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节外生枝
宽敞的木筏上挤满了灾民，个个饿得皮包骨头，男女老幼皆是衣不蔽体。
秦梦置身其中，犹觉穿越到了远古蛮荒时代。
其实自己只是在时间上进行了穿越，空间地理并未发生变化。
秦梦从艄公那里得知，脚下便是魏国繁阳县域。
父亲从小就讲，霸王镇两千前就叫繁阳，算得上那时的名城大邑，还引用《史记赵世家》有载：赵孝成王二十一年（前245年），廉颇将，攻繁阳，取之。
朱万要感谢艄公救命之恩，艄公却很实在的讲，他是受繁阳西门公所雇，一天十个钱，在泥泽之中搜寻幸存性命，让朱万要谢就去谢西门公。
艄公的直爽顿让秦梦眼前一亮。
随即筏上死里逃生的百姓就开始感恩戴德的列数起了西门公的善举。
“那就是繁阳首善西门公大人！”百姓纷纷遥指堤岸上焦急探身张望的一位老者，亲热的称为大人。
随着木筏靠近岸边，老者面貌逐渐清晰了起来。
老者花白胡须飘洒前胸，头戴方正硕大的竹冠，黑色短裤配黑色短襦，赤脚立于岸上泥泞之中，一张清瘦的面容布满看皱纹，瘦削而且有些佝偻的身躯，微风之中，有些颤抖，饱含眼泪的望着筏子上的百姓。
“乡亲受苦了!我西门氏搭救你们晚了！”老者见到满船死里逃生的灾民竟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西门公不可再哭啊！您大病刚愈，若是再有个好歹，那可如何是好？”西门老者身后一群衣冠整齐之人，连忙搀扶劝解。
“多谢西门公出钱搭救我等！请受我等一拜，搭救之恩没齿难忘！”筏上灾民尽数上岸，朱万上前躬身作揖致谢道。
“快请起，壮士，从哪里来？听你是外地口音啊！可有去处？”似乎这位救人者西门公要比被救的朱万还要激动，止住哭声，向前一把搀扶起朱万。
老人以及身后的之人的口音让秦梦倍感亲切，虽然古今发音天壤迥异，可那种抑扬顿挫的腔调，却没有发生太大变化。这就是乡音啊！一方水土铸就一方乡音，两千年都未发生变化。
朱万连忙作揖回礼一揖应答道：“仆下鲁国人士，常年在繁水两岸行商！熟悉，熟悉，多谢西门公的搭救之恩，自有去处，不劳西门公费心！”
“那就好，收下这些吃食，也算是我繁阳乡民的一点心意！”西门安老者从路边一个竹筐里，抓了两个鸡蛋大小的东西塞进了朱万手中。
“西门公不必，城中就有老交情的买卖户，到了城中就算了到了家！”朱万再次谢过老者，将老者给得东西，塞给了秦梦，向外走去。
秦梦握在手中软软的，仔细一看竟然是黄米做的窝头。
朱万领着赵正大踏步向前方繁阳城走去，秦梦立时有种惆怅若失之感，被困岛上这么多天一下子自由了心中却茫然了起来，自己竟不知何处何从呢？他可是赵正啊？未来的秦始皇，若是能傍上他，自己还会为生计而奔劳吗？
秦梦为了结交赵正，扔下船筏上的孩子们，连忙快走几步，追上朱万和赵正，将被布条勒成了一个球的羽绒服递给赵正说道：“正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件天衣你就拿去用吧！”
赵正很喜欢秦梦的羽绒服，并且称之为天衣，因为用手摩挲这件衣服，而后手就有了吸引毛发上下起舞的神力。
半月来的相处，秦梦没觉得赵正有什么禀赋异常的地方，很平常的孩子，虽是秦王公子，可一点高高在上的凌人气势都没有。
秦梦有时真怀疑，这个赵正到底是不是历史上所记载的那个千古一帝秦始皇。
赵正羞涩看了秦梦一眼，便也就抱住了秦梦递上的羽绒服。谁知在两个小手之间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手，拿走了被捆缚的结结实实的羽绒服。
秦梦不禁诧异看去，只见马上一个身披缀满石片的牛甲衣，歪戴铜盔，腰上挂了一柄大宝剑的甲士，眯着眼打量手中的球状物不可思议的问道：“这是天衣？”
秦梦懊悔不已，适才慌着去追赵正，却一点没有顾及身边还有一位骑马的甲士，这下如何是好？
朱万还是老江湖，闻听立时撇着笑脸说道：“一件齐纨短襦做工精细，我等称为天衣！将军见笑了！”朱万说着就去拿回羽绒服。
“是吗？本令也好奇了起来，是怎样的一件天衣呢？可否打开让我一观？”大胡子汉子递给朱万，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马上军汉眼神犀利，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朱万笑道：“将军既然要看，那就看看！”
