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长安探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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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赌一把如何(二)

在欢喜镇的时候,说书人有一次讲到贵妃与玄宗的故事。他说贵妃死后,玄宗回宫每每睹物思人,都会泪流满面,情难自已。

那个时候,我不过将将十来岁的年纪,情窦还未开,只隐隐觉得故事感人,却不懂究竟何为睹物思人。

后来等阿爹回家,我站在一旁拿着墨锭在砚台上胡乱地磨着,问他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睹物思人。

那晚我记得阿爹沉默了很久,然后说:“看见一件物什,做一件事情,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已经离别的人,就叫睹物思人。”

我又问阿爹玄宗睹物思人想念贵妃是不是就和他思念是阿娘一样的,油灯下,阿爹摸了摸我的头,没有回答。但是我分明看见他的眼睛很红很红。

如今我终于明白,原来天底下所有的睹物思人都是一样的。因为睹物思人的下一句,必定是物是人非。

一件物什,一件事情,总是让人轻而易举的想起已经离别的人,让人轻而易举的心生感伤。

贵妃之于玄宗,阿娘之于阿爹,阿爹之于我。皆是如此。

“不开心了?”出神地立在一旁替段相爷磨着墨,忽然被敲了下头。我侧目过去,段相爷正好闪烁着一双桃花眼笑意盈盈地望着我。

我狗腿地回了他一个笑容,更加卖力的转着手中的墨锭,“相爷有命,小的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敢不开心。”

他嘴角噙着笑,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枕着头,一脸好奇,“那董思善瞧着挺清冷一人,你却这般爱贫嘴耍滑头,本相甚是想不通你俩怎么能混到一起去的?”

他话音既落,我狗腿般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权贵的嗜好之一莫非就是喜欢揭人伤疤?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砚台,墨汁已经磨得差不多了,遂将墨锭放回原处,一本正经的瞎扯道:“看来相爷有所误会了,我那时欢喜董公子,为了迎合他的气质,从不敢这般贫嘴。”

段相爷一副了然的模样,“既然如此,我希望科考一事你也不只是贫贫嘴而已。我不愿三年后听到有人议论说段小枞的门生竟然是个扶不起的草包,连个进士科都考不过,太丢面儿。”

我说段相爷破天荒的叫我来书房,原来在这等着我呢。看来我不学无术的头衔果然众所周知,淡定如段相爷都坐不住了。真真是有愧于我阿爹作为算账先生的脸面。

但是我虽恶名在外,一些个经史子集却也都是浏览过的。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我不去学堂,阿爹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缘故。不然就我那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阿爹,第一个容忍不了我这个胸无点墨的草包姑娘,非得把我天天绑在学堂里不可。

不过他既已认为我确确实实就是个草包,我现在与他说这些,他也未必信,可能认为我依旧在贫嘴。反正我现在寄人篱下无事可做,不如就随他安排好了,“我当初既已答应你,往后自然也听从你安排,不过我想知道我阿娘的下落。”

我当初下定决心来长安就是为了寻找阿娘,即便是现在见不到,我也得知道她处境如何。

段相爷端正了身子,一手放在条案上撑着下巴,盯着我道:“李姑娘,不如我们赌一把如何?三年后你若顺利及第,我亲自带你去见她。若是落榜了,你便独自回欢喜镇去,生生死死,再无人打搅你。”

我望了他半晌,点头,“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