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53.情根小种
“刀拳人鬼神仙圣，天下为王是为尊。”
讲得便是象征武林最高地位的七重阁。
七重阁是灵雀三榜之中的第一榜，也是整个江湖无一不想攀登，然而成功者寥寥的一榜。灵雀山庄创立数百年，每一个百年之中，能上七重阁者不超过十人，如今这个世道，侠名高悬于七重阁者，也不超过十人。
酒鬼孟九歌便是这区区数人中的一位。
武林中人无一不知，七重阁的七层分别代表着这至尊武林地位的七个级别，从上到下，分别是：尊、圣、仙、神、鬼、人、拳、刀，因为刀和拳分别对应器械功夫和拳脚功夫，所以同属一阶，而“刀”“拳”二字也只是代称，比如段逍遥“沧海一刀”之名，只因他恰巧使的是刀，若他使剑，灵雀山庄也有可能赐号为“沧海一剑”，照样为七重阁第一层。同样，“铁壁神拳”程啸山，也可以叫“铁臂神掌”，照样在七重阁第一层中。
如此，便说明了七重阁与高手殿、好汉楼的第一个不同。
灵雀山庄赐号高手殿、好汉楼之人，向来结合其武功、事迹、帮派等，但说来也还算随意。但上了七重阁便不一样，每到一阶，便会有相应的字眼作后缀。如裴玉春位居七重阁第六层，对应一个“圣”字，便封为“剑圣”，孟九歌位居第三层，对应一个“鬼”字，便封为“酒鬼”，诸如此类。
虽说七重阁分为七层，可是纵观江湖百年，能入此阁者寥寥无几。这又涉及到七重阁与高手殿、好汉楼的第二个不同。要想登上高手殿，只需将这榜单中的十七个人任何一人打败，便可取代其名次，后面的名次则依次下移，好汉楼也是同理。而每增加一人，便必会有一人退出榜单，保持好汉楼二十七座、高手殿一十七席不变。
因为这一规矩，江湖中便经常有为了在榜单中争个高低而产生的私下决斗或挑战，榜单的内容时有变化，因此灵雀山庄每隔两年便要更换一次。
七重阁内论英雄的方式则全然不同。首先，好汉楼并非真的一座楼，高手殿也并非真的一座殿，但七重阁确确实实是一幢七层八角的玲珑宝塔。
其次，七重阁内要论高低，并非只能找到榜单中人逐一挑战，还可以在每八年一届的灵雀大会上，以闯关的形式进入七重阁中，闯到第几层，便可登入第几层。因为江湖中悬名于七重阁者寥寥，私下挑战难以执行，反倒闯关更受武林人士青睐，这也成为每八年一届的灵雀大会中最受瞩目的一项内容。
再者，七重阁内并非只有七人，若有人入了此阁，除非打败上层之人名位上移，否则终身不再出阁，即便被下层之人打败也不会变化。由此便可推出，七重阁每一层都不限定人数。虽说此阁难入，但数百年间也有好几十人成功登入，只是在世的不到十人，所以才被江湖中人视为圣地一般。
三十年前的孟九歌不过才三十出头，便已至七重阁第三层，可想而知此人是何等的武学奇才，叫人如何不佩服，又怎么能不名扬万里。当下，他的名头一说出来，孟采星、柳云二人皆是不一般的震愕。唯有那小姑娘年纪小，此时还拉着她师姐的手疑道：“师姐，酒鬼是谁啊？”
孟采星不待说话，沈郎幽已笑了起来，回应道：“酒鬼嘛，自然便是当世武功排名第三的绝顶高手。”
“第三？那第一和第二呢？”
沈郎幽大笑：“小妹妹，你关心错了重点。你应该想到的是，世间万万人，习武者怎么也得有十万人，可是能打赢这老头的，当世却只有两个。你说他是不是很厉害？”
那姑娘这才反应过来，已是惊得合不拢嘴巴，好半天才慌道：“你……你这般厉害，那岂不是连我师父也打不……”
“你师父算什么！静音师太不过高手殿后半段，也就对付我这种无名小辈还算勉强，对他？只怕一招都走不过。要知道剑圣已死，拳仙失踪，雷神隐退，四大高手只剩这个酒鬼还在世上走动。与其说他是天下第三，不如说是天下第一，倒还恰当些。”
听完这些，那姑娘更是惊得两只大眼像要飞出来，柳云也是目瞪口呆，半日无话。反倒是那酒鬼大笑几声，不以为然道：“什么第一第三，老酒鬼活到这把年纪，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倒是你这小郎君，没来由地把我一顿吹捧，若不是生来喜欢给别人捧臭脚，便是还有后手吧。”
那沈郎幽邪魅一笑，道：“后手是后手，实情也是实情。老前辈这般威名赫赫，眼下要和我一个小辈动手，您不觉得有失体统，传出去只怕也要让满江湖的同道笑掉大牙！”
“喝！”孟九歌大斥一声，“好个阴险的小郎君，在这里等着我来！罢罢，老酒鬼也懒得和你纠缠。”说着朝柳云喊道：“小木鱼，这个坏人老酒鬼惹不起，我看你也别当英雄了，咱们还是拍拍屁股走人吧！”
柳云哪里肯听，扬剑在手，怒道：“前辈要走便走吧，若要我见死不救，定是办不到。即便我打不过这恶贼，也要和他纠缠到底，大不了赔上性命罢了！”
孟九歌听了又是大喝：“好大的口气。可你欠我的人情还没还呢，要是就这么死了，我找谁讨债去？”
“这……”柳云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回应，想来确实被难住了。“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只是要我就这么走了，却是决然不行！只好对不住前辈你了！”