羽绒服早就被晒干了，半月来随着朱万身上的伤口愈合，包扎伤口的布条也就用不着了。朱万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心却不粗，解下的布条不舍得扔，就被改作了捆绑蓬松羽绒服的布条了。结果一件硕大的羽绒服就被绑缚成了一个小小的球。
随着朱万一圈圈的解开布条，羽绒服随即就蓬松伸展开来，这让马上的军汉大为惊异。上手一摸眼珠都差点没有掉出来。
让秦梦欣慰的是，军汉只是摸了一下，旋即卷起递给了朱万，笑眯眯的说道：“真是一件只应天上有的天衣！请收起吧！”
朱万陪着笑收起衣服，军汉也未做停留，带着身后的一二仆从，随即催马向前走去。
朱万连忙再次将羽绒服收了急来，神情冷峻的说道：“这件天衣可能要给我们惹出大祸了！”
适才那军汉的觊觎眼神，秦梦也看到了，心想事情不会这般便宜，忧虑的问道：“朱公，你说如何是好？”
“秦小子先给我入城吧，到了城中咱们再做打算。”朱万凝重的吐了口气说道：“也只能破财免灾了！”
大道上泥泞一片，秦梦的小脚踩上去泥水就没到了脚面，每走一步就留下一个深深脚印，秦梦很是不适应。朱万把赵正背在肩上，踩出的脚印更深。
路上行人不断，都是拖家带口互相搀扶着，艰难的行走。地势稍高地方都被人占据，人人都在无奈的望着水面，死鱼般的眼神没有一丝精神。
一行三人，没有走多远便看见了刚才那个军汉，此时他后面不再是两人，而是一群甲士。
那军汉看了朱万怀中所保的羽绒服，然后就拍马而走，留下了一众贼兮兮的甲士。
这样的路并没有走太久，就上了一个缓坡，这里地势较先前已经高了不少。地面土地也不像刚才稀烂。已经有村舍出现，偶尔还见青砖灰瓦的房舍。越往前走房屋密度越大，路上行人也越多。四门八方的人都汇聚到这条路上，彼此交谈着，感叹着，也有伤心落泪，也有呼天抢地的。
秦梦慢慢的注意到前方有一道黄黄的土墙，很长，望不见头，墙下面有条河流过，河水已经漫上了河沿。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两人多高的土墙，皆是黄土夯成，不过倒也壮观威武。墙下的河应是护城河。秦梦判断河肯定深，跳肯定一般人也跳不过去。战国时候的城池也就这样，并没有出乎秦梦的预料。
一般说的三里之城七里之郭，这郭就是外城，抵御外来军队的入侵，城就是内城建在郭内，可以是中间或者四角皆有，一般是有身份的人住。战国时城池一般也就这样子，万把人。所以史记里面记载，秦国今天夺了几座城，明天又夺了几座城，也就是这样的小城。
城墙上有甲士在城墙瞭望，瞭望口和城门中间，有两个篆体大字，秦梦认识，乃是繁阳二字。
秦梦一时心头激荡，转身间穿越千年，又来到了他的故乡。听着过往的人群里发出的乡音，感觉亲切又陌生。
一行三人刚踏过城门吊桥，到了城门洞中，只见身后一直紧跟的两排甲士直扑而来，瞬时就把他们围在了中间。甲士手持利戈，指向秦梦三人，杀气腾腾，秦梦被这一幕惊呆了，心中大为惊恐。
朱万小声对秦梦和赵正说道：“千万不可暴露公子身份。”
秦梦点点头，赵正搂紧了朱万的脖子。这是从城门里出来一匹马，马上坐一人。此人正是适才那军汉。
朱万连忙装着很害怕，颤颤巍巍的说：“将军，不知在下犯了什么罪行，劳甲士们动手。”
军汉眯着一条缝的眼睛，嘿嘿的说道：“鲁地行商？满身刀伤，这又何解释？”
秦梦感觉的不妥，终于成了现实。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朱万不慌不忙的拱手作揖道：“大人明察，我确实是鲁地行商，只是路遇强人，殊死搏杀才捡回一条命！”
军汉用他那白白的胖手摸了摸下巴，说道：“我管你是不是路遇强人，把人拿下，押入大牢，稍后再审！”说着，几名甲士不由分说就把朱万压倒在地反手绑上了拇指粗细的绳子。这是朱万声嘶力竭的喊道：“将军冤枉啊！”
这时甲士把朱万怀中的羽绒服抢下来来送到军汉跟前，军汉解开包袱看见秦梦的火龙五彩白绒衣，立时眼睛发直，好久才系上包袱向周围路人以及朱万一扬手道：“这就是证据！还不俯首认罪。”
秦梦此时心里骂道：“这就是一个贪财小人，估计一眼就让他惦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