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炼得真气始修炼
在森林里转了一会儿，没头没脑的顾良忽然闯了出去，眼前豁然开朗，看到了一片草原。草原后凸起一片绵延不绝的大山，静谧的夜色笼罩着这片山脉，银色的月光打在缭绕的云雾上，像是天上的丝带在空中飘荡。
啪的一声，一块小木牌砸在顾良头上。顾良将小木牌拿起来，木牌上刻着“归元宗”三个字。
顾良看看手中的木牌，又看看远处的山脉与云雾，心中升起了一个猜测：
“宗主不会把我丢到净林门之外了吧？”
各大门派宗门坐落的山脉在凡间被称作仙山，为了防止凡人误入，最基本的一道阵法便是幻阵，凡人踏入必然晕头转向，最后从原路返回，无法进入门派。作为天下十二州五大宗门之一的净林门，在七处、内门、外门、杂役之外，自然也有幻阵。桑秋尊者说过，净林门的幻阵由烟云组成，即使是炼气期的散人小修，没有身份铭牌也过不了净林门的烟云幻阵。
“宗主生气了……”顾良嘀咕着，“不去天隐宗就不去呗，干嘛要把我扔到这儿呢？这人真是小心眼。”
“不过，我倒是从未在宗门外打坐修炼过。”顾良琢磨一下，便坐到地上，舒缓呼吸，开始感应天地灵力。
与以往的每一次打坐一样，顾良沉浸在自己匀称的呼吸之中，感受着时间或快或慢地从身边溜走，却一直未察觉到灵力的存在。当顾良睁开眼睛，结束打坐的时候，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闻着露水和青草的味道，顾良活动了一下筋骨，身上噼噼啪啪地响起来。
“好饿，好困……”
顾良眯起眼睛，看着初阳的光，却莫名感到他像浮萍般漂浮无依，陡然失落起来。第一次，不知道为什么，上辈子的他被原来的世界丢掉，穿越来这个世界；第二次，因为家里贫穷，又恰逢洪水，他被丢掉；算上这一次被丢出宗门，该是第三次了。
上辈子……顾良微微眯起眼，想到了父母。
爸妈有弟弟照顾，不用自己担心。而且，少一个儿子就少凑一套房子，负担也该减轻不少。就是可惜把自己养到这么大，那么多辛苦钱打了水漂……顾良的眼里闪起晶莹的阳光，他使劲眨了眨眼，摇摇头，站起身来，忽闻一声鸟啼，抬眼望去，看见一只绿毛小鹦鹉飞向他，也不怕人，落到顾良伸出来的食指上。
“嚯，真不怕啊？”顾良挠了挠小鹦鹉的脖子，后者十分享受地伸长了头，连眼睛都半眯了起来。
挠了一小阵，空中忽然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顾良循声望去，看到一只成年鹦鹉盘旋在四周，正焦急地拍打着翅膀。顾良忽然一笑，有些羡慕地看了眼小鹦鹉，举起手一扬，送走小鹦鹉，又怔怔地看着一大一小两只鹦鹉消失在远处。
“我再试试！”
顾良忽然有感，他重新坐下，开始打坐吐纳。
这次修炼时，顾良的脑中不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修行的功法，他忽然想到昨晚的月亮，想到下棋时偷子的桑秋尊者，想到逐渐驼起背的周老，想到掌门和那三个把自己从邪派手里救出来的弟子，想到在自己记忆中不值一提的那个破落农家，最后想到了自己在另一个世界里度过的那十六个春秋冬夏。
顾良隐约有些明悟，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在远方的某个地方有一道光，飘渺，但切实地与他联系在一起。
顾良睁开眼，看向远处的烟云幻阵，他隐约能意识到那烟云正循着某种规律缓缓运转。他再将注意力聚到近处，分明什么都没看到，却感受到周围多了些什么东西。
修炼的第一个月零一天，顾良模糊地感受到了灵力。
……
开始修炼后的第二个月，顾良对灵力的感知逐渐由模糊走向清晰，并在第三个月达到顶峰。之后又经过一个月的熟悉和打坐，顾良在第五个月时凝聚了自身的真气，进入炼气期。
不过，这时的顾良仅有一丝真气而已，与普通人的区别并不大。
开始修炼后第五个月中旬，顾良才第一次能调动这丝真气。第五个月下旬，顾良首次让真气在体内游走一周。第七个月，桑秋尊者帮助顾良固定了真气周转的路线，并时刻督促顾良周转真气，除了睡觉时，顾良一旦停止真气游走便会猛吃桑秋尊者的爆栗，连周老都会打小报告，让顾良苦不堪言。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顾良成功在第九个月突破炼气一层。
令顾良感到奇怪的是，桑秋尊者给他制定的修炼计划与净林功法上的描述多少有些出入。比如，功法上只说在炼气中三层时再开始让真气长时间游走，固定周转；但在桑秋尊者的计划中，顾良才熟悉了真气的游走，便要保持真气一刻不停地运转。
