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启蒙的小学生

回家后的我显然变得更加不甘寂寞，又开始了天性中调皮捣蛋的作风。虽然湖州的“水塔事件”和“拐卖事件”让我的内心有了一丝畏惧，行为上开始收敛。重新让爸妈对我增强了安全感。

然而1997年的新年钟声刚过，我又增大了一岁。调皮捣蛋的做派却没有变。还经常闹出误会，让自己遭受了不少的误解和责骂。

有一天，家里的鸡生蛋了，我们家的鸡窝和奶奶家的鸡窝是紧挨着的。看到家里的鸡走出鸡窝。然后听到鸡咯咯咯的歌唱着，我欣喜若狂，立刻扑上前去，一步一步靠近鸡窝，把刚生的鸡蛋取出来。鸡蛋还是热热乎乎的，有些烫手。正在此时，刚从外面回来的奶奶看到我手里拿着鸡蛋的场景。以为是我偷了她的鸡蛋。平时奶奶也会给我熟鸡蛋吃，但是看到我“偷”她的生鸡蛋，不免让奶奶有些失望和愤懑，于是她大发雷霆。恶狠狠的问我“这鸡蛋是哪里拿的？”我嘟囔着说“我家鸡窝里捡的”。奶奶说现在旁边没人，你不许说谎。我被奶奶盛气凌人的架势着实吓得不轻。

顿时我哇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拿着刚出生的鸡蛋向正在河边洗衣服的妈妈那里跑去，去寻找妈妈这座大山当避风港。奶奶拿着竹棍子也追了出来，看样子显然一场家庭大战难以避免。到了河边，哇哇哇大哭声让妈妈听到了，只见她亲切的模样向我靠近，抚摸着我眼角的泪水。我伸出双手把紧握手心的鸡蛋递给妈妈面前。

稚气满满的说道:“妈妈我帮你捡了鸡蛋”。语音未落，正在我身后苦追的奶奶也来到妈妈面前。奶奶没好气的说:“红花，你看文文，六岁了还不学好，偷起我家鸡蛋来了，这孩子你得好好管教管教”

妈妈也不甘示弱的说:“文文说鸡蛋是自家鸡窝里捡的，他看我洗衣服忙，就帮我捡。我没有理由教训孩子，我孩子我自己管，你如果不相信，你去你自己鸡窝看看鸡蛋少了吗！”然后又接着说“妈，你忙你的去吧”

奶奶知道事实真相之后，顿时不好意思，把竹棍子一扔道“你洗衣服吧，没事了”。

顺利躲过一劫的我，许久还心有余悸。做事和玩耍都变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了。正是那段经历，从童年就培养造就了我小心谨慎的性格。一直过了好久，我从来没有因为做错事而被打骂过。因为我很少犯错误。然而，好景不长，一次误解让我终身难忘，深受教训。

那是97年的夏天，窗外热浪滚滚，身材圆嘟嘟的我当然难以忍受艳阳对皮肤的灼伤，说到底胖子都怕热。爸爸在煤矿里上班，平时很少回家。只有我们兄弟俩和妈妈在家里。妈妈一个人照看着我们兄弟俩。今天妈妈带着弟弟去了两里路开外的外婆家走亲戚。我一个人在家源于我们兄弟俩都太淘气，妈妈怕应付不过来，而且我是老大还算比较懂事，于是就在家里看门了。

一个人在家难免无聊，我就出门去外面等妈妈和弟弟回家。完全忽视了现在是艳阳高照。强烈的光和热灼烧着我的皮肤，让人疼痛难忍，没一会儿，手臂就被烧红了。本想去离家不远处的小桥边等待。可是受不了太阳灼烧，我就打算往回走了。往回走的路上，要经过很多稻田，有的人会种稻，有的会种瓜，还有的会种花生。就在往回走的不远处，就是村里姑婆的西瓜地了，这时候正是西瓜成熟的季节，姑婆也正好在地里倒腾她的西瓜。

姑婆的西瓜地不大，大概半亩地，走近一看。一个个又大又圆的西瓜实在让人羡慕。我咽了咽口水，正要穿过西瓜地。被姑婆叫住了，姑婆非常客气的说:“文文，你是在等妈妈吗？”

“是的，她和我弟弟去外婆家走亲戚去了”

她又道:“你过来”。我有点腼腆地走进瓜田中央。

“你在这些西瓜里选一个大一点的拿去吃。”

“姑婆，我妈说过不能乱吃别人东西呢”，我顿时紧张起来。

“姑婆又不是别人，你妈妈嫁过来都是我说的媒，吃个西瓜怎么了？别一惊一乍的，回头我跟她说。”她顺手自己挑了一个放在我的手里，让我怀抱着回家。

我抱着西瓜，忐忑不安的回家了，心里又担心，又窃喜不已。

太阳慢慢的下山了，布谷鸟依然歌唱不已。我停靠在门口的门槛上，静静地等待着妈妈回家。内心无比的焦灼。仿佛时间的梭子变慢了好多。让人难以接受。正当我惴惴不安的时候，不知道下一秒将迎来什么。妈妈的倩影进入了我的眼帘，我既不安又欣喜。妈妈牵着弟弟的手走到我的眼前，把我从门槛上抱起来，专注的目测了我几秒。

