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开诚布公
不知为何,李渡什一听到‘兰儿’这个名字就觉得莫名的刺耳。她离近京喜的腹部,拔出那把凶手留下的匕首,仔细查看一番,脸色立变,沉声呢喃:“兰竹,果然是她!”
江央眉心一跳,朝她望去:“姑娘,你可知道凶手是谁?”
李渡什没有接话,却心有定见。朝夕的相处换来了她对江央和京令信任的极致,该是开诚布公的时候了。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想必你们两个对我有诸多疑问。是不是在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郡王之女为什么处处遭人算计?”
这话问的有些突然,二人均是呆住。
李渡什起身关紧门窗,坐到二人面前:“有件事想告诉你们,以免你们今后跟京喜一样着了‘那些人’的道儿。”只见她舒了舒微颦的眉头,“其实我并非江夏王的亲生女儿,而是潞国公侯定的庶女。这一切要从去吐蕃之前说起……”
一席话说完,听的二人目瞪口呆,唏嘘不已。
“小姐,你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我们,奴婢……奴婢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京令不知是悲的还是惊的,更或是感动的,两行热泪从眼眶流出,“所以小姐一直不给赞普回信就是因为还没有报仇雪恨,还不能回去是吗?”
李渡什点点头:“是。其实我早就该向你们坦诚,包括赞普、方姐姐、大哥、还有父亲,我全都不想隐瞒。我们在外人看来虽是主仆,实是姐妹。可走到今天这步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是啊,她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离开吐蕃时将要入冬,现在虽是春天,但依然春寒料峭,这份寒气倒是让人感觉不到时间上有什么变化。可已经过了大半年了,一想起吐蕃,想起松赞干布,她的心里就情不自禁的担忧。
京令抱着她的身子,像是能感同身受一般:“我的好小姐,你今晚这些话千万别再和其他人说了,奴婢都懂!”
江央心事重重,好似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京令说得对,这个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姑娘既然如此信任于我,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姑娘你,其实早在刚到长安时,我就已经给赞普发过密信,不过只是替姑娘报了个平安,其他没说任何。还望姑娘能够理解我的处境。”
李渡什浅浅一笑:“你的处境我明白,自是不必多言。那日你把信鸽放出窗外时,我就已经猜到了。之所以没给赞普回信,也是因为已经知道你报过平安了,其他事情等以后回到吐蕃我自会和他解释清楚。”
三人手手相握,江央眼眸轻转,缓缓道:“姑娘,那京喜?”
李渡什泪目微抬:“先把京喜好生安葬,让她能早日托生。”
“是,小姐。”
李渡什已经顾不得伤心难过,只有一种熊熊斗志从心头升起,来吧,她现在谁也不怕,看看这些自命不凡的人上人碰上她这颗硬石头,究竟是谁粉身碎骨!
侯府,画萍正在镜前为窦长青梳理着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大夫人年纪并不大,乌黑的发际下是宽阔的额头,再往下便是两道长长的远山眉,一双深邃的眼睛,她的嘴巴总是微微抿着的,阴沉的脸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唉”侯书瑶一声轻叹。自从候定去世,侯书瑶许久也没有听见母亲的笑声了。
此刻大夫人不安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书瑶,你这是怎么了?”一边说着,一边把侯书瑶拉到身边来,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生怕她有什么闪失,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侯书瑶眼圈红红的,身子弱弱的,一副受了委屈却还强忍着的样子,拉着窦长青的衣衫道:“母亲,那贱人不除去,女儿的心怎生安稳得了啊。”
窦长青心中不屑,至于把那比鞋底下烂泥都不如的人放在心上吗,她握住女儿的手道:“那小蹄子倒是其次,怎么乖女儿的手今天这么冰凉。”她猛地回头,目光如同钢针一样落在兰竹的身上。
兰竹立马紧张起来,胆战心惊:“夫人,大小姐前两日淋雨了,患了伤寒,至今未好。”
原本脸色吓得煞白的画萍见大夫人拿兰竹开刀,顿时放了心。
侯书瑶的眼睛在阳光下晶亮晶亮地发着光,有母亲在身边她就安心很多:“母亲,你别怪兰竹,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一开口,窦长青果真相信了。大夫人对侯书瑶向来是宠爱之极的。
侯书瑶看着母亲脸上欣慰的笑容,低下头,双眼掩盖在长长的睫毛下,有母亲在,女儿什么都不怕。
画萍冷冷地望了兰竹一眼,带着深不见底的寒光:“兰竹,平日里我是怎么教导你的,照顾不好大小姐该当何罪?从今日起,去祠堂跪上三天!没我的吩咐不得起来!”
侯书瑶美丽的眸子一沉,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兰竹杀完人竟然慌张的把匕首留下了,实在该打,可还是回房再打吧,当着母亲和画萍的面,她不愿意落个用人不当的名声,侯书瑶脸上转而泛起浅浅的笑意:“不关兰竹的事,不用罚她。”
从母亲处回来,侯书瑶立即怒上心头,气冲冲地道:“没规矩的丫头!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你以为我刚才是为你求情?对得起我平日对你的好吗?你吃的用的全府上下哪个丫鬟比得上?为什么办事儿的时候不多用点心!为什么留下把柄!蠢货!”
兰竹赶紧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小姐,奴婢当时听见有人过来,一着急就忘了拔刀,奴婢该打,小姐您消消气!”
侯书瑶黑色的眸子里闪出隐隐幽光,这一瞬间,让兰竹有种被寒刃剖开的错觉。很快侯书瑶的眸子里就只剩下清明,什么都看不出了。
“好了!以后不许再犯!”侯书瑶轻移莲步走近丫鬟跟前,将她从地上拉起。兰竹站起身来也没敢大动,紧张的呼吸着。
“我训斥你是疼你,是希望你好,咱们姐妹不可以生出嫌隙,来,坐到这里。”侯书瑶微笑着唤兰竹坐在她身边,声音低到如耳语一般。
兰竹望着那十分纯然的笑容,心不知道为什么蒙上了一层阴影。大小姐阴晴不定的样子真是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