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爱一个人
听到卫冉冉的话，苏青光整个人一愣，说起话来磕磕巴巴的，“那…那还真是恭喜你啊。”
恭喜你个鬼啊，一旁的齐昊恨铁不成钢地抽了抽嘴角。
卫冉冉的意思明明就是在暗示苏青光，我要出嫁了，我已经不能再等了，我的心里一直有你，你的心里有我吗？
她是来寻求一个答复的，而不是为了苏青光嘴上敷衍的恭喜。
显然苏青光的答复让卫冉冉心头一暗，她低下头，双手不断地挼搓着衣角，她不知道苏青光到底有没有理解她隐含的意思，不过她这么多年森严的家教告诉她，作为一个女人，要足够矜持，不可以太过主动。
苏青光似乎也意识到了他回答的不妥当，但是丝毫没有感情经验的他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到底哪里说得不对，他只能目光躲闪地不敢看着卫冉冉的眼睛。
一时之间，两人相对而坐，却又无话可说，气氛顿时无比尴尬。
“我…”
苏青光和卫冉冉同时看向对方开口道。
视线对撞的那一瞬间，缠绵与缱绻，留恋与不舍，各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刹那间竟变成永恒。
卫冉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抬起裙角，起身准备告辞。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件事，我出嫁那天，记得来喝我的喜酒，虽然这么多年没见，但看见你过的好，我便也没什么遗憾了。”
卫冉冉边说边向门口走去，她的语气淡然而又冷漠，仿佛真的是来看望多年未见的老友，可在齐昊眼里，那背影是那么的落寞，如果是生在现代社会的女孩，现在也该鼓起勇气向苏青光表白了吧。
苏青光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看着卫冉冉离开的倩影，他突然觉得心如刀绞，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起身，心中的话语脱口而出，“我来送你。”
说着他简单地和齐昊打了个招呼，追着卫冉冉的身影追出门去。
齐昊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两个人明显是郎有情妾有意，却由于某种原因，不敢向对方表达心迹。
在这个封建的年代，婚姻大事向来遵循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的观念深入人心，即使真的遇到了喜欢的人，很多时候也不敢大胆地说出口，人们被禁锢在包办婚姻的牢笼内，自由恋爱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奢望而已。
流传在现实世界的古代爱情故事，无论是梁山伯与祝英台还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最后的结局都是悲剧。
空间震荡起一丝丝涟漪，以苏青光叔父的身份，齐昊自然不方便直接跟上去，但如果返回时间的夹缝中，就不需要顾虑什么了。
外面的空气有些潮湿，显然是刚刚下过一场雨。
雨过天晴，碧空如洗，天边的彩虹还尚未消退，万物充满了生机。
道路泥泞不堪，卫冉冉的步伐小心而又坚定，苏青光这才发现，在卫冉冉走来的这一路上，她白色的衣裙早已沾满了肮脏的泥水。
为了向数年未见的苏青光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卫冉冉一路拎着衣裙的一角，在进屋的那一刻，她将小心翼翼保护的很好的衣裙盖在肮脏的裙摆上面，遮住了所有的不堪与懦弱。
而在离开的这一刻，卫冉冉没有了来时的兴致勃勃，她的裙摆直接着地，拖着一地的泥水，一步步远离苏青光破旧的家。
苏青光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就像一个忠诚的卫士，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步伐，使自己永远落后卫冉冉一步，他们一前一后，行走在无尽的荒野之中，却永远不会并排而行。
卫冉冉能感受到身后苏青光浓厚的雄性气息，甚至可以稍稍听到他的心跳声，她无数次想回头看看苏青光的脸，却又无数次止住了冲动的念头。
他应该不喜欢我吧，不然为什么不叫住我，只要他叫我，不管再难我也会勇敢地和他在一起。
他是不是喜欢上其他人了？听说他家中遭逢大变，生了一场大病，眼睛才会变成如今的深蓝色，会不会在这段期间，有其他的女人寸步不离地照顾他，于是便日久生情。
他是不是已经忘了我？忘了我们儿时的青梅竹马，忘了我们相濡以沫的年少时光，我记得那年他曾经深情地对我说，等他长大后，会风风光光地来娶我。
他是不是怕了？他是不是在意我的身份？他是不是还没有准备好？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他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卫冉冉情绪复杂，不断地在心里假设着各种不同的情况，微风吹过她清秀的脸颊，带起了几滴晶莹的泪珠，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早已泪流满面。
纵使涕泗横流，卫冉冉也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她小心地控制自己抽搐的声音，生怕被身后的苏青光听到。
在卫冉冉心中，也有属于她的骄傲，她不希望苏青光看到她脆弱的一面，她希望在他眼中，自己永远是最美的样子。
依稀还记得那年在江南的烟雨中，自己不顾形象地拉着他在雨中肆意奔跑，在他被坏孩子们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做个英武的女侠。
时光匆匆，世事变迁。
她卫冉冉，也会有怕的时候。
她毅然决然地离开苏家，何尝不是害怕从苏青光的口中听到那句，我不喜欢你。
她畏畏缩缩地不敢表白，何尝不是害怕苏青光觉得她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她期期待待却又不敢回头，何尝不是害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最后又付之东流。
如果她的爱对于苏青光来说是负担，给他自由又如何？
是啊，青光这些年了受尽了人们的欺凌和白眼，自己这个时候贴上去，不是给他带来更多的麻烦吗？
她卫家是当地的豪门贵族，她爹娘为她相中的几个对象哪个又是好相与的？
青光家境贫寒，平白无故得罪这么多乡绅，后果可想而知。
在他眼里，说不定自己就是个自私的女人吧！
可是，真的好想再看青光一眼，就一眼。
卫冉冉心里有个魔鬼的声音一直在催促她，回头吧，回头吧，说不定回过头就是转机呢！
转身的那一瞬间，卫冉冉鼓起了她毕生的勇气，可是映入她眼帘的却是荒凉的大地，苏青光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消失不见了。
爱一个人，卑微到尘埃里，却终究还是改变不了注定的结局。
此时的卫冉冉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她暗淡的影子里，隐隐有流光闪过，那是苏青光微涩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