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高宠战檀羽泽
高宠从没见过那么多同伴在身边倒下，他从没见过岳字营如此脆弱……他眼中噙出两点泪花，咬紧牙关纵马冲出！马不停蹄……长枪如虎……直奔敌阵深处！
身披重甲的女真战士，初始并不在意，两三人一组堵截过来。
高宠长啸声绵绵不绝，虎头湛金枪忽而如锤，忽而如刀，忽然如剑……人马合一，时而如风，时而如电，时而如雷！枪锋过处，所向披靡地连挑十一个敌人。每一枪都分毫不差的破开对方甲胄的间隙，不是挑入腋下，就是贯透咽喉。
看我长枪若神，复我板荡河山！高宠杀气腾腾，左冲右突！枪锋划过铁甲，带起迸裂的火星。战马嘶鸣，一重甲骑兵被他一枪刺翻，血光飚出三尺多远，骑士和战马落在泥泞的土里站立不起。
岳家军士气大振，跟着他的步伐重新抢回战线。汤怀羽箭只射敌军眼睛，连续射翻三人。徐庆、王贵、张显、吉青各自与敌军杀到一处，一时间，腥风大作，血雨如泼。
更多的重甲战士聚拢过来，六七条战斧挂在虎头湛金枪上。高宠怒喝出枪，一击挡开六七柄大斧，但他身子也不由一晃。转瞬间，另一侧又有几把长刀砍来！高宠高接抵挡，连挑三人。
突然一柄狼牙棒从后砸来。轰的一下，把高宠生生砸下马去。高宠落马的一瞬，突然身子一拧，枪杆立在土中，身子如风车旋动，一脚踢敌人的头上。那提着狼牙棒的家伙颈骨被扫断。
高宠深吸口气，眼冒金星，勉强爬上马背，却一步踩空跪于地上。突然斜刺里一柄大斧砍向他的腰腹，高宠眼角余光扫到这一击，人只能勉强挪开半步。但那大斧并没能砍到他，迟永狂奔而至，一把将那女真人扑倒。
两人在地上翻滚厮杀，迟永一刀取下对方人头。高宠这才回过气来，重新骑上马背。迟永对他一笑，重新去接应其他弟兄。高宠握紧大枪，目光望向远端，就见岳飞已冲开女真弓骑的包围，向这边靠拢过来，但这样也将弓骑带了过来。他一带战马接应过去，与岳飞合力冲击弓骑。
即便二人都有绝世武艺，对付那些来去如风的弓骑，依旧要付出代价。岳飞中了三箭，高宠中了四箭，但这二人仿佛天外杀神，直打得那些弓骑远远退出战场。
突然，闷雷般的马蹄声从远端传来，风沙涌动，军旗猎猎！
“重甲骑兵……居然还他娘的有伏兵。”高宠低骂来了一句。
岳飞却眼睛一亮道：“敌军不多，力战可胜！”他环顾四周，对快要精疲力竭的弟兄们道，“这是最后一批金狗，胜则生，败则死！弟兄们，大宋男儿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沥泉枪和大白马，毫无疲态地向前疾驰，因为岳飞发现敌军的阵型有细微的偏差，战机稍纵即逝，他一手提枪，一手拔剑，一马当先迎向女真重甲。
所有人毫不怀疑地紧随其后，这种向前的意识根深蒂固，和之前跟随高宠的气势又自不同。
那些重甲骑士看到岳飞的模样，同时心里一沉，他们都知道这就是传说里的“紫严山恶魔”。为首的百夫长将加长的长矛平举向前，三把长矛同时刺向岳飞的胸膛。岳飞战马突提速，一把揽下三杆长矛，湛卢剑一剑将矛头取下！沥泉枪仿佛彩凤点头，灵动地划过三人的咽喉。
只一个照面就刺翻三个重甲骑士！
后头的高宠见到岳飞如此神勇，也起了争胜之心，催动战马靠近前锋。
忽然，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从阵中升起！敌阵中一个身形高大长发结辫的男子，提着一柄锋刃长达四尺的血红长刀，出现在高宠面前。
二人同时相对而立，高宠的战马被杀气惊得前蹄扬起，檀羽泽顺势出刀，长刀一起山河云动！
当啷！火星四射。
虎头湛金枪和血色长刀一碰，高宠差点被掀下马背，战马斜掠五步。檀羽泽刀势再起，直奔高宠后背，高宠半转回身大枪斜摆。
没人能看清他们的动作，只听到又一声巨响，刀枪再次一碰，檀羽泽被推出两丈远。
高宠眼睛一黑嘴角溢血，大枪支地身子一晃，胯下战马发了疯般向北疾奔，兵器从掌心滑落。
檀羽泽看了眼陷入混战但明显占上风的铁浮屠，再看了看地上的虎头湛金枪，犹豫了一下，抢下一匹战马急追高宠。
二人一前一后，竟然一起冲出战场……
萨利乌看在眼里，神情略微凝重起来，但他知道叫不回对方。
陷入混战的岳家军，只有极少数人注意到这一幕，所有人都在为了胜利拼尽全力。岳飞在重甲骑兵中间辗转腾挪，尽管手里兵器越来越沉重，但那一口气始终不懈。弟兄们集中在他周围结成战阵，王贵、徐庆血染征袍，相州老兵坚韧地抵御过一轮又一轮进攻。
