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021.黄山奇遇

辞别嘉兴，一路西行，几日赶路下来倒也清净。

小春生性好玩，虽然骤然听说了自己的身世，毕竟对神剑山庄的灭门惨祸也没有切身感受，过了几天心思就又活分起来。这次去武当山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一路上见识了名山大川、纷杂世界，发现这个也新奇，那个也有趣，更将骆莹莹所说的血海深仇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天中午到了黄山脚下。

小春常听人说：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当下玩心大发，一个人颇有兴致地爬起山来。

黄山美景虽名满天下，其险峻也无以复加，小春爬到半山腰就已经累得腰酸背痛，当下叫苦连天。过了一会儿天也黑了，肚子饿得咕咕叫，方才的兴致早已烟消云散，小春懊恼不已，便要下山。

还没起身，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呼啸，在树林之上稍纵即逝。小春一惊，再听又没有任何声音，也没在意。谁知走了两步，又是接连两下呼啸，还伴随着树叶哗哗作响的声音。

小春这才警醒，分明是有人用轻功往山上飞去。

小春心道：“这些人身手都好厉害的样子，怎么一个个都跑到黄山上去，难道有什么热闹可瞧吗？”

想到这里，小春顿时浑身酸痛也忘了，独自饿得咕咕叫也忘了，一心只想着要去凑凑热闹，便猫着腰小心翼翼往山上爬了起来。

不知爬了多久，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才隐隐听到有人在说话。

“许老二，你确定人在这里吗？”说话的是个阴冷又不耐烦的声音。

“我兄弟几人亲眼见他钻进这山洞里，再也没有出，这还能有假？你爱信不信。”答话的应该就是这许老二。

问话的人又道：“既然他孤身一人受困在这山洞之中，你们兄弟六人，以多胜少不在话下，直接杀进去就好了，何苦大费周章地叫我来！”

“你说得轻巧。”许老二道，“里头这位虽然不在高手殿上，武功多高你想必也有所耳闻。眼下大哥不在，他又有那宝物在手，我们六个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况且，洞中情形我们一概不知，就这样贸然闯进去，只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那你叫我来干什么？你们不是对手，我又有何能耐！”

“韩长老既然来了，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许老二冷笑道，“你的武功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本来也不是那人的对手。只是眼下他一夫当关，咱们万夫莫开，这个困境，放眼整个江湖，也只有你的无影针可解！”

一听这话，那被称作韩长老的人也不说话了，想来是颇有自信。

小春听他们说得来劲，自己的兴趣也更大了，小心翼翼往前爬了几步，透着树缝看见七个人站在一处空地上，左边六个穿着血红的长袍，每人手里一把明晃晃的弯刀，右边是个身形瘦削的中年汉子，空手站着，脸色十分冷峻。

两队人中间，有一个十分隐秘的山洞口，要是平时只怕很难被人察觉，这时在他们的夹击之下，倒显得十分显眼。

双方对峙了许久，左边六人为首的那个颇不耐烦起来，嚷道：“韩长老，帮还是不帮，你倒是给句痛快话！”正是那许老二。

韩长老冷嗤一声，道：“我若出手相助，难保你们得了宝物又翻脸不认人，到时候韩某以一敌六，可不是你们的对手！”

许老二怒道：“韩长老，咱们好歹也是出自同门，你说这话，也太小人之心了吧。”

韩长老冷道：“我小人之心？许老二，你也说了咱们出自同门，都是邪魔外道，还学别人当什么君子？更何况，你们若不是小人，当初又怎会在本门危难之际，狠心弃圣主和一众兄弟而去。”

一翻旧账，许老二身后几人都听不下去了，一人嚷道：“少说废话，你帮就帮，不帮我们自有别的办法。”

韩长老笑了一笑，道：“帮你们可以，不过咱们话可得说清楚了，我要是助你们杀了洞里的人，那宝贝该如何处置？”

“你想如何处置？”

“简单，人归你们，宝贝归我！”

“放你娘的狗屁！你想得倒美，宝贝给你？我们要一具死尸做什么！”

“自然想得美。你们七个畜生背弃师门，忘恩负义，纵是杀了也不为过。眼下让你们相助，是在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若能成功夺得宝物，我一定禀报圣主，让他赦免你们的叛教死罪！”

六人早已是勃然大怒，许老二啐了一口，骂道：“姓韩的，你莫嚣张，你当如今的圣仙门还是原先的圣门呢？不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而已，有什么本事能将我兄弟七个拿下？今日叫你来是瞧得起你，你莫要蹬鼻子上脸！”