“文文，你怎么手臂晒得这么绯红？”

“妈妈，我出门去等你们了。”没等我解释完。妈妈的眼睛张望到桌子上，再联想我晒红的手臂，妈妈顿时火冒三丈地说:“我不带你出去，就是怕你在外婆家乱来，你倒好，学会偷人家西瓜了。”

身手敏捷又矫健的妈妈顿时操起竹棍卡住我的肩胛骨使劲抽打着我的屁股。一边念叨:“我叫你去摘别人西瓜，我叫你去摘别人西瓜……”。

顿时委屈的我哇哇哇哭声不停，还好在房间的奶奶出门制止了，妈妈这才肯罢休，事情才告一段落。每当想起来，我都后怕。

过了几天，我陪妈妈去稻田那边的菜园子摘菜，又遇到了姑婆在田里倒腾西瓜。妈妈上前问道:“姑姑，你这西瓜是拿去哪里卖啊？”

“崇仁街上，现在西瓜上市，量比较大。”

“多少钱一斤？价格卖的高吗？”

“现在是中期，不贵。”

“姑姑，我儿子文文前几天到你田里偷西瓜了，那瓜十斤左右，你稍等，我去家里拿钱赔你。”只见妈妈正朝着家走去。姑婆立马上前制止道:“红花，那西瓜是我特地送给文文的，他一个人在桥边等你们回家，我看他又急又渴的样子，于是就送了他一个西瓜。”还没说完又接着说道:“你没打文文吧？你错怪孩子了。”

顷刻间妈妈一阵辛酸泪涌上心头，抱起委屈的我。摸了摸我的额头，满含母爱地对我说:“妈妈错怪你了，你屁股现在还疼不疼？”

“不疼了”。我含情脉脉的看着妈妈的眼睛。

……

自所谓的“偷瓜事件”平息后，我的性情大变，开始变得沉默不语了。言行都非常谨慎，活脱脱一个大男孩模样，让人完全不能想象这是一个才七周岁的孩子。生活的环境又没有小朋友一起玩耍。我感到非常的孤单，于是乎，我灵机一动。每天拿着竹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写着自己都不认识的“鸟文”，每天自娱自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看到我每天会在地上写写画画，妈妈也若有所思“要是能把文文送到学校接受正规教育就好了。”说时迟那时快，妈妈立刻专门去找了身为小学校长的大伯，商量对策。

大伯殷切的问:“文文今年多大了？”

“七周岁。”妈妈斩钉截铁的回答。

“学校是招收八周岁的孩子的，我希望他明年春天，大一点再来学校念书。这样在学校也不容易受欺负”大伯衷心的劝告。

于是我们带着稍微一点的遗憾回到家，我依旧在家里的地上画画，那几乎是我的整个世界。

时光飞逝，光阴荏苒。转眼间到了98年。这是98年的初春，大雨滂沱，导致洪涝，长江爆发大型洪水，九江决堤，形成了水灾。眼看着家门前的小河暴涨，水已经快淹到大门口了。我百无聊赖地站在门槛上，好奇的看着眼前河里的景象。一会儿木门流过，那可能是谁家的小门都冲出来了。一会儿有生猪在河里挣扎咆哮。做着垂死挣扎。看的我目不暇接，好容易大水就过去了，洪峰没有把我家淹掉，我欣喜若狂。

河水退却，学校开始复课。已经八岁的我可以去上学了。我兴奋了好几天。妈妈有一台缝纫机，已经有很多年头了，听妈妈说那是她的嫁妆之一。从小我就穿着妈妈自己做的衣服。眼看着我就要上小学一年级了。妈妈郑重其事的给我做了一个布书包。在妈妈的辛苦努力下书包很快就成型了，是灰褐色的，有一根带子。可以提着也可以背着，就跟现在超市里发的纸质编织袋差不多。十分方便简洁。

第一次上学，能背着妈妈亲手做的书包，我满心欢喜，一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辜负妈妈深沉的爱。

开学第一天，我兴奋极了，背着妈妈亲手做的书包，和爸妈向学校出发了，一路上我们有说有笑。小鸟在天空中歌唱。欢快的很！

小学离我们家才一里路，我们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胡家小学】。在学校老师的引导下，爸妈交了我的学杂费。交完后就单独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学校教室里。倍感孤独，教室里，十分嘈杂。有八十二位同学挤在一个不到100平的教室里，有哭的，有闹的。跟菜市场一样，不过我不一会儿还是迎来了开心时刻。老师突然叫到我的名字，我怔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是老师发放新课本。

