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 你有病
随着嘎吱嘎吱的骨头破碎声,只见那个老头子身形就像是破了的蹴鞠,迅速的缩小,竟然钻入红岚的身体里,就像是寄居蟹钻入贝壳里一样。
这厢红岚竟然幽幽的醒转过来,原来清明透彻的眼眸,竟闪着狡黠苍老的光。
这一切瞬间发生,谢桓根本不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血归元!”霍然没想到已经灭迹的禁药竟然出现了。
先是碧落黄泉,后是血归元。这个名字已经消失了好久,霍然在大巫司的如阳晟录中读到关于血归元的只言片语。
上面记载着,凡是中了血归元,高烧不退,头痛欲裂,等症状消失后,人看起来好好地,但是却像是换一个人一样,嗜血残忍,互相噬咬,至死方休,而解血归元的秘药却下落不明。
面前这个老头子,之所以被驱逐,就是擅自配置了血归元,引起了百年前霍城派的动荡。
之前在小镇遇到的狂人,还有密道水晶棺阵下的尸堆,与这个老头子皆有干系,而父亲在此中扮演何等角色?
霍然一想起阿娘和师兄弟的惨状,狠狠地瞪向霍青,眼眶欲裂。
“你现在还有功夫盯着我,我要是你,现在早已经举剑自刎了。”
霍青向老头子招了招手,朝外走去,“你真的是和你阿娘一样迟钝啊。还有那位藏在暗处的小伙子,老夫我奉劝你一句,趁着有时间赶紧逃吧。”
“这里现在只有你两个活物,待会儿这家伙的毒发了,你岂不是也会成了小姑娘的模样了,那倒是可惜了。也不知道谢首辅会不会扼腕长叹……”
“哎呀,霍伯伯,我们的宏图已经打开了,何必想那些不相干的事情。”清丽少女的声音,在夜里却有几分诡异。
“嘿嘿,我已经好久没有看看天下了……在那个黑阵里已经待的够久了……霍青城主……哦不,九州神主……”苍老刻薄的声音兀然响起,更添几分寒意。
谢桓猛地一惊,原来他早已被发现了,而且连自己的身份都已经被探查的一清二楚了。
难道他在小镇的遭遇,和霍然相行到霍城派,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
谢桓心思微乱,这一举会不会给家族带来什么灭顶之灾,一想到这,便生撤退之意。
但是看到霍然趴在地上,痛苦难忍的样子,心生悱恻。
待霍青二人走了以后,忙上前准备扶起霍然,却不料,被猛地推了一掌。
这掌殊有几分气力,虽然霍然极力克制,谢桓依旧倒退几步方才立住身形。
“不要过来,我现在中了血归元。你过来就是送死”霍然抬起头来怒吼。
霍然此刻面部已经布满了红斑,早先的俊秀少年已变成狰狞野兽,眼睛血红地可怕。
“你,现在……霍然,你一定要坚持住。你娘还在等着你救她。”
谢桓只好用他心里的牵挂去激励他,免得他失心发狂。
霍然突然伸手向自己的脖子探去,两只手指猛地插入脖子,一抽一拽,竟然撤出了一个芸豆大小的东西,还白花花生着根,蚕丝般的根像是蠕虫一样,胡乱的抓着。
霍然手指一使劲,那颗芸豆便变成了粉末,落在了地上。
“霍青……我绝不会放过你!”霍然嘶吼着颓然的倒地,昏了过去。
谢垣忙前去将他扛起,扛回书房里,找一些纱布,胡乱包扎了起来。
许是这几天奔波太累了,谢桓把霍然扛到床上靠着床沿就睡着了。
一夜平安无事。
待到第二天清晨,谢垣醒来发现床已经空了。
只见桌子上留有一张纸,是霍然留给他的书信。信里仅有寥寥几语,只是劝说他尽快离开西蜀。
谢桓读罢,只长叹一声。
如此少年,正应和自己把酒言欢,策马九州,闯荡一番,奈何因此变故,终是一生要困顿于此了。
罢了罢了,自己空有心而无力,也没办法助他,还是返回家中去吧。
临走的时候,谢桓特意到密道里的水晶棺阵走了一趟,那里依旧是昨天的景象,空无一人,尸堆层层,唯有血一样红的曼珠沙华幽幽的开着。
看来霍然已经不在青峰崖了。
待到谢桓下到青峰崖山脚,便感到地动山摇,青峰崖轰然倒塌,不知何处而来的水漫天铺地,须臾间,方圆十里的湖泊便出现在眼前。
不是亲眼所见,谢桓怎么也不相信,高山已变沧海,只在片刻之间。
思忖半晌,谢桓想到唯有一样,那就是霍城派并非简单的江湖帮派,而其中的秘密,估计自己这一生也捉摸不透。
心有琐事累累,谢桓转悠一两个月方才回到家中。
路上本想能够遇到霍然,却连一面也没见得。
回家没多久,谢桓便成了婚,一路青云,朝堂之上,为君臣,家院之中,为贤夫,为严父。
……
“大哥,喝点水吧。你这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无笙端了一杯清茶递了过来,另外还端着一盘芝麻酥饼。
