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纠结之心
夜晚的希尔斯布莱德丘陵显得异常阴冷，但对于提里奥·弗丁和帕特里克这样出生于行伍的战士来说，这样的温度简直不值一提。
大战之后，阿尔萨斯命人清理了战场，顺便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扎下了一道营寨，而残余的兽人战士，如德拉克苏尔以及双头食人魔寇加尔，则自然而然成为了他的俘虏。
晚风习习，营寨中不少战士都卸下了沉重的盔甲，围坐在篝火旁取暖，整夜的奔袭加上连日作战，使他们的身体和精神都疲惫不堪。
大部分战士早已合衣熟睡，而少部分未眠的战士则小声议论着今天的战事，特别是战胜那名死灵法师的强大魔法师。
毕竟在这个世界，强者总是能引起大家的注意和探讨…
篝火旁，一名二十来岁的士兵一边搓着手，不停地哈气，一边小声地冲着身旁的同泽说道：“喂，你看到今天那名魔法师了吗？听说是咱们泰瑞纳斯陛下新聘请的魔法顾问！”
“你是头猪吗？”他身旁那名士兵白了他一眼，撇着嘴说道：“魔法顾问哪儿会有这么厉害？你又不是没见过咱们皇宫里那几位自称为‘魔法师’的神棍…”
想起那些打着‘魔法师’名义招摇撞骗，只会口中念念叨叨的老家伙，士兵不禁打了个哆嗦。
“那…那名黑发法师是从哪儿来的？”
士兵昂着头，那傲然挺立的身影，以及一道道绚丽无比的魔法出现在他脑海里。
第一次，他对魔法师这种职业充满了无限憧憬。
“似乎是从达拉然…”另一名士兵揣测道。
“达拉然？就是那个魔法王国？”要不是顾及到身旁熟睡的同泽，那名士兵差点惊呼出来。
难怪那名黑发法师这么厉害，仅片刻之间就消灭了那个棘手的敌人。
可是，似乎又有些不对……
但是具体是哪里不对，他也说不上来。
这时，他身旁的士兵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带着困意说道：“睡吧，这些事情哪轮得到我们讨论…”
“比起这些，你还是多想想战争之后，怎么让你家那女人更爽，来得更加实在一些…”
话语间还夹杂着淫荡的笑声。
想起莫妮卡那曼妙的身材，诱人的蜜桃。
那名士兵瞬间就将战场上那档子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紧了紧身上的皮衣，靠着另一名士兵沉沉地睡去了…
而此时，阿尔萨斯却依旧在主帐篷中来回踱步。
初战告捷，本应欣喜的他，此时却因一件事而眉头紧锁。
身为洛丹伦王子，他小时候便在达拉然的图书馆中阅读过许多魔法相关的书籍，对于薛焕和那名死灵法师所用的法术，他虽未曾亲眼见过，却也从书上见到过有关记载。
“邪能法术…”
王子眯着眼，口中喃喃地念叨着这几个字。
甚至数年前，那名臭名昭著的人类死灵法师在达拉然兴风作浪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那名所谓的大魔法师，难不成是一名死灵法师？
阿尔萨斯低头沉思了起来，英俊的五官皱成了一团。
他实在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不仅因为薛焕是他的战友，更是因为他不想刚消灭一个劲敌之后，却又冒出来另一名强大的敌人。
正在王子思索间，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口传了过来。
“阿尔萨斯殿下，残余的兽人部队已全部安排妥当。”
“幸苦了，弗丁将军！”听见来人的声音，阿尔萨斯转过身来，点了点头。
“呃…”
报告完毕的老弗丁并未退出去，而是犹豫不决地立在原地。
“还有什么事吗？弗丁爵士？”见圣骑士并未离开，阿尔萨斯开口询问道。
见阿尔萨斯出言询问，老弗丁迟疑了半晌后，终究抱了抱拳，沉声说道：“不知王子殿下是否觉得那名魔法师使用的法术，有些异常…”
“你是说薛焕？”阿尔萨斯故作疑惑的问道。
虽然他有些怀疑，但这种事情不能单凭自己的臆测，此时他想听听这位饱经沙场的圣骑士的判断。
“是的，殿下。”
而老弗丁可不知道阿尔萨斯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盯着阿尔萨斯，低声将自己的想法表达了出来：“我觉得殿下有必要详细调查一下这名所谓的「大魔法师」，因为他所用的法术，很不寻常…”
“怎么说？”
“如果今天我没看错的话，那名大魔法师所使用的法术，是艾泽拉斯大陆明令禁止学习的邪能魔法！”
圣骑士低沉的声音索绕在阿尔萨斯耳边。
王子心中叹了口气，沉声说道：“原来将军你也是这样想的…”
闻言，老弗丁心中一惊，“难道王子殿下…”
“没错。”
阿尔萨斯打断了他的话，缓缓说道：“正是因为这件事，才令我辗转难眠，虽然我不愿去相信，但很可惜，似乎他已经成为了我们的敌人…”
