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11.义结金兰

龙一大喝一声：“谁？”

小春吓得心脏漏掉一拍，脑子里瞬间转过上千声“怎么办”，不待想出脱身的办法，不远处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

“小兄弟，小兄弟，你在哪儿？”

小春一惊，对柳云的及时出现近乎感激涕零。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小春一边喊，一边撒腿朝外跑去，“好你个小白脸，把我丢下上哪儿潇洒去了，这院子这么大，真是把我转晕了头了！”

“这话我问你才对，我不过是去煎了个药，怎么回来你就不见了。这是铁虎帮内院，你可莫要乱逛，叫人看见可就不好了。”

“是了是了，我说这里头一个人都没有，阴森森的。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出去呢，你来了就好了，带我出去吧！”

柳云自然答应，小春的心一直在嗓子眼里悬着，直到走到了人多的地方，才终于放下心来。柳云见他脸色苍白，便问道：“小兄弟，你可是饿了？”

小春有口无心地回应，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听到的对话，对于庞管家和龙一有所勾结，震惊不只一点点。

小春心道：“都说铁虎帮帮主死得蹊跷，可现在看来，帮中管家和杀人凶手是一伙儿的，他不死才是见了鬼呢。只是听他们刚才的意思，好像有什么阴谋似的……算了算了，说到底也是江湖上的事，跟我这平民老百姓也没什么相干，我要是多嘴说了出去，保不齐那张大冷脸又来找我麻烦。到时候他一剑把我砍成两段，那我可亏大发了！”

如此想来，只觉得眼下这地方实在是个是非之地，便对柳云道：“小白脸，我瞧你忙得很，就不打扰你了！”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柳云忙道：“你要走啊？”

“不走，你还留我吃饭不成？”

“吃饭好说，只是我有一个提议，不知小哥你答允不答允。”

“什么提议，你说来听听！”

柳云却并不急着开口，而将小春拉到一个僻静处，正色道：“破庙那一夜，承蒙小哥你舍命相救，柳云感激涕零，不敢忘怀。你我几次三番相遇，想来也甚是有缘，不如咱们结拜做异性兄弟，以后肝胆相照、生死与共，你意下如何？”

小春万万料不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当下心中一惊。转念一想，这人虽然反应慢、一根筋，但心地颇善，对他也是几次三番搭救。方才若不是他及时出现，只怕自己已经被龙一抓住，保不齐已经身首异处了。如此想来，再瞧柳云也觉得甚是亲切。

小春便道：“结拜就结拜，不过咱们话可说在前头，兄弟可以做，同年同月同日死那一套就算了。万一以后你死翘翘了，我可不跟着你去见阎王！”

柳云一愣，笑道：“就依你。不知小哥叫什么，多大年纪？”

“我叫叶小春，今年……”小春说着突然停顿下来，将柳云上下打量，估摸他有十七八岁，心道：“我下个月才满十七岁，想来比他要小，结拜了不是要做弟弟？不好不好！”

如此想来，小春笑道：“我今年十九岁了，小白脸你呢？”

柳云为人淳厚正直，哪里知道小春心里的小九九，当下毫不怀疑，只是略为惊道：“你竟然十九岁了！我瞧着你比我小的样子，不想还比我大了一岁！”当下也报上姓名年纪。

二人就此撮土为香，对着皇天厚土拜了三拜。站起身，柳云道：“大哥，小弟见识短浅，武功低微，望大哥不要嫌弃才好！”

小春听着这两声“大哥”，心里说不出的舒服，整个人都飘在了空中。当下他大手一挥，装腔作势道：“贤弟说哪里话！既然结拜了，咱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啊？大哥，你这话……”

“呃，不对不对，大哥说错了！”小春吐了吐舌头，“大哥的意思是说，既然结拜了，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们兄弟俩相互照顾，相互照顾，是不是！”

柳云甚是感动，作揖道：“大哥说得是，是小弟心胸狭隘了！”说着，将手伸进怀里要找什么，却半天也没找到。

小春问道：“贤弟，你在找什么？”

柳云急道：“我有一物，是幼时母亲所赠，今日与大哥义结金兰，我想将这件东西转赠给大哥，可现在却找不到了，真是奇怪！”

小春听罢，想起二人初次见面时的情景。当时，他从柳云身上讹了二十几两银子，又看见他荷包里严严实实包着一个东西，当即断定是金银珠宝，便顺手牵羊给偷走了，过后却也没来得及去看。

