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隔江千万里

自从那日见过秦淮的娘后，齐昊心里就一直觉得惴惴不安。

那诡异的魔法阵，那山花烂漫的山谷还有秦淮的娘那最后的惊鸿一瞥都一直交织在齐昊的脑海。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将它们穿插在一起。

染血的青花瓷穿越千年的时光，引领着齐昊降临在这炊烟袅袅的江南小镇。

绵延三百年的邪术师诅咒，少年少女懵懂的情愫，梦境中暗藏的杀机，翩翩起舞的妖艳之蝶还有那萦绕在齐昊心间挥散不去的忧愁，终有一天会尘埃落定、水落石出。

在这个结局早已写好的时代，个人的力量卑微如尘埃，注定被时代的洪流所碾压，可是哪怕仅仅只是路边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是不是也会有那亿万分之一的可能让不断前进的历史车轮有着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偏转。

齐昊不知道真实历史中的苏青光和卫冉冉会不会有成婚的那一天，又或是最终沦为从此相忘于江湖的下场，但是他知道，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可能，他也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成全这对有情人。

纵使真实历史中留下的永远是萦绕于世间的悲伤，那起码在这个扭曲的时代，他们曾经有一段一起走过的时光。

日子如同指间的细沙，不经意间就流失殆尽，婚礼前的日子平静而恬适，人们虽然忙碌却又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这场盛大的狂欢。

也不知道是秦淮的娘真的放手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这段时间，齐昊再也没有陷入到无尽的噩梦之中。

张灯结彩的苏府到处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息，中国红的彩纸剪成的“囍”字窗花贴满了每一扇窗户。

悠长的走廊两侧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它们在夜晚点亮了希望，映红了岁月，如果它们也有灵魂，它们一定在欢呼雀跃着，因为只要到了明天，一切就都不同了。

苏府的正厅中，苏青光正在焦虑不安地来回走动着，坐在太师椅上的齐昊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这么多艰难险阻都挺过来了，还差这临门一脚了？”

“赶紧去洗把脸，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觉，明天迎亲的时候可别掉链子。”

苏青光茫然地点了点头，正要转身而去，齐昊突然不放心地叮嘱道 : “我教你的东西，你都记下了？”

“师傅，都已记下了。”

“那就好，这下我就放心了。”

坐在一旁滑稽地喝着茶水的乔一脸鄙视道 : “还说人家呢，你不也紧张地要死。”

齐昊不服气地反击道 : “我这不是怕这群古代人接受不了现代婚礼的仪式嘛！”

“我可是事先打点过的，万一真出现什么大跌眼镜的事，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我要给他们一个这个时代最完美的婚礼。”

齐昊走到窗边，推开窗，望着这片毫无杂质的星空，喃喃道 : “这世上，总有些人，有些事，是不可替代的，不是吗？”

卫家。

卫冉冉正躺在床上，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一想到明天就要嫁给那个她心心念念许多年的人，她就情不自禁地傻笑起来。

也不知道有多少次，在这一个人的夜里，她幻想着穿上嫁衣的那一刻，是不是也会那样明媚动人。

当这多年的夙愿终于有一天可以实现的时候，她突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梦幻感，她期待着，又害怕着。

她期待和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样子，她害怕这是一场唯美的梦境，一旦醒来，一切都将变为梦幻泡影。

在这漫漫长夜中，很多人都失眠了，齐昊、乔、苏青光、卫冉冉、秦淮，还有很多不知名的人，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失眠，但是他们每个人似乎都有一种预感，明天将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时光在咏叹最哀伤的曲调，留存在现实世界中的青花瓷，在这一刻，闪耀着天青色柔情的光，一滴又一滴的鲜血，从粗糙的瓶口处流了下来，也不知道这究竟是鲜血还是眼泪。

破晓时分，太阳冉冉升起，和煦的阳光普照大地。

卫冉冉正端坐在梳妆台前，在卫母的帮助下，对镜梳妆。

镜中的她明眸皓齿、巧笑嫣然，一身雪白色纱裙，裙摆悠长，犹如繁花绽放、千娇百媚。

此时卫冉冉所穿的并非是传统的红色嫁衣，而是有些类似于现代婚纱的古风纱裙。

和现代婚纱相比，少了几分裸露，多了几分灵气。

相必齐昊在这之前就已经和卫家通过气儿了，不然卫母看到这身怪异打扮，也不会还在一旁淡定地抹眼泪。

“娘，苏叔父不是说了吗，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一定要高高兴兴的，不能像以前那样哭哭啼啼的了。”

“娘这不是不舍得吗，你苏叔父的想法太过标新立异，想当年，娘出嫁的时候，可是哭了整整三天三夜。”

“娘…”卫冉冉扑到母亲怀里撒娇道。

“娘，你看我今天美吗？”卫冉冉从母亲怀里钻出，原地旋转了一圈。

“美，还真别说，你穿上这一身，一点也不比天上的仙女差。”

卫母破涕而笑，她慈祥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终于有一天，她的心肝宝贝也要出嫁了。

淡淡的雾气弥漫在江水之上，虽然时间尚早，江水的两侧已经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了不少父老乡亲。

这场盛势浩大的时代婚礼，在齐昊铺天盖地的宣传下，早就风一般地传遍了十里八乡，很多从外地慕名而来的百姓们都挤在江边，想一览这场婚礼的盛况。

同时他们也很好奇，这苏家公布的婚礼第一现场是在这江边，这江边四周荒无人烟，江水汹涌，烟波浩渺，又哪里是个成婚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苏家的笑话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随着天空中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弥漫着的雾气仿佛有人操控般不断翻滚着向两侧扩散而去。

江边的对岸缓缓驶出一叶扁舟，卫冉冉一身白纱，飘飘若仙，独立于扁舟之上。

白纱舞动，随风而去，风声呼啸，轻轻地拂过卫冉冉绝世的容颜，如同山水画般唯美的场景在这一刻降临在这尘世之间。

空中适时奏响了一曲经过重新打磨的歌谣，这歌谣响彻江水两岸，瞬间盖过了人声的嘈杂。

有一个飘渺的女声在如泣如诉地唱着 :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白雾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找寻她的方向，却见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

而在江水的另一边，穿着一身笔挺黑色西装的苏青光，正乘着另一艘小船，缓缓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