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41年，一个头上长满了虱子，扎着两个小辫的小女孩出现在江西一个偏远的村子里，这个村子叫“云仓”。破烂的衣服，开口的鞋子，和头上两根褪了色的橡皮筋，好像都在说：“帮帮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吧。”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充满好奇的人们围过来看热闹。

“这怎么有个孩子呀？”一个老妇人张大嘴巴说，“这是谁家的姑娘啊？”。另一个农妇凑近了回答说：“应该不是我们村子里的吧？”。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不停。小女孩吓得直往后退，她不懂他们说的话，也不懂大家在看什么，想对她做什么。她害怕极了，睁大眼睛不停地向人们看去，她害怕，她在期待一个人的出现，期待有人把她从人群中解救出来，她不想让恐惧一次又一次地占据她破碎了多次的心。忽然，从人群中走出一个比她大的男孩子，身上背着一把斧头，穿着打了好几块补丁的淡蓝色上衣，也许多次洗涤让原本鲜艳的蔚蓝色褪成了这种颜色。他牵着女孩的手，用不流利的方言对着大家说：“我们兄妹两个来自外县的村子，我们的爸爸死了，扔下了我们。母亲不要我们了，她去找新的爸爸了。她不要我们了，把我们丢在家里。后来，邻居给我们介绍去地主家做事，地主就把我们带到这儿了。现在他又说我们干活少，浪费粮食又把我们扔这儿了。”说着，十几岁的男孩在脸上留下了两条泪痕，冲刷在他那布满污垢和悲伤的脸上。小女孩生疏地躲在男孩后面，她心里面只有这哥哥才可以给她带安全感和那一丝丝的像太阳一样温暖的感觉。自从没有了父亲之后，她的心里就被深深地划了一刀，母亲的狠心抛弃让她怀疑自己的存在是个多余。只有这个哥哥，一直在她身边守护她，让她明白她有资格活下去，她必须活下去。

大家开始发表自己的观点，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咋咋地说个不停，村子里到处都是这些声音，吵得连麻雀都哧溜溜地飞走了。没有人站出来解决问题，在那穷苦的年代，有谁有勇气收养两个外县孩子。小女孩的眼里噙着泪水，打湿了像芦絮般的睫毛，乞求着人们给她一顿饭吃，她饿了，她仅仅想吃一顿饭而已。村民们光看热闹都忘记了做饭。这时，一个戴着凉笠的十几岁男孩递给女孩一碗白白的米饭，上面仅有几片用盐粒炒过的咸菜。也许是小女孩饿极了，也许是她以为男孩是哥哥，她竟毫不犹豫地端起饭就猛吃起来。刚吃几口，她突然停下来。她望着身旁的哥哥，把饭碗递给哥哥说：“哥哥，我吃饱了，剩下的我吃不下了，给你吃吧。”其实，饭只被浅浅地扒过一层，还有大半碗。哥哥推让着，笑笑说：“你吃吧，哥不饿，你多吃点。”女孩端着碗，吃一口喂一口哥哥，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分享着缺乏营养的食物，却好似人间美味。人们渐渐散去，女孩吃完后，将碗放在旁边的池塘边洗干净送还给男孩，对男孩露出了自己几乎忘记了的微笑。可是两个孩子依然没有人愿意收留。女孩躺在哥哥怀里在村口的樟树下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