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劫人钱财
有道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只见那一角飞檐上闪过一个蒙面黑影,看不清模样,约摸是穿了一身漆黑的夜行衣……
戏文上是这样说的,楚云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行头,蒙面,黑影,夜行衣,都对上了,当即觉得那几日的说书钱当真是没有白给。
来福蹲在楚云音脚边,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抢了店小二的抹布围在脸上。
楚云音贴在墙根上,隐隐约约听见有脚步声走过来,急忙收了脑袋缩起来,一回头竟然看见蹲在地上目光炯炯的来福。
“来福!”楚云音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跟过来的,扑上去便捂住它的嘴道:“嘘,别说话。”
来福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尾巴。
“小姐……小姐你慢点……”
小巷里由远及近传来几道人声,楚云音张头望了望,便瞧见方才在街边上吵架的那对男女,以及身后跟的一个小丫鬟。因是去逛窑子,故而这公子哥身边并没带什么人,倒正合了楚云音的心。
只见那苏明月提了裙子小跑着跟在孟良尹身后,皱着眉头恼道:“大舅舅说过了,不准你去逛窑子!”
孟良尹想起方才她在街上那样大声嚷嚷,让他好没面子,早就气的牙痒痒了,呼啦一声收了手里的折扇,瞪着苏明月嗤道:“切!我爹还让我娶你呢,我能听吗?!”
“孟良尹!”苏明月气得用手戳他,道:“爹的话你敢不听!”
“那是我爹!”孟良尹转头就走。
两人又是一前一后躲的躲,追的追,看得楚云音都想找店小二要盘瓜子嗑了。不过眼下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她轻轻放开来福的嘴,道:“呆着别动。”
来福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尾巴。
可就在她正要冲出去的时候……
“汪汪……”
一声狗叫吓得楚云音一跤磕在地上,楚云音握紧拳头,看着墙根道:“来福!”
来福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尾巴表示,不是我叫的。
楚云音又仔细往四周瞧了瞧,这才发现孟良尹身后还带着一条大狼狗,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她。
“该死。”楚云音头疼道:“我之前怎么没看到。”
而那头正走在路上的孟良尹,只见前头摔出一个黑影,竟是个蒙了面的烂衫叫花子,便小心地停住脚步。
这时落在后头的苏明月恰好赶了上来,刚叫了一声:“孟哥哥……”
说时迟那时快,连那条大狼狗都没反应过来,楚云音爬起来就扑到了苏明月跟前,一把按住她的肩头而后一个利落的转身将人禁锢在自己身前,掐着苏明月的脖子道:“这媳妇你不要,给我好了。”
“啊……孟哥哥救我……”
“阁下什么意思!”孟良尹的面孔变得冷硬,看着楚云音道。
“呵,我都把你媳妇抓在手里了。”楚云音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道:“你说我什么意思?”
孟良尹冷哼道:“我们孟府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讹的!”
“对。”苏明月也应道。
月影朝云中偏移过去,照在苏明月白皙的脸蛋上,楚云音趁势壮起贼胆,往苏明月轻轻脸上摸了一把,道:“一百两,赎你媳妇。”
“汪汪汪汪!”孟良尹的大狼狗忽而鬼叫道。
孟良尹死死地盯着楚云音放在苏明月脸蛋上的那只手,怒道:“没有!”
“没有啊。”楚云音故作随意地从袖子里滑出一只刀片,无奈道:“那我就划花她的脸咯。”
“啊!不要!”苏明月吓得捂住脸扎进楚云音怀里,大叫道:“孟哥哥快救我!”
可就当苏明月刚一凑近楚云音,她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好像在哪里闻见过。
苏明月又嗅了嗅,这味道……好像白天的肉包子味儿啊……她仔细打量了几眼楚云音的穿着,恍然大悟地想起,这不是之前在包子摊前捡包子的那姑娘。
“你……你是……”苏明月刚要大喊出声,便听见楚云音朝孟良尹问道:“喂!到底是你媳妇儿重要还是银子重要?”
对啊,到底是我重要还是银子重要,苏明月闷闷地想道,于是便安安静静地捂着脸待在楚云音怀里,竖起耳朵。
“你!”孟良尹在原地气急败坏道:“你连小爷我都敢抢,你给我等着!”
“一百两,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楚云音伸出手道。
“二十两!我只带了二十两!”
“唬谁呢!”楚云音一脚踹过去,道:“谁家逛窑子只带二十两!全都交出来!”
孟良尹被这一脚踹得龇牙咧嘴,却没敢动弹,苏明月看在眼里有些心疼,但一想到他之前说不娶自己的话,便也没那么心疼了。
“五十两……五十两都在这里了……就剩这些了。”
楚云音掂了掂银子,在心里骂了一句穷酸样,便看在那苏明月的份上,放了他一马。那厮孟良尹见楚云音要跑,便做了准备要放狗咬她。
“别放你条那狗,不然我哪天抓了它烤着吃!”
