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又是噱头

宋云容一听那些词，便笑了起来。

“不过是一些惯用的伎俩罢了。”他道，“利润法固然是个好手段，不过，在以银子作为一般等价物的年代，银号与钱庄最大的用处不是储蓄，而是资金转移。”

苏未卿微微蹙起了眉，认真地听着。宋先生说的话，她大致能听得懂，只是有些词听着实在新鲜，需要花心思琢磨一番才能完全明白。

宋云容也体谅地说得较慢，说几句，便停一停。

“银子不坏不朽，而存票不过一张盖了花押的纸，轻易便可弄没了。家财万贯的人家，大可建个地窖暗室，把金银藏在自己眼皮底下，随用随取，岂不比放在钱庄里来得安心？”

“钱庄在金属货币时代只起不同地区中转的作用，或是买卖些贵重器物，银钱太重携带不便，便以银票代替，银货两讫之后，再拿着银票去银号取了银子，带回家中。所以，钱庄通常是商人用得多，且多用在天南地北的大货买卖上，寻常百姓用得却少。”

苏未卿听得连连点头，一讲到实例，她便感觉十分易懂了。寻常时候，她出去街上喝茶买书，也都是使银子的。姐姐也是，若非买屋卖地，或是要做外地生意，平日里也不去钱庄。

“既然钱庄只作中转之用，那存了钱庄内的银子，时日便不会太长。若用这些钱去做一些长久经营，很可能本钱还没回，人家便来取银子了。是以，钱庄盈利的手段，要么是收取利息，要么是赚快钱。”

“何为赚快钱？”苏未卿问。

宋云容不紧不慢地伸出两个手指，“寻常方法有两种，一是开赌场，二是放贷。”

苏未卿听罢，立刻皱了眉。

“赌场也就罢了，虽说不是正当经营的生意，但好歹也是打开门做的，可放贷……若是当真有人还不上，那又当如何？”

宋云容又是一笑，“若是有些人卖儿卖女，甚至赔上了性命也还不上银子，那便是坏账了。来钱快的法子，风险必定高，商人是天生的赌徒，没有任何一桩买卖会是稳赚不赔的，凡事都有变数，商人赚钱，说白了，就靠一个字——赌。所以，商人永远要不停地计算自己的赢面，才能尽力让自己不会输。”

苏未卿听罢沉思良久，方道：“兵法亦有云：庙算可定胜败，多算胜，少算不胜，事故，战而不可不算也。经商之道亦是如此，只有不断提高自己的赢面，才能做到稳赚不赔。”

宋云容点点头，又说回了利润法。

“存钱得利是个好法子，在我们这样以纸币作为一般等价物的年代十分有效，纸币不易保存，存进银号钱庄，随用随取，可保证资金安全。可在你们那样的时代，操作的可能性却不大。给利息固然比收利利能吸引客源，但对钱庄造成的负担太大，利弊不等，非上上之策。”

听罢这一席话，苏未卿心里头也差不多想明白了。孟逍与苏雪这钱庄若想要开起来，并非是要从大通钱庄抢生意，而是得想办法让家财万贯之人，把银子存进她们的钱庄里。用利润法抢人，无非是杀鸡取卵，亏损了自身利益，不得长久。可正如宋先生所言，银子攥在自己手中，远比放在别人怀里要来得安心，谁又会去自寻烦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