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表达感谢

洹雅一觉醒来，时钟的指针已经拥抱着停在了8的位置，她想起之前对陈丁的许诺，便起身往外走。看到洹雅从书房出来，原本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二姨立刻起身要往厨房去，洹雅连忙叫住她，解释自己要请陈丁吃晚饭。二姨露出了些错愕的神色，随即笑言“早去早回”，便又坐回到沙发上看电视去了。关门前，望着沙发上二姨和姨夫平和安逸的情态，洹雅心中最后一抹轻愉的情绪悄然流逝了。

这是几天以来，洹雅第一次在晚上走出二姨家。站在楼下，望着这条光影绮丽的街道，洹雅感觉晚风里夹杂的凉意有些刺骨。陈丁的小花园里有小巧的灯光点缀，看起来和日间的清丽雅致不同，平添了几分浪漫典雅的气息，可惜，这气息在夜幕的陪衬下如镶嵌在墙上的静物画一般，了无生趣。洹雅想要到花园里坐坐，却发现角门锁上了。她略一打量，注意到门把手旁边的栏杆上有一个按钮，便按了两下。

不一会儿，郑絮絮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洹雅，郑絮絮美丽的脸庞上有一抹淡淡的漠然闪过，“洹雅姐姐，是你啊？进来坐坐吗？”

“我不进去了。陈丁回来了吗？我说请他吃晚饭的，你也一起吧！”从郑絮絮的表情上，洹雅感觉到了一丝抗拒，这抗拒掩藏在礼貌的谦和中，有些敷衍的意味。

“他回来半天了，我去叫他，你稍等一会儿。”郑絮絮轻盈的转身，留给洹雅一个拒人千里之外的背影。

洹雅微微叹气，靠在栏杆上，等待陈丁。

“你真要请我吃饭吗？我以为你就是说说而已。”陈丁的声音传来，洹雅回头望去，只感觉陈丁的眼神中也有些淡淡的漠然，在夜幕下，这份漠然如烟四溢，模糊了洹雅的双眼。白天时与自己插科打诨的陈丁并不是这个样子的，洹雅有些恍然，怀疑自己是不是仍在梦中。

“你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陈丁来到角门边，开门而出。

随着陈丁的接近，洹雅甚至感觉到了那份漠然的气味——一股淡淡的烟草香。洹雅看着陈丁，没有言语。

陈丁有些困惑，他抬手摸上洹雅的额头，感觉着皮肤透出的温度，问道：“你不舒服吗？”

洹雅迟疑着向后退了一步，她不喜欢这种漠然，这漠然的氛围让她感觉冷，尤其是在深沉的夜幕下，这漠然带给她强烈的压迫感。

“我没有不舒服……我们，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我请客。”洹雅努力摒弃心中对“漠然”的计较，努力感受着真实的世界。

面对洹雅的周全，陈丁举棋不定。此时的洹雅有些心神不定，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从九霄云外硬扯回来的风筝，挣扎着无奈和失落。如果就这样去吃饭，不仅是对他的折磨，也是对洹雅的折磨。

“我们随便吃点儿什么吧。前边有一家小餐馆，菜做的不错。”尽管心中有犹豫，陈丁还是答应了洹雅的邀请，他率先迈出一步，走在前面领路。洹雅也没多问，就安静的跟着陈丁往前走。

两个人并行在街上，谁也没有说话。晚风轻拂，却没有扫尽他们两人之间的沉默和清寂。小餐馆很快就到了，一进门，一个服务员便冲陈丁打招呼：“哟，丁哥来了，还是老单子呗？”

陈丁笑答：“对，老单子。找个靠窗的座儿呗。”

服务员乐呵呵的应承着，将陈丁和洹雅领到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虽然已经过了饭时，小餐馆里却不乏客人，桌面上都已显现杯盘狼藉之象，可是就餐之人的谈性却正浓。陈丁和洹雅对桌而坐，服务员摆好碗筷离开后，两个人就陷入了尴尬的安静中。过了有一会儿，洹雅才缓缓说道：“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没有耽误你什么正事儿吧？”

陈丁拎起桌上的白瓷茶壶，为洹雅倒了杯水：“你别这么客气，对我来说就是举手之劳。”

洹雅抬眼看了看陈丁，随即把目光投向窗外，“这里变化真大，要是让我自己找过来，我一定会迷路。”

陈丁给自己也倒了杯水，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言道：“我觉得你不太想聊天。咱们俩就这样静静的坐一会儿吧。看看窗外的景色，听听别人的闲话。”

洹雅收回目光看着陈丁，想要调整情绪好好招待他，却发现陈丁的视线已远远的抛向了窗外，散落在一路的霓虹影像之中。如果这时有人站在马路对面看这家小饭店，一定会发现这样一幕景象：在如同一段胶卷般的街边窗口，每一张照片里面的人像都鲜活成了镜头里的角色，在觥筹交错和谈笑风生之间演绎岁月，然而，只有一个窗口保持了一张照片的静默肃穆：两个人面对而坐，目光交错中各自凝思于无名的寂寥，冲淡了彼此的时光。

一会儿，菜上齐了。陈丁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里脊放到洹雅的碟子里：“开动吧，我可是真的饿了。”

“嗯，快吃吧，我也饿了。”洹雅看看桌上的菜，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虽然不知道味道如何，但是看卖相确实勾起了她的食欲。

见洹雅动了筷子，陈丁也不客气，两个人就和着安静的氛围吃起了迟来的晚餐。时间缓缓流逝，洹雅吃的不疾不徐，陈丁吃的慢条斯理，两人偶尔针对菜品的好坏说两句闲话，再不然就是说说过去，互相调侃一番彼此的童年趣闻。洹雅偶尔露出些淡淡的笑容，在平易的述说和安静的倾听之间，反复调整着寡淡的情绪。陈丁始终面带微笑，隔着微黄浅暗的灯光，隐隐的呈现着经年未减的故旧模样。

一顿饭吃完，窗外的夜色也愈发浓郁。洹雅端着茶杯细细抿着茶水，心神闲散。因为吃的熨帖，她的心情安宁了许多。外面的夜，隔着窗户散发着冷的气息，仿佛流淌着无情的岁月，带走很多美好。洹雅讨厌这样的时刻，因为她的心会在这黑暗中沉迷于往事无法自拔，她讨厌黑夜，每到夜幕降临，她就想躲进灯光的温暖中，逃避一切纷扰。

“洹雅，你有心事吗？”陈丁开口说话，把洹雅从沉默中拉了出来。“我知道，我们俩的关系还没有亲近到谈这种话题的时候，但是，我想和你聊聊，你介意吗？”

洹雅审视着陈丁的安之若素，感受到一份冷静的真诚，她有些意外，因为没想到陈丁会打探她的心事。

“陈丁，你想多了，我没什么心事。真的，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性格……”洹雅想要礼貌的回绝，但是转念却想，避重就轻或许才能显得若无其事。

“你在说谎。你不知道吗？你说谎时特别爱笑，你越担心自己说的谎，笑的越牵强。”陈丁神态平和，仿佛清风徐来，淡淡扑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