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3章 【凯我】脸红的思春期（23）
[23]
啊啊啊啊！
是谁！
是谁教王俊凯这些有的没的了！
陆思恺回到化妆室的时候，整个人还没从那句“真好看”里回过神来，她面色酡红，眼睛里扑闪着满得要装不下的笑意——尽管她又在心里喊停这些情绪，慢着！她不想和王俊凯在一起了！所以小鹿乱撞、含羞带怯、扑通扑通少女心什么的通通要不得！
可陆思恺哪骗得过自己？
她还是会因为王俊凯的一句话就心潮浮动。
她是一叶扁舟，王俊凯是那阵若有似无的风，她被他随意摆弄，却甘之如饴。
陈斯表情有些惊讶，“思恺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没，”陆思恺连忙摇摇脑袋，眼睛一瞥，却发现秦颂坐在斜对面，正勾着唇角看着她，笑得格外嘲讽，她在这嘲讽中略略回过神来，声音低了下去，“休息室有点热，……不是要对台本吗？快开始吧。”
时间过得很快，晚上七点钟，戏剧节的汇报演出就正式开始了。
陆思恺连轴转了近两个小时，忙得脚下蹬着双10cm高的高跟鞋都感觉不到酸痛，19班的《傲慢与偏见》才姗姗来迟。
虽然明知道王俊凯只是在最开头的舞会里打个酱油，可19班表演的幕布一拉开，她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左侧那个高挑的人影看了起来。
然而看着看着，她的表情便有些愣住了。
因为与王俊凯搭档的舞伴——一个身高足足比王俊凯矮上10公分的“欧洲小青年”，竟是昨天下午被她撞见和王俊凯表白的那个女生。
陆思恺心里泛出涩来。
虽然王俊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可从那个女生脸上羞怯的笑容来看，王俊凯的拒绝并没有彻底熄灭她对少年的“想法”。
陆思恺其实挺能理解她，王俊凯那样的人，对谁都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就连她自己，明明被他干晾了一个月，却还是忍不住为他怦然心动。
而且，这会儿甚至还因为他跟女生搭档跳舞，心里打翻了一整坛陈年老醋。
……陆思恺，世界上一定没有比你更没出息的人了！
她咬唇，移开视线。
站在她身边与她一起候场的秦颂却开口拦住她，“你不是一整个晚上就等他出现吗？怎么？吃醋了？”
“你能不能别说话含沙射影的，”陆思恺瞪他，“我这两天才发现你这人居然比我想象中还要恶劣，你就这么喜欢看我吃瘪的样子么？”
秦颂：“……”
他哪里是因为喜欢看陆思恺吃瘪的样子。
秦颂抬头看了眼舞台正上方数不清的吊灯，灯光中有细微的颗粒在浮动，似一场不愿醒来的梦，他就在这梦里有些晃神地想，陆思恺究竟都喜欢王俊凯什么呢？他秦颂又有哪里比不上他？
秦颂是自负的，才华不消说，家境也挺好，因为眼界开阔所以为人处事也高明，在学生组织里分外吃得开，而王俊凯在他眼里无非只是个长得比较好看的混混，差不多可以贴上“一无是处”的标签。
他真的想不通陆思恺为什么会选择王俊凯，即便不是事实上的选择，他知道陆思恺心里是偏着王俊凯的。
越想越不爽，秦颂眼睛盯着舞台上那因与舞伴配合缺少默契而动作僵硬的身影，却正好与王俊凯的视线在空气中相遇了。
王俊凯的表情一如昨日他打开化妆间门时的样子，秦颂心里顿时涌出近似嘲讽的恶意来，瞪他做什么呢？
他慢悠悠想，陆思恺又不是蠢蛋，为什么要和一个年段吊车尾终日无所事事的人在一起？连戏剧节表演都不能捞个主角当，也不知道瞪人的底气从何而来。
这么想着，秦颂忽然伸手，在身边正走神着的陆思恺脸上轻轻拂了一下，动作格外亲昵。
女生吓了一跳，扭头看他，“我说过你别动手动——”
“你脸上沾了一根毛线，”秦颂笑眯眯地把“证据”递到陆思恺眼前给女生看，“我才没有那么无聊呢。”
“最好是这样……”陆思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但铁证在前，她也不好说什么，就用手拍了一下秦颂的胳膊，以示警告。
可这动作落在王俊凯眼里，却让他的目光沉下来，深潭里情绪浮动。
他扭回脑袋，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线，而后，有些落寞地闭了下眼睛。
-
约十点时间，表演晚会终于结束。
考虑到第二天还要上学，晚会一散场，各工作人员便草草合影留恋，赶场似的纷纷换好服装，就怕赶不上最后一班公车。
陆思恺跟着一群人走出多功能厅的时候，王俊凯正站在一颗邻近的梧桐树下，未长成大人的单薄肩膀隐在月光中，如同另一棵沉默不语的树。
