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常见的死法
身旁一辆步战车被气浪掀翻,玩具般的在空中翻滚着。
我同坦克兵选择了同一处掩体隐蔽。
狂暴的气流在耳边呼啸,无线通讯失效的情况下,我们只能用手势交流。
他冲我竖起拇指,意思好像在说果然是老兵。
我冲着他拍拍胸脯,让他信任我没问题。
我们两人就像回游中的大马哈鱼,无视险阻,逆着人流向空袭重点打击的区域前进。
一路有人看到我俩的行动而加入进来。
我们的目标是辆半毁的防空履带车。
坦克底盘上,本应装备四联速射炮加上两具全向中距防空导弹、一套复合火控雷达以及一套综合压制系统。
我们赶到时,防空导弹和火控雷达均已报废,速射炮也处于半毁状态,唯独综合压制系统看上去完好。
防空导弹完了,我不免泄气,正准备转身寻找其它防空车,却被坦克兵一把拉住。
包括我在内,五人疑惑的注视下,他打开面甲,露出黝黑的脸庞。
自信的笑容下,一排白牙显得尤为的醒目。
没什么根据,我选择相信他,并开始期待即将实施的反击。
坦克兵自然而然的成为临时团体的指挥官。
虽然有另外两人同他一样也是少尉,不过我们都选择以他为首,也许是那自信笑容的关系吧。
局势很不乐观。
主路已烧成了一条火龙。数百辆战车拥挤在一起被炸成了无用的铁壳。
据我目测,在这段通路上,被毁的战车足可以组成一个装甲营。相信其它通路上,相似的情景也在上演。
光是这轮空袭,塔尔西斯战斗集团的装甲突击力量就要半身不遂了。
完成轰炸,十几架女妖战机中大部分已离开。
留下三架对路基两侧躲避的人员展开屠戮。
速射炮在地面上掀起半米高的尘土之墙,土墙沿着路基不断延伸。
残肢、尸体、装备在路基两侧飞舞。鲜血合着尘土,组成暗红色的血霾,把这里点缀成地狱的颜色。
血色的天空变成了暗红。
难道整个地下空间都被我军战士的鲜血染红,变黑了吗?
简单的任务分配完毕。
另外四人各自去找单兵防空导弹。我同坦克兵进入防空车,操作还能用的装备。
老实说,我对他的计划是半信半疑的,不过现在的状况下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女妖们不停的收割着性命。
间或有几枚单兵防空导弹升空,都被敌机花式的避开了。
一边倒式的挨打局面让我怒火中烧。
难道我们这些大好男儿,就要如此窝囊的葬送在这里吗?
“好不甘心哪!”
防空车内有两具尸体。
全封闭式的作战服上密布细小的孔洞,连带着战车兵专用头盔上也全是小弹孔。
“这是金属射流在内衬间反复溅射造成的伤害,是战车兵最常见的死法。”
坦克兵弯下腰做祈祷的姿势。
很快他便直起身来。
“兄弟们,让我给你们报仇!”
我们倆费力的把尸体从座舱内抬出。
战况紧急,没空掩埋,只能把他们放在不远处,一辆烧成空壳的步战车旁。
再次钻进防空车,坦克兵占据了车长的座位,开始摆弄综合压制系统。
我跑到副驾驶位置上,准备熟悉四联速射炮的使用。
座椅上残留着牺牲战士的血与肉块。
虽然见惯了血肉横飞的场面,我还是无法完全习惯。
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拨开碎肉。
我几乎是屏着呼吸坐进椅子里。
好一会儿后,呕吐欲望减弱,我才敢大口呼吸。
操控台完好。多功能监视器上图示了四联炮的损毁状况。
1、4号炮完全损毁,2号炮出现弹药卡壳放弃使用,真正能够使用的是3号炮。
剩余常规弹312发。
初步熟悉了速射炮的使用,运行火控电脑,对2号炮进行补偿性校准。
这时防空车收了到约定的光瞄信号,另外四人都已就位。
坦克兵做了个发动的手势。
我们小小的反击正式展开。
按照预订步骤,我调整防空炮,瞄准300米外,正在超低空扫射的女妖战机开火。
正常情况下,这种以隐蔽为主要防御手段的攻击机是不会冒险降低到这个高度的。
显然单方面的杀戮麻痹了飞行员的警惕性。
他一定沉浸在杀人的快感中吧。
“让你开兴,让你兴奋!”
