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一死一伤
春桃从侯书瑶的话中,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地抬起眼睛,努力咽下马上要溃出眼眶的泪水,直直地看向侯书瑶,两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都心照不宣的没有说出后面的话,那句可以保全侯君安的话。
“奴婢谢王妃指点。”春桃将目光从侯书瑶身上收了回来,颤颤的俯下身子,朝她行了个礼,欲起身离去。
侯书瑶见她想走,立马将她叫停:“等等,我还有件事要问你。你到底是不是李渡什的人?你既然已经决定好了怎么做,现在一定要跟我说真话。”
春桃犹豫了一会儿,脸上泛起一丝凉意,只说了一句:“我永远是四公子的人。”就头也不回的迈步走了出去,任由侯书瑶呆立在原地。
夜半三更,整个魏王府都沉浸在浓浓的睡意中。月光洒在树影中,伴着这微凉的秋色,随处都充满寒意。
春桃在黑暗中摸索着,尽量不吵醒同屋的丫鬟,静静的换上一身干净的粗布白袍,这身白袍是他初见四公子时穿在身上的。她装束整齐,未施脂粉,未戴钗环,素净的如一朵清水白莲。她将一切都准备好,呆呆的坐在屋子里,看着窗外出神,嘴角却带着笑容。口中低声的念着:“四公子,春桃今后再也不会拖累你了……”
她双手搬起一个木凳,垂着眼泪,走到房梁之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白绫,一挥手,将那条白绫搭在了房梁上。
“不好啦!死人啦!快来人啊……春桃……春桃上吊了……”
同屋的丫鬟跌跌撞撞地奔出门外,在王府里大声的喊着,身子筛糠一样的抖动,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前跑,没有目的的跑,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众人听到她的呼喊,都从睡梦中惊醒,陆续披着衣服走出门来,一起聚到春桃的房门外。
有走得快的,把春桃从房梁上摘下来,想看看还有没有救,手指探上春桃的鼻子,已然无声无息,两人对望了一眼,无奈的摇摇头。
人群中有人一边探头探脑的往里面看,一边又不敢看,不断的窃窃私语。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就看到春桃站在房梁下面,她……她一脚踢了凳子,上吊了……太可怕了……吓死人了……”那个跟春桃同屋的丫鬟,哭得呼哧带喘,在众人中间不住的诉说,由于惊吓过度,身子还不停的打颤。
侯书瑶和李泰都听到了下人们在外面吵吵闹闹,李泰本欲起身去看看,却被侯书瑶揽住了脖子。她嘴角露出难以琢磨的笑容,安稳的继续睡觉。
第二天,李泰得知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命人将春桃好好安葬。
李渡什看着春桃的遗体哭得泣不成声:“傻姑娘,干嘛要这样想不开……”她拿出一篮苹果,一个一个给春桃放进棺木里。一边放一边无声的流泪。抬头的时候,无意间将目光落在旁边站的侯书瑶身上,她心中隐隐生出些许怀疑。
侯书瑶眼中闪过一丝紧张的神情,她下意识的握住了手中的帕子,走上前道:“斯人已逝,莫要太过伤心。”说完还将手中的帕子掩上眼睛,擦拭眼泪。
“是啊,书瑶说的对,渡什,别太难过了。”李泰一把将梨花带雨的侯书瑶揽进怀里,一边说着。
李渡什的眼睛沉沉的,像湖水一样,她轻咬着嘴唇,闪过一丝犹豫,最终只是说了句:“谢谢殿下。”
李渡什还记得春桃的眼睛很美丽,跟四弟的眼睛一样,如流转的黑珍珠,只是,今后再也见不到了。
半月后,侯府。
二夫人赵氏手上不断的忙活着,她正将一卷卷丝线按颜色分开,再分别缠在一起。柳夕撑着两只胳膊,胳膊上挂满了各种颜色的丝线。
“等把这些线弄好,就可以给我女儿做一身顶好的衣裳,到时候去了皇孙的生辰宴,好让万众瞩目,说不定就会被哪家公子看上。”二夫人手里有一边缠线,一边笑嘻嘻的畅想着。
侯文月有些不高兴:“母亲,你又拿我开玩笑了。”
“怎么能是拿你开玩笑呢,母亲说的都是实在话。你父亲不在了,现在全由窦长青做主,她能给你指个什么好婚事,咱们不能指望别人,别人也指望不上。女儿家总会出嫁的,你不能一辈子留在侯府,若能在皇孙的生辰宴上崭露头角,攀上哪个出身高贵的公子,你的后半辈子就有了着落,母亲也就放心了。”
母亲的话说的合情合理,侯文月虽然满心只有李景恒,可也在心里为母亲的话默默点头,不管怎么说,母亲的愿景是好的。
侯文月伸出两条胳膊:“我也要帮忙一起缠线,柳夕,给我挂一些。”
“是,小姐。”丫鬟开心的应声。
“文月啊,你别嫌母亲啰嗦,我知道你心里装着那个李家的大公子,可咱们侯李两家好多年都摩擦不断,大夫人是不会同意的,你可要早做打算,不要一根筋。
你看你四弟,他一心想娶那个丫鬟春桃,结果怎么样,不但没娶成,还逼的春桃上了吊,如果他不跟大夫人提这婚事,说不定春桃还能好好活着。
君安自己又多好过吗?你是看不见他那样子,自从他知道春桃死了以后,就整日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灰心丧气,比街上的乞丐都不如。他那院子乱的不成样子,如果哪个丫鬟想去打扫,立马被你四弟两棍子打出来。
我说这话你别觉得难听,也就是君安没了娘才会这样,因为他活得没指望了。但你可不一样,你母亲我整天盼着你好,尽心为你打算,你可别学他。
我再悄悄说一句,君安毕竟不是大夫人亲生的,你看现在,对他管都不管,就任由他这么消沉下去,这是哪个亲生母亲能忍心做的事情啊。唉……”
柳夕听着二夫人的话,忍不住偷笑。侯文月只是默默听着,也不说话。过了片刻,才突然道:“四弟现在正需要有人关怀,母亲怎么不早跟我说这些。”
侯文月一把就将两只胳膊上的丝线抖到地上,张嘴说:“不缠了,不缠了。今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母亲,你赶紧领我去看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