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波涛暂息
“楚浚钟！你过分了！这件事你得给个交代！”
毕竟刚刚他楚家的人才再一次拖累大部队，楚浚钟脸色立刻僵了僵，不再说话。
如今回想，那时我可真是在悬崖上走钢丝，楚浚钟早已起疑，而且那时我们面对着三个战力完好的楚家人，他们占据了墓室唯一的出口。这间墓室里无甚遮拦，一旦发生冲突我们只能正面作战，胜算微乎其微。
“这件事我们另外再算。”楚浚钟没轻易被我们诓过去，他坚持道，“朔兄弟，泉兄弟，恕我冒昧，但现在，能否让我检查一下朔兄弟的伤？”
“你什么意思？”我冷冷地看着他，“呵，楚浚钟我可告诉你，我们只是收了你的钱，答应在墓里护你们安全，但不代表可以随便你们为所欲为！你们是不是不想合作了？那好啊，现在就散伙！你们自己回去吧！”
楚浚钟挨了一顿骂，脸色也不好看，但他立刻想到现在还要靠我们出去，得罪死了对谁都没好处，只能道：“朔兄弟消消气，这事事出突然，只是你这情况实在太过反常，似乎牵扯我楚家一些东西，所以……”
“这就有理了？”我冷声道，“随随便便看别人伤口就为这个，楚老爷子你不觉得可笑”
楚浚钟又被噎住，任脾气再好的人这会儿都不会淡定，楚浚钟也一样，他脸上明显有怒色，放冷了声音：“朔兄弟，你过分了。”
很好，生气了，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冷笑一声，决定一鼓作气，争取让楚浚钟彻底被带偏，于是道：“怎么，觉得我说错了？我就受个伤而已，我也没指望你关心我伤口情况，但你直接翻脸查我伤口岂不是太过了？”
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常年倒斗经验丰富，在斗里楚家人必需要靠着我们，所以我索性充分发挥这一长处，变被动为主动强势质问。
楚浚钟已经被我带偏了，似乎又是生气又是不敢发作，他的耐性还真好，最后居然还是忍住了没发火，但声音可就不好听了，硬邦邦地：“这事是我的错，是我们不是，出去后我自会给你们一个好的交代，但现在，还望你们大局为重。”
“哦？”我冷冷一笑，“交代？什么交代？你准备怎么给？”
这个交代当然不是普通的交代，楚浚钟一定也清楚。
我想了想，索性来个苛刻的刺激一下：“刚刚就因为楚宁鹤这小子二百五一样往前冲，不然还没这些事。不如，你把他交代给我？”我挑起眼角，似笑非笑。
楚宁鹤就站在边上，闻言脸色刷的就白了。
“不行！”楚浚钟拒绝的快极了，眼睛里险些冒火。我疑惑，怎么，这么关心家族后辈？刚才被我骂怎么都没见他这么大反应？
难道楚宁鹤是他嫡系后人？例如亲生孙子什么的？
穷寇莫追。我的目的只是让楚浚钟忽略我的血，以免现在就发生冲突，若是把他逼急了直接翻脸，那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我适可而止，楚宁鹤的帐我完全可以回头再算，不差这一时半会。心下定了念头，我于是用被挡在阿全背后的那只手拍了拍，阿全会意，冷笑一声：“不行？那你打算怎么交代？我哥们一条命难道那么不值钱？你一句事后交代就打发了？！”
楚浚钟淡淡道：“为表歉意，之前的价钱我们楚家再加十万，只要出去第一时间打到你们卡上，另外，”楚浚钟深深看我们一眼，“我给你们一个提问的机会。”
老狐狸。
我暗骂一声。
果然，不光我们从没对楚家人完全信任，他们也压根没信过我们，这明摆着是在隐喻我们一直对他们有所怀疑。
但这话也不能全不信，楚浚钟提出可以回答我们一个问题的条件，敏感问题当然不行，但询问些别的却还是可以的，得到答案的可能性和答案的真实性会很高，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我于是真的认真想了一下，看看有什么问题是我们目前急于知道，又不至于触到楚浚钟底线的。
问什么呢？问柱子母亲是不是在这里？问他们和楚竹是什么关系？或者问护墓言灵怎么会反过来保护楚宁鹤？还是问这真的是楚家先祖的墓葬？
在我们刚刚掉进顶层墓室的时候，楚浚钟曾在我的逼问下说，这里是他楚家先祖的墓葬，他们来这里是为了找寻某样东西，事后根本不容我辨其真伪，就被现在已经化成一滩水的黑影逼得进了墓道，随后的事情几乎是一片混乱，小命都差点交代了又哪有空闲去想这些？但我对他的说法持怀疑态度，虽然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大的漏洞，但联系到巫女，联系到巫女血脉与他们楚家的关系，我就不由得有了猜测：信息掩藏极深，若不是我们的原因，楚浚钟他们连这个地方都不知道，这不像是楚家祖先的墓，（就算没去过，怎么可能有人连自己祖先墓的位置都不知道，每年祭扫怎么办？）更像是巫女之墓。
是的，巫女墓。
于是我心思电转，张口就想把这个问题问出来，然而话都到了嘴边上，最终出口的却是一句：“哦，你怎么肯定我会同意你付的代价？”
