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湖边游船
祁叶白说起游船也不是一时兴起,是在她出诊时听到的排队等候的人热议的巧绣节,她便想趁此机会带甚少出门的连清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况且,作为母胎单身的祁叶白,也没有与人曾过过这样的节日,也想去体验一番电视剧情里的热闹。之前的二十多个春秋,每当情人节到来,她不是学习,就是宅家。
一扇门将外界的喧嚣与热闹隔开,门内是极其寂寥冷清,忙着工作的父母也早已没了年轻时的情调,偶尔出差回家碰面也不过寥寥几句,像极了工作的机器。
两人很快便到了鸳鸯湖,人还没有多起来,尚有空余的闲船可以租借。
湖边停放的船有不少,红绸彩涂的花船,是芳春阁早已定好的,每每遇到一些热闹些的节日,芳春阁便会安排一出游船的戏码,算是回馈顾客。
船上莺莺燕燕,欢声笑语,许多人推杯换盏,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只等着承载的人数差不多便会发船游湖。
还有一些私家小船,极其简单的样式,不过赶着巧绣节会在船头放一盏寓意吉祥的莲花灯,很有氛围感。
祁叶白带着连清租了一艘简单的私家小船,船上有船篷。虽是小船,却五脏俱全。矮几、横梁、软垫、茶水,配上两人带着的糕点,一切都刚刚好。
太阳西沉的很快,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藏起了大半张脸。月亮开始冒头,是个晴天,稀疏的星尚不能看得很清晰。
湖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商贩的叫喊声也此起彼伏,卖面具的,卖糖葫芦的,当然也少不了卖些首饰绢帕的。
喜欢热闹的,早已呼朋唤友的逛了起来,纵然是不爱出门的,也趁着这好日子出门游玩了。传统项目放花灯自然是少不了的,点灯许愿,湖边站了许多人。
两人的船已划到了湖中心,天色彻底黑了下来,月明星稀。
船家的船舱内放着几只供游人点的花灯,祁叶白也赶着热闹时候买了一只给连清。
“清儿,去放个花灯吧!”祁叶白牵起他微凉的、并不十分细腻的手去了船头。
“好。”连清艰难的十多年生涯里,从未有过此时如此轻松而浪漫的时刻。
曾经的巧绣节他在做什么呢?在满是油烟的厨房里,烧柴煮饭洗衣。他的父母说,他这样的容貌很是丢人,即便去了巧绣节也不会遇到命定良人,还会惊了贵家小姐。
最伤人的,往往是来自至亲的话。他可以不在乎街坊邻里的嘲讽,路人的异样眼光,可为什么,生他养他的父母也能说出如此恶毒的话,像把世间最锋利的刀,用尽最大的力气狠狠戳向他最柔软的心脏。
后来,他对于这些节日再没了向往,一颗很是年轻的心竟然没有了丝毫波澜,如同垂垂老矣之人。
祁叶白将花灯放至连清的手心,借了船家的火折子点燃了花灯。
“清儿,快些许愿吧!”祁叶白的声音里带着她都没有察觉的欣喜,尾音上扬。
连清看着眼前的莲花灯,灼灼的火光跳跃,印衬着祁叶白的双眸越发明亮,她低眉浅笑,随后看向连清,眸子很是灵动。
这一刻,一度心如死灰的他感受到胸腔内急剧跳动的心,似乎死灰复燃。
他唇角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常年紧皱的眉舒展开来,眼底充斥着笑意,压抑着自己的性子唯唯诺诺的他此刻的欢喜是肉眼可见的。
他闭上眼眸,像最虔诚的信徒,许下心愿。
我所求不多,只希望这样的生活可久一点,更久一点。
两人蹲在船头,连清将花灯送了出去,看着它顺着水波渐渐飘远,带着他的心愿。
“许了什么愿?”祁叶白有些好奇。
“我听人说,说出来就不灵了。”连清将简单的愿望埋在心底。
起风了,七月流火,夜里的风很是清爽,甚至带着些许寒意。连清瑟缩了一下,祁叶白恐他着凉,拦着他仍旧有些消瘦的肩膀进了船篷内。
随后,祁叶白递了杯热茶给连清,触及他手的瞬间,冰冰凉凉的,大约是刚才放花灯时散去了大半暖意。
连清接过杯子后,祁叶白温热的手紧随而上,包裹住了连清那双带着寒意的双手。这个世界的男孩子很是容易受凉,更何况连清之前所过的日子并不十分好,忍饥挨饿,动不动便是受伤挨打,体质自然算不得多好。
想想他曾经的生活,祁叶白除了责任所致要对连清负责,更添了几分心疼,如今不过简单的游船,他眸子里的喜悦便满溢了出来。
连清低头看着水杯,眼眶微湿,那双温暖的手驱散的不仅是身体的寒凉,更温暖到了连清的心窝里,在这夏日的尾声里,他的心却感受到了炙热。
“怎么样,暖和一点没?”祁叶白问。
天色已黑,船篷内的烛火不甚明亮,祁叶白自然是看不清连清的表情,直到连清回了她一声“嗯”,却带着的鼻音,祁叶白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的些许异样。
她放开手,将他拉进,才在或明或暗的烛火里看到他泛红的眼眶。
随即,她在他的眼角印下轻轻一吻,“怎么了,我的小傻子。”她亲昵的语气,宠溺的笑容,让连清想要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却又带着些许胆怯,生怕这样的日子会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这或许是人类的通病,时常盼望着幸福生活来临,而来临后却又开始担忧这样的日子是不是会结束。就像上学时总盼着放假,而假期真正来临时,又开始倒数着假期结束的日子暗自焦虑。
两人在船上又坐了一会儿,便吩咐船家将船摇了回去。不远处,芳春阁的船只还是歌舞升平,大约要在湖上游个一整夜才肯罢休吧。
湖边的人群也开始稀疏起来,这一夜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找到了如意郎君,有人却逛了一夜一无所获,也有人所求不得,借酒浇愁。
祁叶白下了船,回身伸手扶了连清下来,随后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拎着两人的东西往家中走去。月光清凉,枝条隐隐绰绰间,显露出一条纤细的身影。
林玉安是随母亲一起来的,但到底是男子,在这种商业饭局不甚适应,便跑了出来。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如此唯美而浪漫的画面是林玉安一直期待的,自从认识祁叶白后,黄昏后夕阳下,成双的身影便被他自动替换为他与祁叶白。
如今的月一如他所想,皎洁明月如玉盘,可惜人却没有如他所愿。他失落的双眼带着些嫉妒,看着两人远去。
林玉安越是接触祁叶白,越是沉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