眼下，那荷包就在小春怀里揣着。他见柳云一脸急相，想来他要找的就是那个荷包，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趁柳云不注意，小春把那荷包扔在地上，装作十分惊讶道：“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柳云大喜：“原来掉在地上了，就是这个。”说着把荷包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叠得甚是细密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却空无一物。

柳云道：“这帕子是我娘亲手给我绣的，对我来说珍贵无比，今日便送给大哥吧！”

小春的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去了。他见柳云这么紧张，还以为是什么珍贵的珠宝玉佩，没想到就是块帕子，上面的花纹还甚是古怪，不是花鸟鱼虫，而是几根水草，几纹水波，都是绿色。

小春登时心里不屑：“这么娘儿们叽叽的东西，也就你个小白脸喜欢，还藏得跟个宝贝似的，害我白开心一场！”当下却也不好表露，苦笑着道：“那就谢谢贤弟了，不过大哥今日出来得匆忙，也没什么东西好送给贤弟了。”

“无妨无妨……”柳云笑得一脸灿烂，纯真神色，倒叫小春有些不好意思。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时，暗处，龙一手执孤鸿剑，幽幽剑光对准小春，只要轻轻一刺小春便会立刻毙命。可是等了又等，龙一始终没有出手，末了，他收起寒剑飘然离去。

一路往西，庞管家早已在嘉兴城外的榕树林里等着。此时的庞管家，已不是铁虎帮中的粗布打扮，而是恢复了千丈崖黑鹰使的一身黑衣，一样的面孔下，显现出不一样的威势。

“解决了？”见龙一来，黑鹰问道。

龙一一言不发，驾马前行。

黑鹰警觉起来：“你没下手？为什么？”

龙一仍是一言不发，叫黑鹰百思不得其解。就他所了解的龙一，用冷血无情来形容也毫不过分，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能让龙一放过一个偷听到他们隐秘的小子。

“你可知，如果他将我的身份泄露出去，只怕会叫武林中人对宫主的大计有所警觉，到时候可就……”

龙一打断他道：“他没听见！”

“……你确定？”

“确定！”

其实龙一并不确定，他一直在暗处观察小春和柳云，见他们又是结拜又是送礼，半句也没提到他和黑鹰的对话，所以他才有此推断。可是，这也仅仅是推断而已，不仅他自己不能信服，黑鹰也不能信服。

“宁可错杀，绝不错放！”黑鹰的脸上浮现出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好半天才道，“龙一，你变了！”

龙一心念一动，没有说话。

黑鹰瞧着他半天，叹道：“罢了，你长大了，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我不管你。可我要提醒你的是，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绝不能违背宫主的意愿行事。懂吗？”

龙一沉吟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多谢！”

黑鹰并未回话，二人向西日夜兼程，两天时间就进入贵州境内。一径往西南方向走，半天功夫，龙一、黑鹰来到一处不知名的悬崖边，有两个黑衣男子在那里等着。这二人乃龙宗掌事，名叫惊宇和长风。那天在嘉兴城外的土地庙中，龙一重伤未愈，又受到柳川音等正派人士的夹击，眼看就要落败。好在黑鹰早已叫惊宇、长风二人前去施救，帮龙一捡回一条性命。

当下，四人站在这悬崖边上，也没有半句废话，一个接一个施展轻功，竟直接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原来这山崖下乃是一片宽阔的紫藤林，密密麻麻的紫藤攀在崖壁上，众人跳下崖来，便攀住悬壁上长藤，一路呼啸而下，不一会儿便没入林中。

春日早晨，紫藤林下满是浓重的瘴气，四人丝毫不闻，一路东奔，不过一会儿来到一处石壁前。石壁约有三丈高，六尺宽，远看像一个巨大的鬼壳，上面刻有“万寿无疆”四个大字，笔法苍劲有力。

四人掏出千丈令，从石壁侧面的一个缺口投入。过了没多久，石壁忽然向上打开，露出一个隐秘的入口。四人鱼贯而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石洞中熟悉地穿梭，弯弯绕绕一阵，眼前景色忽然柳暗花明，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展露眼前。

大厅正首，司徒骏依旧戴着雕花面具端坐，面具下的双眼射出两道恶寒的光芒。龙一还未站定，只听一声怒吼：

“废物，你还有脸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