老圣骑士垂下头，不发一言。
整个帐内的空气仿佛都因这短暂的沉默而凝固了。
圣骑士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或许，我们应该听听他的解释…”
“我很赞同你的意见，将军！”阿尔萨斯点了点头。
或许以他的血气方刚，现在应该早已冲到那名魔法师面前，用圣光将他制裁。
但他明白自己不能这样冲动，他是洛丹伦的储君，更是洛丹伦子民的希望，他必须强迫自己站在上位者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那我们走吧，弗丁爵士，相信他会给我们一个解释！”阿尔萨斯故作镇定的负着双手，率先迈出了大门，而圣骑士也紧随其后。
……
而此时的薛焕，正盘坐在帐篷内。
安琪儿由于是女眷，所以阿尔萨斯为她单独开辟了一间帐篷，而帕特里克早已伏在角落里，沉沉地睡去。
闲来无事的他从包袱里拿出了古尔丹之颅，仔细地端详起来，感受着手中头骨所散发出来邪能之力，他的心脏也不禁隐隐作痛。
难道自己的恶魔之心和这头骨有着某种联系？
根据克尔苏加德所说，如果自己能够成功吸收它的力量，那么自己将会获得那名兽人死灵法师生前的所有恶魔学识。
但是如何吸收，代价又是什么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急需克尔苏加德的解答，可正当薛焕准备召唤时，只听见帐篷外传来了细不可闻的脚步声，他赶紧放弃了冥想，顺手将古尔丹之颅重新放回了包袱，正襟危坐起来。
“请问魔法师阁下睡了吗？”
帐篷外，传来了阿尔萨斯的声音。
“请进吧，王子殿下。”薛焕应声说道。
他一直没有入睡，等的就是他们。
薛焕的话音刚落，只见身着盔甲的阿尔萨斯撩开帐篷门走了进来，而他的身后，则跟着一名中年将军，不是提里奥·弗丁又是谁？
走进帐篷，阿尔萨斯随意找了一处地方坐下，冲着端坐的薛焕轻声问道：“这么晚了，魔法师阁下还没入睡吗？”
“我在等你们！”薛焕微笑着说道。
既然决意和对方挑明一切，那么自己只能先发制人。
此话一出，他明显感觉得到阿尔萨斯俊朗的脸庞僵了一下，而他身后的老弗丁，也皱起了眉头。
这句话什么意思？
难道他已经知道我们的来意了？
虽然阿尔萨斯面色不变，但心中已经警惕了起来。
短暂迟疑之后，从小良好的训练令阿尔萨斯立刻回过神来，只见他重新换上了笑容，轻声询问道：“难不成，魔法师阁下知道我们要来？”
“是的，自从我出手解决那名巫师之后，就知道你们肯定会来找我！”薛焕面色不变地回答道。
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直接，这令阿尔萨斯显得有些反应不及，本打算迂回进攻的话，也被他烂在了肚子里。
“既然如此，那么就请阁下给我一个解释吧！”
既然对方并不打算和自己绕弯，性格爽朗的他，自然也不想多说废话。
说完，阿尔萨斯的眼神紧紧锁定住了面前的薛焕，而面对着阿尔萨斯质疑的眼神，薛焕也丝毫不避，就这么直直地与之对视着。
“没什么好解释的。”薛焕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所使用的，就是邪能魔法！”
此言一出，不仅是阿尔萨斯，就连提里奥·弗丁的心中都巨震无比，他们没想到眼前这名“死灵法师”，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好…很好…”
阿尔萨斯盯着薛焕，颤抖嘴唇说道：“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么…”
“等等！”
薛焕挥手打断了阿尔萨斯的话语，他甚至已经看到阿尔萨斯做好了战斗姿态…
“你还有什么话说吗？死灵法师？”阿尔萨斯厉声说道。
既然对方已从友军变为了敌人，那么自己就毋须再客气了。
感受着帐篷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薛焕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又无奈：“我想说，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也是无意中才学习了这种魔法。”
“哼！”阿尔萨斯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讥讽地说道：“你这个恶毒的死灵法师，难道还有人逼你害人不成？”
在阿尔萨斯的印象中，死灵法师都是罪无可恕的。
“那你可曾亲眼见过我残害人类？”
薛焕起身出言反驳道：“如果我真的沉醉于研究邪能魔法，那么刚刚那一场战斗，你们岂不正是我淬炼邪能最好的工具？”