高宠呢？岳飞明显感觉到己方战力出了偏差，而视线范围内不见高宠，那小子难道……一支羽箭划过他的面庞，留下一道血痕，更不提身上那六七处伤口正不断淌血。岳飞收敛心神，摒弃杂念看着周围，他们打着打着移动到了太行山附近，大山的轮廓形成了无边无际的阴影，凛冽的山风一阵又一阵。敌军没有更多伏兵了，就是眼前这些。
“汤怀，金兵一共来了多少人？”岳飞问。
“有七八百人。”汤怀想了想补充道，“重甲有三百左右。大哥，他们损失不比我们小。”
如今己方还剩下一百多人，对方仍有至少三百人，且主要是重甲战士。消灭他们的可能性很小，那么仍旧是老办法，擒贼先擒王，必须斩掉敌军的首领，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但是，敌军的头领又在哪里？岳飞看着山风中金兵的军旗，距离己方两百多步，有一片地势略高的土坡。那个人会否在大旗下？
汤怀知他心意，问道：“我们一起向前是过不去的，但我们可以掩护大哥过去。”
“若他不在上头？”岳飞问。
姚政道：“说不得要赌一把。但我以为要计划一下。我们弟兄向东北佯攻，替大哥分散敌军注意力。然后大哥靠近东面那个土坡。”
“就怕不等大哥靠近，那边就会跑。”汤怀道。
姚政道：“所以就有第二套计划，汤怀，你跟着大哥过去。不论怎么样，在那狗头领逃跑之前，用弓箭留下他。他们注意力若在大哥身上，就不会注意到你。”
薛鹤道：“胖子，还是你狡猾！”
汤怀笑了笑道：“真看得起我。”
“就这么定了。”岳飞把一件金兵的战袍丢给汤怀，所有人立即开始行动。
徐庆、王贵、张显、姚政、薛鹤、迟永、吉青、夏按同时向着东北面冲锋，金兵所有人都朝这边移动，阵势出现了极小的缺口。岳飞驾马掠向山坡，一条人影无声无息地跟在后面。
“紫严山恶魔……”萨利乌先是指挥军士围堵宋军，忽然看到白袍铁甲的武将正不顾一切的向自己的位置冲来。他先是想后退，但发现对方周身是血，身带数支箭矢，战马虽然全力奔跑却有些趔趄。
萨利乌看到道路上，有十多个士兵正向岳飞围拢，而他身边还剩下二十个铁甲战士。
岳飞也看清了对方，战马中了两箭，跑动速度并不很快。距离对方还有六七十步，他在犹豫是一鼓作气冲上土坡，还是按计划行事。而这时，金兵靠拢过来，全是黑色的重甲骑士。
“听说你身负绝艺，可否告知在千军万马中，能力敌几人？”相识不久的张所大人曾如此问道。
岳飞回答：“即便是万人敌，也不可能真的一人杀万人。属下以为，勇不足恃，临阵对敌智取为上。”
“上兵伐谋，你果然不愧是赵九龄先生推荐的人。”张所赞道。
勇不足恃，岳飞放慢战马脚步，灵巧的游走在铁甲马之间。一枪在手，众生皆为蝼蚁，不论面对多少敌人，只要距离保持得当，就能做到每次只面对少量敌人。岳飞不求一击必杀，只求稳住敌军，但金军的铁浮屠不是普通的军士！
铁浮屠的战士必须身高六尺，负重百斤，健步如飞。必须纯女真血统，在金营以一敌十。一旦岳飞收力，对方立即气焰高涨，长斧仿佛车轮旋动，十余条大斧带起沉闷的风声，足以绞杀任何敌人。
岳飞大喝向前，湛卢剑寒光闪闪衣甲平过，把面前金兵的人头取下。但更多金兵也杀到了这里，他只得向后撤退……
把对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萨利乌松了口气，拉过缰绳翻身上马，远端的金兵也成功阻击了宋军。这一战算是赢下了！就在他刚坐稳马鞍，嘴角浮起笑容，突然感到耳畔有风声，萨利乌心里一惊，赶紧伏向马头。但他右眼一阵钻心剧痛，眼前一片血红，失去了意识。
一百五十步，一箭落马！汤怀高举长弓发出狂啸，萨利乌身边的近卫立即朝他射来十多箭，汤怀连滚带爬才躲过这轮攻击。岳飞见到汤怀得手，长啸应和，剑枪合一，一举连斩五人！“金将已死！”他大吼道。
远处的宋军顿时士气大振，反身杀向敌军。金兵纷纷回头望向山坡，发现的确不见萨利乌的身影，不由大惊失色，面对如狼似虎的宋军，人数依旧占优的他们却选择朝南退走……
岳飞率领众弟兄掩杀一阵，喝令众人不再追赶。
“死胖子，你怎么又没受伤？”徐庆吃惊地看着姚政道。
全身疼痛的姚政怒道：“老子运气好，关你鸟事。”
薛鹤拍了拍他肩膀，笑道：“我能证明你没躲懒，但日后你怎么对别人说。”
“哎呀……啊……”姚政忽然捂着左胳臂一龇牙。
“装什么……我又没用力。”薛鹤感觉莫名其妙。
“断了，骨头断了。”姚政吃惊地看着左上臂，这边的骨头都冒出了皮肤，而方才全心作战居然没感觉到。
从没受过伤的胖子竟真的受伤了，徐庆反而不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