那孟九歌本就是个急躁之人，现遇上柳云这么个脑子不转弯的笨人，更是急得抓耳挠腮，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去，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郎幽道：“依我说，前辈你尽管就此离开，这少年要当英雄便让他当去，您又何苦拆了他的台呢？”
孟九歌双目一黠，阴笑起来：“你这小郎君，实在是坏透了。不过你真当老酒鬼好骗是么？这小木鱼还欠着我的债呢，我前脚走，你后脚把他杀了，我找谁要债去？不成不成。”
说着又朝柳云道：“小木鱼，我想清楚了。横竖你欠了我的人情，我也不介意你再多欠一点，你且和这小郎君打，我在旁边指点你。不过咱们可说好，你赢了之后就又欠我一个人情，到时候我再有什么想做的，你需得陪着，不许有半点意见。”
那柳云听来，如何不心花怒放，叫道：“前辈肯大义援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什么大义不大义，啰嗦！”那孟九歌甚是不耐烦，抓了葫芦在手，仰头一口，便是大喝：“出剑！”
柳云吓了一跳，忙是仗剑横出，白光闪闪便朝沈郎幽刺了出去。以沈王的武艺，躲开这一招自是轻轻松松不在话下，可是眼下有了孟九歌相帮，情况便截然不同。柳云刺来的虽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剑，叫他看来却像暗藏了无穷后手似的，当下不敢大意，折扇横执便要躲避。
“回锋！”孟九歌大喝一声。
剑尖还未触到折扇，柳云已是回剑在手，又听他道：“左斜！”
柳云听言，忙将长剑往左斜斜刺出，那沈郎幽不待闪避，又听一声大喝：“右拍！”柳云完全不想为什么，抽剑猛地往对方右臂一拍，竟神奇地拍中。
便听“嗡”的一声闷响，沈郎幽已是捂着胳膊退开三步，倒也没有大碍。
“打得好，打得好。”柳云还未反应过来，那年轻姑娘已是拍手大叫起来。
沈郎幽如何不气急败坏，怒道：“可恶，有本事咱们真刀真枪地打一场，靠人相帮，算什么好汉！”
柳云愣了愣，道：“你这话就说岔了。我只是不许你骚扰两位姑娘，这才和你打架，本来也不是来充好汉的。至于有没有人指点，我倒不在意，只要把你赶走就是好事一件。如今是这位孟前辈不肯出手，若他愿意出手，我还懒得和你打呢。”
那沈郎幽只道能激得柳云不受孟九歌的点拨，靠自己的本事拆招比试，谁知此人脑袋里想的竟与常人完全不同，没来由地吃了一顿瘪，心中更是恼怒。
当下也顾不得面子不面子，又冲了过来，只是有孟九歌在旁点拨，虽然一没有出手相帮，二也没有传授他武功，却也很快将一个盛怒之下的沈郎幽打得毫无还击之力，不消十招，便被划伤手臂滚倒在地。
“厉害，厉害！”那小姑娘拍手大叫，显然兴奋到了极点。“你这恶贼，让你打伤我师姐，还欺负我们。这就叫恶有恶报，活该活该！”说着，竟然朝那沈郎幽扮起了鬼脸，真真把他气得要吐出二两血来。
这时，几名峨嵋派弟子寻了过来。原来与她们一道回来的那名女弟子先一步回了山中，便为了找人来接应。孟采星看见同门师妹，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而那沈郎幽趁众人不备，已是硬撑着施展轻功，一溜烟跑了。
孟采星上前，拱手道：“多亏孟前辈和这位公子，我师姐妹二人才能顺利脱险，二位的大恩，采星没齿难忘。不知公子高姓大名，家住何处，日后有机会，采星必当登门拜谢。”
孟采星心知方才一战，虽有孟九歌的指点才能化险为夷，可柳云仗义执言、拼死相救，铁骨铮铮、大义凛然，更叫她感恩戴德。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等习武之人应该做的，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那年轻姑娘插嘴道：“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呢，若不是公子帮我们打跑坏人，今天我和师姐还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呢。公子真是个大英雄。”
“英雄？”柳云登时满脸臊红，“姑娘可别笑话我，我怎么当得起呢。”
那姑娘全然不理，笑得脸若明霞，歪着头道：“大英雄，你叫什么名字？”
柳云又是摆手连连：“在下柳云，父亲是‘淮南柳’柳川音。姑娘还是直呼在下姓名吧。”
“少侠原来是名满江湖的‘淮南柳’柳大侠之子，果然……”孟采星话未说完，那年轻姑娘却忽然咯咯笑了起来。
“柳云，柳云，我记住你了。我叫荀筝意，是峨嵋派年纪最小的弟子，今年十六岁啦，你记住我了吗？”
柳云心中纳罕，连连点头：“荀姑娘，我记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