小学一年级就只要学习语文和数学。书籍也比较轻薄，我拿到书愉快的翻弄起来。虽然书里面的文字一个都不认识，但是阻止不了我热爱学习，热爱知识的好奇心。

放学后，我蹦蹦跳跳的回家了，妈妈好像等了我好久似的，我们围在桌子旁，她拿出几张硬质的纸张来到我跟前，十分耐心地给我包起书。我只见妈妈不一会儿就用硬纸包好了数学书。然后用刚买的铅笔写下大大的两个字“数学”，还特地回过头来，眼神聚焦着我说:“文文，这两个字叫数学，记住咯”，我好像心领神会了。也念了一遍“数学”。接着妈妈又帮我语文书包好了。我欣喜万分，正当我高兴之余，妈妈转身去了房间，没一会儿走出房间给我拿出我非常喜欢的水彩笔，铅笔盒还有尺子。我高兴极了，在妈妈脸上亲了一口“妈妈，我爱你”。

上学第二天，我满身欢喜的来到学校，一切都是新的，学校并不大，西边男女生厕所，东边是六间教室，分别是一到六年级，走进一年级教室，映入眼帘的是，几十张木桌和木板凳。房间四周没有粉刷，看上去比较简陋。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若有所思的翻起课本来。

不一会儿，上课铃声就响了，语文老师来到教室，她是一位中年妇女，也是我们的班主任。一来就把同学的座位调好了，由于我比较矮，又长的比较文静，其实我内心知道我大伯是学校校长的缘故。老师就把我分配到第一排的中间位置。在老师眼皮子底下坐着。我未免有点太尴尬。我顿时小心翼翼起来，也很少做小动作，深得老师们的喜爱。

语文老师布置的第一天的作业是把她教给我们的a ，o ，e 在拼音本上抄十遍。好家伙，我认才刚认识呢，就得抄十遍。全班的大多数的同学一片哗然。我也不例外，还读不准，又得写。太难了。就在我焦急万分，不知所措的时候。下课铃响了，在二年级的艳玲姐来到我的桌前，我好像找到了安全的港湾一样。

“姐，我写不来”，看着嘴巴嘟嘟的我，姐主动用右手握住我的右手拿起铅笔，打开语文拼音本，铅笔在纸上一笔一划的滚动着。姐，嘴里还语重心长的念着a ，o ，e。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在姐姐的精心辅助下，我顺利的学会了二十六个字母。语文成绩也是总得高分。同样数学也是学的非常好。我刻苦努力的学习，在期末考试中终于有了回报。两门课程考得了 172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忆犹新，内心十分欣慰。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眼看着我就要上二年级了，由于爸爸离开了煤矿上班，只身一人去了上海做生意。妈妈思索再三，选择去外婆家那边的村庄，租了别人的房子生活。这样带我和弟弟上学就非常方便，那里离学校更近，才300米不到。我和弟弟兴高采烈的同意了，毕竟那边的小朋友非常多，看来妈妈看出了我孤僻的原因了，多了玩伴，我们自然而然就开心的不得了。作为那里的外甥，他们那帮伙伴也没有把我当外人，总是有机会就会找我玩。

有一天妈妈外出了，又把大门锁了，我和伙伴们都没有办法进屋。乡下的房子以前一般都会设置狗洞，这样便于养的狗和其他宠物进出。眼看着进屋无望，又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突然急中生智，爬狗洞。

我想，这件丑事估计是留给我人生中的一抹尴尬吧。正当我爬进屋的时候，只听见外面的大人惊讶的说:“这是谁家的孩子啊，还爬狗洞进屋。”

一旁的表嫂子无奈的说:“会不会是文文，估计他没有钥匙，他不会等等吗？姑姑一会就回来了。”于是在他们眼里我又多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标签“蠢伢子”。搞的一时间我抬不起头，完全颠覆了我“三好学生”的形象。

事情过了好久，我们愉快的在外婆村上也住了将近一年了。爸爸已经有一年没有回家。年初，他一个人去了广东番禺种菜，眼瞅着快要过年了，我心里非常期待爸爸回家和我们一起团聚。

也许是我们的祈愿感动了上天，春节来临的前两天，爸爸真的提着大包小包回家了，我在村口老远看着他回家的场景，内心无比欣喜和感动。回到家，妈妈做了一顿荤菜，给爸爸吸尘。爸妈之间的爱恋总是那么隐秘，菜都是爸爸爱吃的，看着爸爸一连几碗饭下肚，我顿时怀疑是妈妈做饭好吃，还是爸爸一路上没有吃饱饭。

爸爸边吃饭边和妈妈聊广东番禺种菜的趣事，妈妈听的津津有味。突然爸爸打住了话夹子，十分严肃的地说:“红花，你要不和我一起去种菜吧？这样，我有个帮手，事情也好做。”

“我走了两个孩子怎么办？”妈妈不解道。

“他们两个也长大了，都读二三年级了，放在他们大舅家，给大舅抚养费，这事应该能成。”

“他们家活儿那么多，孩子会受苦的。”妈妈有点心疼的辩解。

“让孩子小时候吃点苦，对孩子有好处。”爸爸很坚决地说。。没一会儿，爸妈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把我们放在大舅家抚养。

事情也正如爸爸说得那样，大舅同意了我们两个在他家寄养。对于我来说意味着要和爸爸妈妈分离了，我悲痛万分，极不情愿的接受了爸妈的安排去了大舅家生活。就这样，我和弟弟顿时间妥妥的成了留守儿童，从此和爸妈分隔两地，很难见面。思念成了我们每晚的必修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