“这…”阿尔萨斯虽然气愤，但却没有失去理智。
或许那场战斗中，薛焕的表现给了他迟疑的理由，他感觉到，面前这名“死灵法师”与那名兽人死灵法师并不一样。
见到阿尔萨斯犹豫了，薛焕舒缓了一下情绪，再复坐下。
他并不稀罕什么邪能灭佛啊，强大的力量更与他无关。
他所想做的…仅仅是回家！
当然，还有救回那名善待自己的女孩儿…
但如若想要回家，他就必须将这种魔法修习到最顶层，成为大魔法师，乃至领主级别…英雄级别。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绝不能放弃，但如果为了学习这种魔法，而成为大陆上所有人的公敌，这也不是他想见到的结果，所以思前想后，他只能寻求阿尔萨斯，这位王子的帮助…
想到这儿，薛焕将自己如何在机缘巧合之下学习了这种魔法，又莫名其妙参与到这场战争中来的种种遭遇，冲着阿尔萨斯娓娓道来，期间还再次强调了自己并不想以荼害生灵，来淬炼自己的邪能魔法。
而自己作为穿越者的身份，以及恶魔之心和古尔丹之颅诸事，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则被他隐瞒了起来。
听完薛焕的述说，阿尔萨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英俊的五官因他惊讶的表情，而显得有些滑稽，就连他身后的圣骑士，也低头沉思了起来。
“你是说…”
第一次听说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王子咽了一口口水，试图组织着自己的语言：“成为死灵法师并不是你本意？”
“是的，王子殿下！”薛焕点点头。
“但依据王国法律，如果有人学习这种魔法，都将作为异教徒处死…”阿尔萨斯碧蓝的双眼紧锁住薛焕，沉声说道。
他已经勉强接受了薛焕的这套说辞，但薛焕的存在，却得不到帝国法律的支持。
听见阿尔萨斯的话，薛焕有些惊惶地说道：“可是，我并会去伤害别人…”
“这并不是你的问题…”阿尔萨斯叹了口气，转身朝着默然不语的老弗丁问道：“弗丁爵士，这件事情你看怎么处理？”
闻言，老圣骑士愣了半晌，显然没想到王子殿下会将这么棘手的问题抛给自己。
按照帝国法律，如若碰见学习禁术的死灵法师，皆就地格杀。
但眼前的情况却是，对方不仅除掉了一名死灵法师，为洛丹伦立下大功，且更是没有打算去伤害任何无辜的人，这令他如何抉择？
“既然如此，我建议王子殿下将这件事情交由泰瑞纳斯陛下解决！”圣骑士沉声回答道。
听到圣骑士给予自己的提议，阿尔萨斯点点头：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当，不但会激起洛丹伦人民的不满，更是会引起达拉然高层的震怒，将这件事交给父王处理，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为何他心中还是有一丝不愉？
父王父王…
究竟什么时候自己才能摆脱父王的阴影，做一回真正的主人？
而且以他对父王的了解，如果将薛焕到皇室手中，那么迎接他的，只能是无情的审判。
这并不是阿尔萨斯想要看到的结果…
看着薛焕此时正灼灼地望着自己，阿尔萨斯心中生出了一丝自豪感和负疚感。
第一次，有人将他作为的真正储君来看待，并等待着他的决断，而他…却拯救不了这个被命运捉弄的无辜者。
也罢…
阿尔萨斯摇了摇头，做出抉择的他，冲着薛焕说道：“我将把你交给父王，由他处理…”
闻言，薛焕瞪大双眼，呼吸急促，正当他起身欲说些什么时，却被阿尔萨斯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我会将你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如实解释给父王，并以王子身份力保你的安全，所以请你不要担心！”
这句话无异于一针强心剂，将薛焕摁回了座位上。
“那么魔法师阁…”
话刚出口，阿尔萨斯顿觉有些不妥，他缓了缓，重新措辞道：“那么你早点休息吧，等战争之后，王国会给予你一个公正的答复！”
说完，还未等薛焕有所反应，阿尔萨斯便起身同老弗丁朝着帐篷外走去，此刻的他，需要一个僻静的地方，来思考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切。
望着阿尔萨斯离去的背影，薛焕若有所思。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但今晚与阿尔萨斯的交谈却给予了他一丝期望，如果真的能得到洛丹伦的认可，那么也不枉他赌上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