当桑秋尊者听到顾良的疑问时，“呵”地嗤笑了一声，眼神里带着看笨蛋的怜悯，问道：“你觉得功法是让什么人照着修炼的？”
顾良顶着桑秋尊者的目光，猜测道：“修炼的弟子。”
“错。”桑秋尊者摇摇手指，目光变得平静，说，“净林功法是最基础的修炼方法，是给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修炼的人看的。净林门功法的特点是按部就班地用努力弥补根骨：假如你是外门弟子，根骨不佳，修炼到某一步不得寸进，这时候尝试循规蹈矩地按照功法的步骤修炼，有不小的可能一次次突破。
“但你不一样，你根骨尚可，不必死板地按照功法的步骤修炼。诚然，修炼需要一个先后次序，但你在炼气期是体会不到个中差别的，所以我会来帮你把关，必须做的和不能做的，我告诉你；其他事情，你自己摸索，也可以自己动脑子以后再来问我。”
……
转眼又是三年，顾良十一岁，炼气五层。
作为东贺州内最大的门派，净林门会外派元婴期的尊者在州内城镇巡视，以免有妖魔或者不守规矩的散修用灵力干扰凡间社稷。在元婴尊者巡视之余，一些轻松简单的、危险性较小的鬼怪便会被上书汇报至宗门，当作任务，让内门弟子完成历练。
十岁起，顾良便开始做宗门下发的历练任务了。历练任务每半年一次，顾良迄今为止已完成三次，由于觉得顾良年龄尚小，所以桑秋尊者会与顾良一同完成——虽然，顾良无论如何都觉得，桑秋尊者甩手干看着甚至还偷吃鸡腿的行为不能算帮忙。
这一日，顾良逗完小喜鹊，正与周老下棋，桑秋尊者忽然从半空飞来，落在石桌边，将一只书生箱笼扔到顾良屁股旁。
顾良瞥了眼桑秋尊者，权当没看见，问道：“周老，您最近身体还好吧？”
周老脸上的皱纹舒展了几分，说：“不打紧，不打紧。”
“这可不行，还是得注意身体。”顾良认真地说，“下次下山，我去药房里问问有没有什么补身子的药膳，买回来些让您尝尝。”
周老笑着摆摆手，又咳嗽几声，道：“修仙之人，吃凡间的药膳也没什么大用。顺天命，听天意。做了一百多年修士，也是时候回化归凡尘，回到原来的那个地方啦。”
顾良沉默，没有再说话。据桑秋尊者所说，周老根骨不好，在修炼路上频频受挫，最后止步筑基，连金丹都没有进入。修仙是逆天之事，罚在身后——若不入元婴，寿元耗尽时，就会在鬼界的彻骨池中魂飞魄散，消湮于世。周老对顾良很好，所以顾良不忍周老落得这么个结局。
察觉到顾良的沉默，周老又笑了笑，说：“不过，你可别这么早就觉得我不行了。老头子我的大限早着呢，起码还得再过十年，说不得哪日就突破到金丹，到时候，还能看你入元婴呢。”
顾良没接话。
“不管怎么说，他能有这样的孝心，是件好事。”
之前一直没开口的桑秋尊者插入了对话。顾良瞥了眼桑秋尊者扔在地上的书生箱笼，又看看桑秋尊者，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嘁。”
看着置气的顾良，周老觉得好笑，主动问道：“你把这个背篓拿上来是有什么事吧？”
“给这小子的。”桑秋尊者皮笑肉不笑，对顾良说，“我给你找了历练，有村子闹鬼，你去把鬼引到鬼界。之前几次，怕你笨手笨脚，所以我才会跟着。这次你一个人去，我就不帮你照看了。”
“嘁。”顾良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偷我的鸡腿吃也叫帮我照看？”
“呵。”桑秋尊者嗤笑一声，揭顾良的短，“总好过迷三天的路。”
顾良脸上一红，顾左右而言他：“卷宗呢？”
“箱笼里装着呢。”桑秋尊者指了指，“西去三百里，今天找掌门汇报之后，明天就能出发。这次历练，算上置备干粮的时间也就十五天，别在山下贪玩。”
顾良翻着桑秋尊者给的箱笼，里面放着一册薄薄的卷宗，一张符纸，一块令牌，还有一柄带鞘的剑。顾良把剑拿出来，端详一阵，嫌弃地问：“这就是一柄木剑？”
“桃木剑！”桑秋尊者纠正，“虽然你还没到练心的阶段，无法炼化法宝，不过也该让你用起来了。”
顾良气得想要掀桌子：“我第一次独自下山除妖，你就只给我一把木剑？”
“什么叫‘只给你一把木剑’？”桑秋尊者正色道，“我教给你的术法、画符、符咒，不都是你能用的手段吗？而且，这可不是一般的桃木剑。”
顾良看向桑秋尊者。
“这是你宗主我亲手制作的第一把桃木剑！”
顾良咬牙，深呼吸许久，换了个话题，求证道：“宗主，我这次的历练，你了解得总比卷宗上写得多吧？”
“没错。”
“那宗主你对我有什么建议吗？”
“有。”
“是什么？”
桑秋尊者的目光变得平静，说：“开启护体真气。另外，我教过你很多手段，你不要只逮着画符用。”
第二天，顾良贴上风行符，独自前往闹鬼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