咬着牙,我按下发射钮。
猩红色的弹道连成一线,化作一条火鞭狠狠抽向敌机。
敌机果然是大意了。
火鞭接近机体的刹那它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向上一跃,遽然拔高高度。
“哎呀,就差一点!”
少量的装甲残片以及半片副翼从空中掉落。
敌机依然健在。
女妖战机猛然调转机头,300米的距离对它来说近在咫尺。
机头炮在地面打出一片尘土之墙,向防空车延伸过来。
咔哒声响,高速喷吐火舌的防空炮停了下来,312发备弹在几秒中内清空。
我们失去了反击的手段。
“残弹为零!”
我回头冲着坦克兵大叫。
他不理我,专心操作着综合压制器。
尘土之墙以极快的速度向我们推进。
我已经开始想象穿甲弹刺破本已残破的车顶部,把我们两人轰个稀烂的情景。
目镜显示器上,一个菱形的标注框锁定战机,就听坦克兵大叫一声“中”。
我寻声向战机看去,机身没有爆炸,也看不出什么东西击中了它。
不过监视器上,菱形的框变成了暗色。
尘土之墙停止延伸,攻击机喝醉酒般在空中晃动,摇摆着。
“它这是怎么了?”
“你瞧好吧!”
坦克兵大笑,好像已经把敌机击落了。
我再次回头时,女妖战机正扬起机头,这是重新稳定姿态的标准动作。
4枚导弹,分从四个方向腾空而起,白色的烟柱前端,亮色的导弹尾焰闪烁不定。
看轨迹,竟然有两枚是攻顶反坦克型号。
女妖战机身侧,诱饵弹连珠似的向两边散射出去。
分从两侧袭击的两枚防空导弹,扎进了诱饵弹群里。
爆炸的烟雾混合了橘红色的火球。破片向着被误认为敌机的诱饵弹所在方向集中攒射过去,女妖战机在破片的激流间挣扎,奇迹般毫发无损。
反坦克导弹的速度不快,趁着目标稳定姿态的时间,“缓慢”的爬升到近400米的高度,也因此“错过”了诱饵弹群的拦截窗口。
当金属的射流,如从天而降的利剑,直刺向下时,倒霉的敌机才堪堪完成姿态调整。
倾转旋翼恢复到水平状态,战机即将怒吼着脱离危险空域。
两把光之利剑贯顶成功,机身被金属射流肢解成四个大块。
喧嚣停止了。
只见四块残骸翻滚着飘落了好一段距离,随即化作四个火球。
战士们的欢呼从防空车内都听得到。
我长吁一口气,转头望向坦克兵。
“兄弟,你到底做了什么?”
“嘿嘿,激光致盲加上传感器过载。任它是什么攻击机,在这个距离都不可能逃过我的精确压制,我可是……”
爆闪瞬间漂白了我的视野。
很奇怪,我竟然听不到声音,周围是那样的安静。
怎么了?战斗结束了?不能啊,还有两架女妖在肆虐,再说周围这么多人,不可能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为什么看不见?
白茫茫一片。
我伸手摸向眼前,被目镜阻隔,以及粘糊糊,湿润的一片。
外界还是那样的安静,我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
粘腻湿润的感触,扑鼻的腥臭味,都在警告我,那是大量的鲜血。
我受伤了?
哆嗦着双手,我打开面甲,摘下目镜,一阵腥风吹拂上脸颊。
眼睛渐渐恢复了视物能力,亮色的光斑还未退去,世界扭曲着。
耳朵生痛,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耳孔流出。
周围死寂一片。
扭曲的视野里,坦克兵维持着自我吹嘘的姿态。
密密麻麻的小孔,破坏了他的样貌,让人看了背脊发麻。
我想起他所说的,战车兵最经常的死法。再低头审视自己,除了血轱辘般一片红外,好像一切正常。
因为我不是战车兵,所以不用这样死吗?
掀开罐头般的防空车顶部,两架女妖在盘旋开火。
我的世界还是死寂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