小春一听到“圣仙门”三个字，禁不住浑身一颤，心道：“出门这么多天，头一次碰到江湖中人，没想到便是好几个同门。”

小春曾听赵绰简单说过圣仙门的事情。当今武林有三大魔教，分别是圣仙门、千丈崖和逍遥岛，二十多年前，圣仙门正处在鼎盛辉煌之期，有教众上万余人，算得上是三大魔教之首。后来，中原武林群起而攻，圣仙门死伤无数，最后只剩下十几个人。

到现在二十多年过去了，圣仙门虽然有所复苏，也不过三四百人而已，远不如恶名正盛的千丈崖。

如今，圣仙门的圣主叫莫苍龄，是原圣主莫盾的亲生儿子，阴阳两位长老分别是韩影、赵绰。小春听右边那中年汉子被称作韩长老，想来是阴长老韩影无疑，左边六个叛教之人，却没听赵绰提过。

“鹿老三，话可不要说得太满。”韩影冷笑道，“我前几天还听你们钱老大说，想要重新归顺圣门！难不成你们一个个翅膀都硬了，连钱老大的话也敢不听了？”

那些人一听这话，都不言语了。许老二支支吾吾半天，道：“大哥此前确实说过有这个心思，只是一直……”

“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怕圣主不肯宽恕，是吧？”韩影抢过话，阴笑起来，“六位，若说时机，眼下可是再好不过了。你们若能助我夺回宝物，圣主他老人家必定欢喜，赦免你们的叛教之罪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许老二面露难色，好半天没有言语，身后五人却是叽叽喳喳议论不绝。

过了好一阵，许老二才道：“此事须得由我大哥定夺，我们可不敢做主。不过眼下机会难得，也不知大哥什么时候能来，未免夜长梦多，咱们还是先联手将宝物夺来，暂存在你那里。等大哥来了，是去是留再作打算，如何？”

韩影想了想，道：“就依你！”

当下双方议定，韩影站在山洞门口，猛地一挥手，便是密如牛毛上百枚细针一同射进了山洞之中。六人跟在韩影身后，见洞中没有声响，七人一同进去，每走五步，韩影都要射出百枚细针。

小春见状，心里十分奇怪，突然想起师父说过，韩影练就一门“含沙射影”的暗器功夫，所使的是一种叫“无影针”的暗器。这无影针百枚齐发，杀敌于无形，在江湖上也是叫人闻风丧胆的一项绝技。

小春心道：“难怪这六人要把韩影叫来，这洞口这么窄，只要洞中的人守住洞口，即便他们人再多也无可奈何。可韩影以无影针开路，情况就不一样了，凭里面的人再怎么厉害，也难躲过这密雨一般的细针。”

当下，小春竟为几人叫绝起来。

眼见七人进了山洞，小春心中甚是好奇，想要瞧一瞧他们所说的宝物。正要起身出来，此时天上又飞下来一个身影，竟是个又矮又胖的中年汉子，浑身皆是肥油，让小春看得忍俊不禁。

那矮胖子走到洞口却不进去，而是掏出几根褐色短棒，用火折子点了放在山洞口。小春十分奇怪，也不知那短棒是什么东西，点燃之后并无火光，只飘出一股细细的白烟，幽幽飘进洞口。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短棒烧尽，那矮胖子往洞内探了探头，便钻了进去。

这么一来，又是小半个时辰，山洞里没有半点动静。

小春在外面等得焦躁不安，心道：“这些人进去这么久都没出来，难不成是斗了个两败俱伤，都死在里面了？要是这样，可真是便宜我叶小春了，我倒要去瞧瞧那宝贝到底是什么？”

当下把心一横，蹑手蹑脚地钻进了山洞。

这山洞的洞口十分狭窄，一钻进去，光线立刻昏暗了下来，看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小春走了几步，景致突然开阔起来，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巨大的洞穴，方才进去的那些人分两边坐在地上。两拨人中间，一个中年汉子闭眼站着，满头乱发，看不清模样。这人身上脏乱得很，衣服鞋袜无一不破，手里却拄着一把十分精美的大刀，刀鞘侧开，刀背上十二个铁环十分惹眼。

小春瞧得奇怪，不敢出声，四下一看，但见洞中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宝物，当下失望至极。

这时，那拄刀的汉子突然狂笑，声势如雷，把小春吓了一跳。

许老二怒道：“姓楚的，你他娘的笑什么？”

这楚姓汉子狂笑不羁，状似疯癫道：“我笑今天这黄山之上可真是热闹，来人一拨又一拨，现在又有贵客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