楚云音说完,一个飞身,三两步便跑得无影无踪了。
“你给小爷等着!”
直到回了旅店,孟良尹的惨叫声还回荡在楚云音耳边,久久不绝。
楚云音清了清耳朵,正准备将身上的银子扔给店小二,却瞧见被一群跑堂小二给给围了半圈的俆廿生,似乎正坐在木桌前不停地写着什么。
“廿生。”
楚云音立即眉开眼笑地跑过去,俆廿生看了她一眼,便又继续提着笔了。
“厉害啊,他只看了一眼,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理清楚的。”
周边的人不停地交头接耳道,仿佛有些汗颜。
他们在说什么……
楚云音不解,伸长了脖子凑到徐廿生面前,只见他在簿子上写了许多条条款款。
“什么什么进账什么……二两整……”
这……好像是账本啊,楚云音疑惑地瞧着俆廿生,他为什么还会这个?想她楚云音当年也只是收收账,算账什么的也只有她二哥会。
若不是她二哥会算账,楚云门也不可能独大东洛城了。
流云般的笔墨在纸上洇开,起承转合,恍如流沙过隙。
“二哥……”
楚云音愣愣地地望着俆廿生握笔的样子,猛然想起她二哥当年也是这样伏在案前,指节屈起,下笔行云流水,灯前摆着他最喜欢的那架云母屏风,眉眼温雅如风,世间无匹。
那双张得大大的眼眸里,映出的不是俆廿生的模样,而是楚云风的影子。
她透过他……在看谁……
“我们走。”俆廿生垂眸放下笔,起身道。
“看看。”一群店小二连忙围过去,拿起账本看了又看,对柜上的道:“可都对的上?”
“对上了,都对上了。”
店小二喜笑颜开地对着俆廿生道:“账房先生一连离了半个多月,我们这些人实在是束手无策啊。”
那时他们正在柜上算夜账呢,俆廿生不过走过时略瞧了几眼,便将账簿上的总数算的一字不差,店小二便索性将账簿交给他写,自己去稍稍喘口气。没承想只这一会儿工夫,他便全算完了。
这事听得楚云音一愣一愣地,悄悄向问俆廿生问道:“廿生,你爹以前是账房先生啊?”
“账房先生……”俆廿生重复道,似乎有些疑惑。
“就是你爹啦。”
俆廿生听到这个词,联想到云从境的帝君陛下,便只是沉默。
“多谢二位。”店小二笑道:“姑娘的烧鸡本店免费赠送。”
“勉强吧。”楚云音对店小二应道。
“要不,要不您替一下我们账房先生,小店提供免费住宿。”
正在上楼的楚云音听到这话,自怀里掏了两碇银子丢下去道:“不用了,这是住宿钱,饭钱另算。”
说罢拉着俆廿生开开心心地上了楼。
俆廿生早就自她身上闻到了一股不同于从前的脂粉味,却什么也没有说。
“哇……”
一进门楚云音就被房中那张豪华大床(与木屋里那张破床相比)震住了,怪道那店小二要一两银子一宿呢,这大床木,这软褥子。
“廿生。”楚云音陶醉地抱着木枕道:“这是我见过最称心的床了。”
来福自门外跑进来,向俆廿生禀报道:“她劫了几个凡人的银子,没多大事。”
“还有这烧鸡。”
楚云音从床上跳起来就开始扒盘子那只黄澄澄的烤鸡,刚往嘴里塞了两口,又忽然停下来,拿筷子夹了一块肉给俆廿生,道:“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吃一口吧。”
那双像露珠一样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地注视着俆廿生,筷子上还冒着热气。
俆廿生却没有动。
她忽然低下眉眼,幽幽道:“即便是不吃,你也可以和我说说话啊。”
“日后不要再这样鲁莽。”
什么?
楚云音抬起头,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俆廿生平静无波的目光却仿佛能看穿她似的,楚云音只得心虚地躲避他的目光,道:“我哪有做什么。”
徐廿生不以为意道:“若再有事,便和我说。”
他接过筷子,将楚云音夹的那块肉放入口中。
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楚云音一副自己什么也不懂的样子咬了一口烤鸡腿,含糊不清道:“这烧鸡味道甚好,你快些吃吧。”
灯花落地,两个人的背影连成一片,竟是一剪极为圆满的窗花。
待到整座青州城灯火渐渐熄灭下去后,月满中天,清辉万顷。
俆廿生掩了半扇窗子,自指尖引亮一丝灵火,极其微弱。
“主人,你的伤势。”雪瑞飞到窗边道。
那丝灵火倏然破灭,俆廿生静静地看着空无一物的指尖,面色清冷如霜。
他可是……与仙道无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