棋子大小的酥饼,一口一个,配着茶吃刚好。
拈着酥饼,无尘心不在焉的吃着,百味杂陈。
没想到自负为布衣浪子的师父的过往竟然让人心有戚戚然。
拥有这么痛苦的过往,能够如此豁达,也只有师父一人了。
了然,了然此时心,无物可譬喻。
此间酸楚,也有只师父自己知道了。
那晚去往别院路上遇见的女子,大概就是爹爹笔札里的红岚。
少时青梅竹马两无猜,终了恨意血浸染,那晚的萧声黯然,大概是师父的心境了吧。
这两天的种种,都指向师父的过往。
暗道、红衣女子、小莲、汪包子,不是偶然出现,其中千丝万缕,只有遇见师父和爹爹,再详询了。
此时夜已深,朦胧的月光从窗格子爬了进来,洒在桌子上,银晃晃。
看来今天晚上爹爹和师父是不回来了。
看着无笙、无垠困意连连,无尘站了起来,将书札放回原位后,唤来飞铭将屋子收拾了,便自行散了。
待无尘走出藏拙阁,新月已偏西,已经过了自己休息的时辰,完全没有了睡意。
他示意飞铭下去休息,自己往院子里的书房走去。
今天的漫天花雨出了点故障,还需要再修整一下,刚好再琢磨琢磨,以后还要派上大用场。
“什么嘛?”
谢无奕无聊的挥了挥手,“这算什么粉色浪漫呀。”
原来师父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么无聊。
师父小时候每一天都是看书习武,就跟大哥一样,简直呆子一个。
红岚正是一个烂漫天真的小姑娘,整天像尾巴一样跟着,天天的哥哥长,哥哥短的。
这样的故事有什么值得探究的。
她还以为师父会有一段生死悱恻,郎情妾意的爱情呢,怎么着也要比外面的话本子精彩才能够称得上他的布衣浪子的外号。
原以为是饕餮大餐呢,结果吃了一口韭齑,甚是无味。
“这么没有耐性啊。”青衣男子一手托着腮,一手玩着从水晶旁摘下的小花。
“这才不是爱情故事呢,这是小孩子扮家家呢。”
坐在地上这么久,谢无奕浑身上下僵硬的很,想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
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脚酸麻得很,一软,险些跌到男子的身上。一想到刚才自己的失态,硬生生的挺住了。
这一挺不要紧,小腿肚子的筋居然抽转了,一阵刺痛传来,谢无奕忍不住抱着腿痛呼起来,“好痛……不好了,腿抽筋了……快……快帮我掰脚趾头……”
“谢大小姐,真的要让我来掰你的脚指头,男女可是授受不亲啊。”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看着谢无奕抱着小腿一边跳来跳去,一边痛呼。
实在是太痛了,无奕的眼泪忍不住滚了下来。
青衣男子看到她脸上的泪,心中蓦然一动,顿时有些酸楚。他自小在宫中长大,莺莺燕燕自然见得不少,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他被什么牵动着,走到她身边,一把抓住还在跳来跳去的谢无奕,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把她放倒在地上。
左手伸进衣服下摆,攥住了她的脚,轻轻地一掰。
谢无奕的痛呼是止住了,眼泪却哗哗的直往下流。
这两天来的恐惧与委屈瞬间涌上心头,变成了泪水从谢无奕的眼里流出,扑扑的滚落在衣襟上。
看着无奕身上与自己同布而裁的衣色,青衣男子手里握着的脚丫子,突然像蝴蝶一样,柔软无骨。
自己心笙一动,忍不住抓了一下。
谢无奕一惊,忙抽回自己的脚丫子,心里更加委屈了,又饿又羞赧,忍不住出声哭了起来。
听着她的哭声,青衣男子慌忙松开了手,喃喃的说着,“有什么好哭的……不是不在意么……何况全身都看过了么。大不了你摸回来好了,”说着便准备宽衣。
“你……你有病……你真的是个老毒物……呜呜”
谢无奕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难道你以前都这样对待女孩子的么。虽然我很胖,反应很迟钝,又很贪吃,但我是女孩子。”
“你把人家抓来,还给人家换了衣服,还不让吃东西……”
一想到自己好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谢无奕哭得更厉害了。
青衣男子直接无语了。
真不知道霍然看上她什么了,难道真的是天选之子?
