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叶子（七）

达到深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天空已经开始呈现出蔚蓝，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雨后的清新的味道。表哥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在街上乱转，我跟着表哥，然后我们打着车，前往我们所要前往的地方。

我想有很多第一次来到大城市且找到第一份工作的人，应该都有这种感觉吧！新鲜、好奇，激动，迷茫…反正有好多种情绪弥漫着我，让我不知该以哪种心情对待，我只知道，那是一处我不这么喜欢的地方，因为它没有符合我的试想，当然，它也还算是一处不错的地方，因为它没有我所假设的那么差，反正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地方，然后接下来就没有什么，我只是很清楚的记得当天晚上，我与店里的同事们喝了很多酒，这并非是因为欢迎我，而是当天是个什么节日，不过是什么节日我也不去探究，反正挺热闹就是了，然后我喝了很多酒，在他们的陪同和劝侑下，我喝得晕晕乎乎，然后我受不了了，我跑到了外面，我当着这座我初来乍到的城市，我“哇哇”地吐了起来，吐完了后我抬起了头，我看着这座夜晚中的城市，灯火璀璨，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在迷迷糊糊中，我眼前的城市增添了一层迷离的色彩，宛如在梦中，然后看了一会儿，我的胃又开始翻滚，我对着大街又开始吐了起来，然后等到我吐得差不多的时候，我才站起了身，我看着眼前的城市还有路边迎路走来的一个穿着低胸吊带一路扭着的女人，于是我又忍不住“哇”的吐了出来，等到我吐完后舒服多了，便转过身回到了店里。

当晚，在深圳，在那座繁华的城市里，在一个孤独寂寞的角落里，我一个人安静的站在某一栋居民楼的阳台，独自面对着暗红的夜晚，跟家里打电话，老姐说；“子，老妈知道你一个人在深圳，无依无靠的，都急哭了。”我说没事，接着我们就说了好些事情，我在这里的，还有关于家里的，说着说着我就想哭，但我还是忍住，直等到挂掉电话后，我才不想忍住让自己尽情的哭，我感觉着当初老爸跟我谈话时的那种沉重感，一种孤单无助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我感觉到绝望，然而当时的我并没有什么方法和能力可以改变现状，所以我只能哭着，无声的哭着，泪水划过脸颊，我看着眼前的窗口，眼前的居民楼，看着这所我眼中繁华的城市，还有此时在我眼中暗红的夜。

那一夜，我彻夜未眠，这主要原因是天气很热，蚊子很多，而且也没有电风扇。

我的工作其实就是给人家看店，美其名曰做生意，但对我来说我是不怎么喜欢这个职业的，因为我不想做生意，而且，我也不想这个样子，我有我的想法与追求，所以对我来说，此时此刻这里的工作只是一个谋生手段而已，它对我并没有什么多大的意义，我只是想把一种现实与理想的本质说出来而已。

那一天，我第一次上班，前一晚的酒劲和无眠，让我昏昏欲睡，一两回忍不住趴着电线上睡着了，模糊中我醒来，看着眼前，我强打着精神，提醒自己当下的处境和身上所负有的责任。我试图以微笑冲淡一切，然后开始正面对着店里的同事和偶尔走进店里的客人，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一切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我能感受到同事对我的关怀和宽容，能从中感受到温暖和慰藉，但这并不能消除我心中那越来越深越来越重的悔恨和无助，我想到了回去重读，我感到重读就算再苦再累也远胜于在异地他乡无依无靠并且仿佛看不到前程的打工要好，当然了，我很明白这种感觉的强烈落差是因为陌生的环境所致，同时也是看到了梦想与现实的差距所致，我想如果当时真的有我选择的余地的话，我会立马卷起铺盖滚回家去读书，但我已经没有选择，我只能如此，我只能顺着这条不归路一直走下去，我知道这完全怨不了别人，这我完全是咎由自取。

我明白了此时并没有人能够帮我，而我自己也无能为力，于是我只能让那种悔恨和逃离感在我心中沉淀，挤压，破裂，消融，然后让他慢慢淡化，我很明白它会经历这种过程，最后还是会像许许多多在以前同样很深很沉地压迫着我的感觉一样，最终都会消逝，以至于找不到那种感觉。

我不止一次地想过，这样对于我，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样对于当下的我来说是好的，因为至少我没有再那么感伤。

上班时间比较长，十二个小时，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八点，下班后，在某一个同事的陪同下，我们一起走上街头，走在这座城市的夜里。街道、街灯、小巷，人来人往，灯火通明，我与他逛了一会儿，买了一些生活的必需用品，然后我们就一起回去，因为这样子的夜，我一时还无法消化它，因为它对于一直身处在农村寂静的夜晚的我来说，这样子的夜它显得太喧闹，太迷离，太耀眼，显得不怎么真实。

回到宿舍后，我有些感慨，我很想把一些感受和想法找人诉说，所以我又想到了福哥，那个曾经给过我们光辉岁月的人儿。我拿起了手机，在写着“福哥”的信息上，我写着：“今晚我眼中的城市，灯光璀璨，精彩繁华，我终于感受到了城里的气息，我今天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原来已经身处在城市里，以前的我都仿佛在梦中。”我点击发给了他，然后过了一会儿，福哥他发来短信了，我打开一看，里面写着：“哦！这样吗？那我真要恭喜你了，不过我还是要温馨的提醒你一下，你都过了这么久了才知道自己是身处在城市中，哥我虽现在帮不了你，但您老还是应该多多保重，最好是去医院里检查一下，因为哥我怀疑您老是不是已经痴呆症晚期了，不然怎么会是这种状态。在此，哥我祝您老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多福多寿，早日康复，早生贵子，谢谢。”我看完后心里有些莫名，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当然，我此时的心情还是挺好的，所以我笑了一笑，我不想再回信息给他，因为我此时已经不想跟谁诉说，我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安静的静一静，然后我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中，我又开始想起了福哥，想起了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日子，想起了我们大伙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同时也想起了，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