询问的话刚要出口就拐了弯，变成毫无营养的一句话。因为我突然警醒：不能这么问，就算我避开巫女不谈，只问他这里到底是不是楚家先祖墓，但之前他可已经解释过了，如今再问极易让他起疑，我好容易才成功蒙混过关，把我的血弄死了黑影这件事搪塞过去，可千万不能再作死了。
“因为朔兄弟心中疑问很多，而且朔兄弟是个探究心很强，又重承诺的人。”楚浚钟认为捏住了我的把柄，说这话时底气很足，尤其是最后一句，他眼中居然带点不知是真笑还是嘲讽的笑意，“比如说，我可以告诉你，楚竹的母亲，就在这里，你若要送东西，现在可要抓紧。”
“你知道我要送什么东西？”我眉一挑。
楚浚钟呵呵一声笑：“朔兄弟，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老家伙。
我冷哼一声，不就是一知半解顺便刺探吗？装的倒挺像！
我不耐烦了，道：“少他妈废话，老子送不送东西是老子的事，你想我把这事儿揭过去就拿点诚意出来，别瞎嚷嚷！”
我伸手一指后面的楚宁鹤，道：“就一个问题，护墓言灵怎么改听楚宁鹤的了？你们楚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楚浚钟脸色微变，立刻又恢复镇定：“我们自有办法，涉及家族秘密，朔兄弟别问最好。”
我早知道他不会回答，干脆利落地换了问题：“中阳南，阴脉止，为神女处所。这什么意思？”
楚浚钟迟疑了一下：“就字面上的意思。”
操。
“这买卖我不干了！”
这回我是真的发怒，同时阿全很不给面子地哼哧笑了一声。
又揭我伤疤，欺负我古文不好吗？
楚浚钟见我来真的，急忙解释：“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根据这一句的字面意思，“中”，就是地宫正中。山南水北为阳，山北水南为阴，“阳”就是山南水北，结合最后的“南”，应该就是指山南，地宫依山而建，所以就是说地宫的南边，“为神女处所”，就是字面意思，是神女棺椁在的地方。”
“那阴脉止呢？”
楚浚钟为难了，停了一停，才道：“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是说距离？阴脉尽头，就是神女棺椁了。”
我心说废话，是个初中语文过关的人都能从前后句语序里猜出来，这一句说的是距离，但关键是，这距离是多少？
我问他：““阴脉”到底是什么？你自家祖宗的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楚浚钟露出尴尬的神色，干咳一声：“这个，毕竟年代久远，家族为了留存，难免会丢失一些资料，更何况先祖的陵寝在先祖长眠后就很少有族人进去了，这个阴脉实在是……”
我无语极了，在猜测到这里可能是巫女，也就是我的祖先的陵寝后再听楚浚钟一口一个“先祖”叫着，我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偏偏楚浚钟的话还毫无价值，这让我更没耐心听下去，我挥手打断他的话：“行了别说了，二十万，我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在楚家眼中，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一定都不是问题，于是楚浚钟很爽快地答应了，我的本意也是暂时和平度过这一段时间，然后再做打算，所以钱不钱的也没什么概念。
于是队伍的内在危机暂时和平度过。
我终于有空闲去观察我们目前所在的墓室。
我嘱咐所有人小心，然后带着阿全开始四处看，地上的黑水散发着腐蚀残留物的气味和我所熟悉的腐尸味道，早已看不出物种。楚浚钟对这里似乎比较熟悉，他说，这同样是一种被造出来护墓的东西，和护墓言灵性质一样。楚国多巫，当年的楚国最繁盛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奇诡巫术，但看它那半鬼半实体的性质，恐怕还是巫术与尸变结合的产物。
这种东西从来没人见过，所以楚浚钟只能略做分析，具体是什么东西就说不上来了。
我也不在意，点点头后就继续去四处敲打了。
这间墓室当是一间耳室，之前没注意，现在一看就发现，以墓室入口正对着的那面墙为最，一列列地整齐摆放着大量陪葬品。
古人在死后建造规模宏大的陵寝，其目的就是想再另一个世界也能享受荣华富贵，或者是认为自己千百年后还会再次复活，所以在死前就把将来活过来可能用到的东西全部准备好，无论是出于哪种想法，地宫中的陪葬品都少不了日常生活中桌椅板凳脸盆毛巾等用品，不过较之现代显得华贵繁琐一些，比如吃饭用上一尊小青铜鼎，喝汤用一只“豆”。再比如那件有名的精品白瓷孩儿枕，普普通通的生活用具，硬是被弄出一种奢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