她的哭声让他有点心烦,他站了起来,在暗道里走来走去,将水晶旁的无名小花采了下来,将花朵揉碎,挤出汁子倒在玉碗里,断了过去。
谢无奕却将头扭到一边,恨恨的说,“我才不吃陌生人的东西。”
“怎么是陌生人,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我就认识你。我们现在这样,更不是陌生人了。”男子把碗往前送了送。
“当然是陌生人了,你又不告诉我你是谁,讲了一个不咸不淡的故事就跟我套近乎。”
谢无奕看着玉色碗中蜜色的液体,肚子很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噗嗤,青衣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要是你的话,我一定会吃的。要知道,这碗东西不仅能饱腹,关键的是对症。你可知道你身上已经中了碧落黄泉?”
“我才不信你,你这老毒物。把我带在这里,还不告诉我是谁,谁知道你存着什么心思。”
谢无奕赌气的说着。
青衣男子微微一怔,“我存的心思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要吃掉你呀。你是我的药,准备了十几年的药。”
说完,便一把捏着谢无奕的下巴,给她灌了下去。
“你……你个混蛋,老毒物,丑八怪……呃呃”
谢无奕嘴被堵着,含糊不清的骂着,“咳咳咳”,结果被呛到,猛地咳起来,她拍拍胸口,往后退着,瞪着前面的这个人,眼睛里蓄满了眼泪。
“你该感谢我的,我救了你两次呀。第一次你还在你阿娘的肚子里呢。”
青衣男子冷冷地将碗放到了桌子上,转回床边坐下了。
“好了,你的毒暂时压制住了。以后你每一天都要服下一碗药。”
男子捻起方才丢在桌子上的小花,花朵像一只蝴蝶在指间转悠着。
谢无奕还是不相信,自己好好的怎么会中了碧落黄泉,这是什么毒,连听过都没有听过。
“不相信呀,那我先自报家门好了。我是北蜀太子,慕容曜。”
青衣男子随手摘下头顶的金环抛向谢无奕,掉到她的怀里。
这个金环很轻,倒不像黄金般重,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
她捡起来细细的看过,整个金环很素雅,没有一点花纹装饰,只是在内侧有一朵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是西蜀的圣花,除了皇族以外无人敢佩戴。
难道他真的是西蜀的太子,曾经听过爹爹提过一嘴,西蜀倒是有一个和大哥年龄相仿的太子。
可是西蜀的太子找自己干嘛,要找也是找的是爹爹和师父。
等等,师父,师父他竟然是西蜀的皇族。这个老毒物不是说了,师父是他的哥哥么。
不对,就算是师父改了名,之前也是姓霍,突然冒出个慕容算什么鬼。
想到这,谢无奕开口道,“你个骗子,就算你是西蜀的太子又怎样?还骗我说你是师父的弟弟。师父姓霍,而你姓慕容。西蜀国姓慕容倒是不假。”
“此中曲折太多了,你师父也不知道。”
慕容曜可没有功夫去当老夫子,给她传道解惑。
“你现在已经出来够长时间了,是时候送你回去了。不然,我也没有办法保护你了,我的药。”
谢无奕都被整糊涂了,为什么掳了自己出来,还说是保护自己,这还有天理么。
“你把我带出来,又送回去,到底想干嘛?吃饱了撑的么。”
“给你解毒呀。这毒你师父可救不了你。”
慕容曜安然一笑,凤眸潋滟,瞬间感觉从头顶洒落的光都变亮了。
可明明已经夜半了,洒落的光已经从阳光变成了柔柔的月光了。
小剧场
“啊啊啊,本小姐终于出场啦。”谢无奕巴拉着头发上的蜘蛛网,“可是这个又蠢又贪吃又花痴的人设怎么回事?”
“嘿嘿,好不容易让你离了小黑屋,你就乐吧”甜甜露出姨妈般的笑。
“芙蓉金针……”
小甜甜顶着锅盖,我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