她随便择了一个理由，便和众人告别，悄悄来到王俊凯身后，准备“偷袭”男生。
王俊凯却在她动手之前率先转过身子，“走路声音这么大还搞偷袭，你是不是对‘偷袭’的定义有什么误解？”
“……讨厌，”陆思恺出师未捷身先死，十分沮丧，又忍不住想解释，“是你听觉太灵敏了。”
她这明显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可王俊凯听着陆思恺软软糯糯的声音，却忽然探出两颗虎牙温柔地笑了，属于少年清澈的声线在晚风里飘忽开来，“好久没有这样和你聊天了，……真好。”
陆思恺周身一顿，连忙移开了落脚在男生眼睛里的视线，侧开脸沉默了。
一会儿，又自觉场面尴尬，吞吞吐吐开口道，“你，你才知道啊，我可是八中著名开心果，”她弯起嘴角，无意识地用手指抠了抠脸，“……现在好晚啦，我们赶紧回家吧。”
说完，陆思恺便赶忙率先转过身，朝校门方向走去。
王俊凯被留在原地，影子在地上拉成长长的形状。
但他只沉默了一小会，可以忽略不计的一会儿，便跟了上去，接着又加快速度走到陆思恺身边，递给她一个保温瓶。
瓶子外包装是铝制的，即便是夏初，也在夜里给皮肤渗进了一点冰凉。
陆思恺起先还疑惑王俊凯这是要干什么，用1s时间消化完，便沉默地接过男生手里的保温瓶，扭开盖子，一连喝了好几口里面的温水。
是温水，不是热水。
适宜温度的水流从喉咙滚下去，给陆思恺的嗓子带去极为惬意放松的舒服感觉。
她一边喝，一边心里格外安静。
是啊，主持了一个晚上的晚会，她又是个在这方面十分粗心的人，若不是有人专门把水送到她嘴边，陆思恺哪会想起还有能喝水这回事。
可谁也没有注意到。
陈斯没有，秦颂没有，所有一整个晚上在她身边转悠来转悠去的人通通没有。
她忽然觉得一切都好没意思，王俊凯的态度她已经很明白了，即便再不情愿承认，陆思恺也知道自己心里其实已经原谅了王俊凯，所以现在所有矛盾的源头都在她这里——
她不愿意和王俊凯在一起了。
她害怕在一起以后他们会有争执，他们会因为不同最后又分开，而到那时候，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为什么她总是这样，没想清楚就开始，想清楚了以后就随便说放弃？
一个又鲁莽，又没有勇气的人。
陆思恺表情复杂，很想开口跟王俊凯说些什么，可是最后都被她咽了回去。
沉默在他们两人之间扩散开来，如同一阵挥之不去的轻雾。
王俊凯一直看着她，自然没有错过陆思恺脸上表情几次变换，只是他眼睛亮着，心里一派明朗，掺着点坚定又忧郁的明朗，便没开口，两人一路沉默着朝自行车棚走去。
还是那辆黑漆的单车。
陆思恺一看见它，某些难忘回忆就立马不听话地涌向她的脑海。
可她选择把那些回忆狠下心打回冷宫，所以她的脚步在快要靠近自行车棚时忽然一顿，然后便听到自己声音略显冷酷地打破了晚风中的宁静，“我……还是坐公车吧，你不用送我了，这样你到家也能早一点。”
王俊凯扶着单车把手，闻言，朝陆思恺瞥去一个不容拒绝的眼神，“上车。”
他虽然没有硬下声音，可眼神坚定又凛冽，里面有深沉的黑色。
“你……”陆思恺怔愣。
但有些事非斩钉截铁不可，拖拖拉拉下去只会让两个人处境越发难堪。
所以陆思恺仅仅犹豫了几秒，便抬起眼，很认真地看着王俊凯说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只是送你回家。”王俊凯神情镇定。
“我自己坐公交车也能回家，大家都这样，你没必要特地送我。”
“大家怎么样我不管，我唯一想送的人只有你。”
夜晚的风呼呼吹着，带来春末夏初的凉意。
凉意如水。
陆思恺感觉自己被这水吞没了，呼吸都艰难了起来，“……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你，你不用做到这个份上……”
“‘普通朋友’是你自己说的，和我没关系，而我喜欢你。”王俊凯看着她，眼睛里亮着比星星还灼人的光。
陆思恺无言了。
好半天，她才下定决心似的撇开脑袋，说了一句，“可我不喜欢你。”
她又说谎了。
王俊凯昨天说，他讨厌说谎的人。
所以王俊凯应该要讨厌她，为什么却说喜欢她呢？
陆思恺垂下眼睫，不敢看夜色里衣服被风吹得鼓囊囊的少年。
校园里种植的七里香散发出清雅的气味，若有似无的甜侵入鼻腔，飞入心底。
而王俊凯低沉的声线却把这甜抓住了，紧紧攥着不放。
他忽然道：“陆思恺，你在害怕什么？”
什么？
陆思恺懵，被这问话惊得扭回脑袋，却撞上了王俊凯的眼神。
那是能吃人的眼睛，有世界上再难复制的形状，是独一无二的风景。
王俊凯看着她，眉头皱了起来，“还是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
