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血色雕像(五)
九妹还未看清对方如何出手,便被牢牢的制住了。
“你是谁?抓我做什么!”九妹大叫,希望能引起邻近住户的注意。但这一片到处黑灯瞎火,即便有个别晚睡之人,量来也是不敢出头的。
那人将斗笠戴的低低的,只露出一张蓄满胡须的嘴巴,不动神色道:“我家主人久仰姑娘的芳名,邀姑娘一见。”
“你家主人?”九妹隐约嗅出这里面大有文章,忙问:“你家主人是谁?”
那人咧嘴一笑,“去了便知。”话落,钳住九妹胳膊的手紧了紧,九妹闷哼一声,随即没了意识。
黑暗中目不视物,九妹昏昏沉沉,觉得头上好像调了一颗铁球般沉重。她飘啊飘啊,开始冷的要命,过了不知多久,僵硬的身体慢慢有了暖意。
当她再度睁开眼时,发觉身处一间装饰奢华,亮如白昼的房间里,身边还恭敬的立着两个手持托盘的高髻侍女。
“姑娘醒了!”其中一个身穿紫衫的女子轻轻道:“姑娘可觉得好些了?”
九妹支起身子,发觉自己竟只穿着中衣,身上的衣衫没踪影,“你们是谁?我的衣服呢?”
紫衣侍女笑了笑说:“姑娘不必惊慌。刚才下了雨,姑娘全身都淋湿了,是奴婢们给您换了衣衫。”
九妹听了暗暗松了口气,她抬眼打量这两个女子,个个身材窈窕、衣饰华丽,举手投足间也竟显大家风范。有这样教养的人家,不是书香之家,也是大富之宅,可他们为何又要将自己以这种方式请来呢?
正狐疑见,只听紫衣女又道:“姑娘要是休息好了,这就请沐浴更衣,我家主人正在等您。”
“你家主人是谁?”
紫衣女笑而不答,徐徐侧开身子,让出一条路来,抬手道:“沐浴之物已经备好,请姑娘沐浴更衣。”
看这侍女的神色,九妹知道自己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她急于想知道这家主人掳自己来的目的,当下决定将计就计,顺着侍女的指引来到了浴池。
这浴池不大,但一个人洗却显得宽阔了许多。侍女告诉她,这池中之水是援引龙骨山上的温泉之水,洗了不但可以解乏,更可美容养颜,对年轻姑娘甚是有益。九妹顺着侍女的指引望去,确实瞧见对面有一龙形喷头正往池中缓缓注水。泉水的热情上腾,她竟闻到了一股花香,想来是水中加了玫瑰香露的缘故。
洗个澡都这么多讲究,还引了山上的温泉,看来此人确实大有来头。九妹在众侍女的服侍下洗了澡,又穿好了为她特意准备的青色衣衫,这才由紫衣女领着出了楼阁,撑伞提灯,往对面一处水阁逶迤而去。
此时,外面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水阁背后的群山隐在淡淡的水雾中,站在搁道上远望,登时有一种云雾缥缈之感。
穿过廊道,再过一座浮桥,便到了水阁。水阁呈长形,如一艘海船班浮在一湖碧水中。此刻阁中门户大开,灯烛盈耀,九妹恍如坐上了一艘游湖的画舫,原本紧张的心,这时也渐渐安定下来。
侍女收了绿伞,里面立刻出来五六个黄衣女子,将九妹迎了进去。
一进屋,就瞧见对面坐着一位素衣素巾的年轻男子。那男子说不上俊俏,但一见之下,便觉此人犹如朗月出天山,明净自然,毫无矫饰之态。
九妹抬头仔细瞧着这人,却并不记得见过此人。
“姑娘请坐!”年轻男子抬了抬手。
九妹依言在他对面坐了,开门见山道:“小女子并不认识公子,不知你为何要用这种方式将我硬请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年轻男子答非所问,淡淡道:“在下公孙玄,听闻姑娘断案入神,十分仰慕。”说着做了个手势,立在他身边的一个黄衫女子执了酒壶过来给九妹缓缓斟了酒。
那酒呈淡黄色,散发着一阵若有若无的淡淡的桂花香。九妹虽不懂酒,但也听人说起过,好酒不在浓烈,而在清淡。饮时似有似无,满口生香方为佳品。
“姑娘请!”公孙玄说着一饮而尽。
九妹端起酒杯闻了闻,笑道:“如此好酒,即便里面有毒也是要喝的。”说着也一口干了。
公孙玄揣摩出了九妹话中的意味,笑道:“姑娘尽管放心。在下此次前来是要跟姑娘做一桩买卖。”
买卖?九妹心思转了转,道:“我一无钱二无货,公子竟然要跟我做买卖,这不是很奇怪吗?”
公孙玄别有意味的瞧了瞧九妹,说道:“即便有钱有货,那也不一定就是在下想要的。在下想要的东西,普天之下恐怕只有姑娘才有。”
“哦?倒要请教。”
公孙玄直截了当道:“美人图!”
短短的三个字,字字铿锵,九妹觉得心脏砰的被击了一拳。此前她想了各种可能,可却万没料到,他是为了那张美人图而来。
“血色莲池,美人花开。十二铜人,无相城启。”当日在十二铜佛寺中,那白发女人还未说出美人图的秘密就被人暗算而亡,她死前告诉过九妹,终有一天,她会知道那幅美人图的秘密。难道眼前这个人就是揭开那图中秘闻的关键人物吗?九妹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猜不出来历的人,警惕之心油然而生。
此人来历不明,突然用此种方式将自己请来,会不会跟那破庙中杀害白发女人的刺客是一伙呢?
公孙玄见九妹脸色阴晴不定,问道:“姑娘可愿意?’顿了顿又道:“你放心,只要姑娘肯让,多少价钱都不在话下。”
九妹沉吟了半晌,方笑道:“按说,以我这种见钱眼开之人,眼前既然有这种好买卖,那是万不能错过的。可惜,那图几个月前已经给人偷走了。那人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偷了我父亲的书房,毁了不少古董字画,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心疼呢。”
“姑娘所言可是真?”公孙玄神色淡淡,看不出是什么心思。
九妹郑重道:“公子不信的话,可去调查。贼敢公然偷盗开封府这么大的事,汴梁城没有不知道的。”
公孙玄点了点头:“以姑娘的身份,应该不会信口雌黄。”
九妹嘴角抽了抽,又道:“不知公子要这幅画何用?难道这里面真有什么秘密不成?”
公孙玄道:“实不相瞒,这幅画里藏着在下生父死亡的真相。在下一直在塞外做生意,今日探访到姑娘得到了这幅画,这才用此种方式将姑娘请来。如有什么得罪之处,在下以酒赔罪。”说着饮了一杯。
九妹拿不准他话里有多少实言,但料来他说画中藏了他父亲死亡真相这一则还是可信的。为人子者,最忌诅咒父母,公孙玄再不济应该也不会拿此事说谎。
九妹听了感叹了几句,说他定能早日查到真凶的,又道:“只是小女子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也罢!”公孙玄道,“追查了这么些年也不在这一时。”又道:“姑娘是在下请来的贵客。这庄子不大,但如姑娘不嫌弃,不如就在此住上几日,可好?”说着也不待她答应,便吩咐下人好生照顾着包姑娘,姑娘想要什么,想去那里都要尽心服侍。
九妹苦笑,暗想这分明就是软禁,亏他说的如此的冠冕堂皇,此人的心思还真是深沉。看来自己得想别的办法才行。
“也好!如此好地方,我正乐不思蜀呢。”九妹笑着说。
“那便好!”公孙玄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