吴王为人猛暴,群臣不堪;国家敝以数战,士卒弗忍;百姓怨上,大臣内变;子胥以谏死,太宰嚭用事,顺君之过安其私:是残国之治也。今王诚发士卒佐之以徼其志,重宝以说以心,卑辞以尊其礼,其伐齐必也。彼战不胜,王之福矣。战胜,必以兵临晋,臣请北见晋君,令共攻之,弱吴必矣。其锐兵尽于齐,重甲困于晋,而王制其敝,此灭吴必矣。”越王大说,许诺。送子贡金百镒,剑一,良矛二。子贡不受,遂行。
报吴王曰:“臣敬以大王之言告越王,越王大恐,曰:’孤不幸,少失先人,内不自量,抵罪于吴,军败身辱,栖于会稽,国为虚莽,赖大王之赐,使得奉俎豆而修祭祀,死不敢忘,何谋之敢虑!’”后五日,越使大夫种顿首言于吴王曰:“东海役臣孤勾践使者臣种,敢修下吏问于左右,今窃闻大王将兴大义,诛强救弱,困暴齐而抚周室,请悉起境内士三千人,孤请自被坚执锐,以先受矢石。因越贱臣种奉先人藏器,甲十二领,鈇屈卢之矛,步光之剑,以贺军吏。”吴王大说,以告子贡曰:“越王欲身从寡人伐齐,可乎?”子贡曰:“不可。夫空人之国,悉人之众,又从其君,不义。君受其币,许其师,而辞其君。”吴王许诺,乃谢越王。于是吴王乃遂发九郡兵伐齐。
子贡因去之晋,谓晋君曰:“臣闻之,虑不先定不可以应卒,兵不先辨不可以胜敌。今夫齐与吴将战,彼战而不胜,越乱之必矣;与齐战而胜,必以其兵临晋。”晋君大恐,曰:“为之奈何?”子贡曰:“修兵休卒以待之。”晋君许诺。
子贡去而之鲁。吴王果与齐人战于艾陵,大破齐师,获七将军之兵而不归,果以兵临晋,与晋人相遇黄池之上。吴晋争强。晋人击之,大败吴师。越王闻之,涉江袭吴,去城七里而军。吴王闻之,去晋而归,与越战于五湖。三战不胜,城门不守,越遂围王宫,杀夫差而戮其相。破吴三年,东向而霸。
故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
子贡好废举,与时转货赀。喜扬人之美,不能匿人之过。常相鲁、卫,家累千金,卒终于齐。
…
(摘录完)
子贡伶牙俐齿,纵横捭阖,很有外交天才;头脑灵活,又会生意经,家累千金。孔子说他如同祭祀中的重器瑚琏,意为能登大雅之堂,实至名归也。从“故子贡一出,存鲁,乱齐,破吴,强晋而霸越。子贡一使,使势相破,十年之中,五国各有变。”能看出,国与国之间,相互依存,相互制衡,古之道也,今亦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