陆思恺惊慌失措，几乎没忍住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心控制不住发起抖来。
陆思恺想过很多很多种可能，以他们不合适当作理由，为她胆怯又世故的心披上无数华丽的外衣，可王俊凯的话却毫不留情地撕开了这些伪装——
她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大声斥责她，陆思恺，你看不起王俊凯么？
不。
她没有的。
她千想万想，犹豫再三，就是不想让王俊凯以为，……她看不起他。
陆思恺表情急切，“我没有，你很好——”
“好人卡就不用给我发了。”王俊凯的侧脸有冷硬弧线。
她看着这弧线，声音慢慢低了下来，“……我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有什么不开心吗？”王俊凯挑起眉，话里藏着十分克制的讽刺，“还是你认为，你和秦颂比较合适？”
“……”
怎么又忽然提到了秦颂？
陆思恺太阳穴都开始抽痛起来，可她被逼着思考这个问题，却发现王俊凯的话像一把刀子，准确无误地插入了要点——
按照她的理解，秦颂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陆思恺几乎能想象到他们两年后，一起去P大，在各种学生组织里针锋相对，他们有最类似的生活，他们属于……同一类人。
而那时候的王俊凯在哪里？
陆思恺甚至都不敢想象。
不是这样的。
陆思恺已经快被折磨疯了，陷入了无止境的自我厌弃中。
她不应该瞧不起王俊凯，她怎么能瞧不起王俊凯？
一阵大风卷来，女生今天为了晚会特地盘在脑后的发髻散下一些来。
王俊凯看着她满脸的纠结，心里泛出细细绵绵的痛来，像有千根针在柔软心脏上扎过。
他都知道的。
从他第一次见秦颂开始，王俊凯就知道，否则他不会那么讨厌秦颂。
19班的表演靠后，所以晚会前半段，王俊凯都坐在观众席里，安静地看着舞台上的陆思恺英文流利，主持时巧笑倩兮，妙语连珠，和身边的每一个搭档都配合默契，把现场气氛把控得那么好，那么出色，直到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陆思恺和他这么近，又那么远。
他其实还是不懂学习“之乎者也”的意义，可如果是为了非实现不可的美梦，翻山越岭，赴汤蹈火，他都必须去。
王俊凯忽然想开了，再次用手拍了拍单车坐垫，“我们边走边说吧，再这样下去就真的太晚了。”
陆思恺失了再与他争辩的心情，沉默地坐在后座上，只是这一次不再把手圈在男生的腰上，她正抓着坐垫一角，前面的王俊凯却忽然攥住陆思恺的手，往自己腰上拽了一下，“拉住吧，”一顿，又重复了一遍，声线低低的，“……拉住吧。”
她被酸涩的情绪逼得眼圈又忍不住红了。
沉默两秒，终于还是慢慢圈住了王俊凯的腰。
单车晃晃悠悠地启动，夜色里的街灯纷纷倒退，像一排沉默的瘦巴巴的怪兽。
风，轻轻吹。
王俊凯的声音飞舞在风里。
“陆思恺。”
“嗯？”鼻音。
“……”男生停顿了，好几秒，“你哭什么啊。”
“……没哭。”
“好了好了，”王俊凯低笑，“跟你说正事吧。”
“……什么？”
“我喜欢你，你不用怀疑，我这人没什么优点，一旦确定的事很难改变，所以我想，除非你将来杀人放火或者变得奇丑无比了，要不然我应该会喜欢你很久很久，特别久，特别久，很恐怖的。”
“……”都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生气，还是该害怕。
“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你说再多也没用，我自己难道没眼睛吗？”
“……”陆思恺捏紧了王俊凯的衣角。
男生继续说，这一次，他的声音终于藏了点笑意，与他被风吹得鼓起的衣服一般，似乎有无尽的勇气将要冲破阻碍，扑棱飞出：
“你现在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也没关系，但你不能不理我，不能对我那么坏，”他微微扭过头，右边的侧脸在月色里，刘海被风吹起，露出一只亮晶晶的眼睛，“你只要好好地待在原地就好了，我会跑向你的。”
一瞬间，世界上的一切都消褪干净了。
只有少年的眼睛，是林间的麋鹿、叮咚的泉水和一支无人知晓的歌曲。
他眨了眨它，声音坚定，“特别快、特别快地……跑向你。”
[第三期/原作：卷毛先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