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并州女军雁字营
“熊奎死了。可惜了，他一路从北国杀到此地。”完颜青虎看着跪倒在地的锋云，低声道：“你起来吧。对方既有勇将，又有伏兵。我知道你和熊奎关系甚笃，并未因为私仇让士兵冒险。紫严山之过，暂不计较。”
“属下回来前，探得宋兵的援军是姚家军姚平冠的部队。姚平冠是猛将姚雄的后人，据说有小姚雄之称。”锋云沉声道，“他带着两千军队几乎全是步兵，在榆次外围停留片刻后，已奔寿阳去了。”
“如此甚好。我们先扫荡榆次，然后前往寿阳，和银树大人一起拿下寿阳。”完颜青虎笑道，“银树大人的先锋和杨可世的铁甲铜锤周旋，正打的热火朝天呢！”
“不知是杨可世厉害，还是龙器厉害。”锋云慢慢道。
“龙器是银树大人第一爱将，你这是想看笑话是吧？”完颜青虎微笑道。
锋云抱拳道：“银树大人的第一爱将，本该是您啊。”
“这种东西是最没争头的。”完颜青虎慢慢收起笑容道，“那个魔头，孤身一人杀了我们多少弟兄？”
锋云低声道：“不少于五十人。包括熊奎。”
“算上彭家村之战，不得杀了我们上百人？”完颜青虎目光投向远方，咬牙道：“可惜不知道名字。”
锋云笑道：“我命王霄带轻骑一路骚扰追击，那魔头逃不出我们的掌心！”
“王霄和你一样的脾气，果然是什么人用什么兵。”完颜青虎笑道，“但他身份尊贵，你就不怕有个闪失？”
锋云道：“他执意要去最前线，我什么身份，敢说不？”
折家军的残部和广锐骑踏白队，一起归附了姚家雁字营。
看旗帜是冠字营，怎么到了里头却是什么雁字营？岳飞看着兵营里的诸多女兵，忍不住道：“怎么会有那么多女兵？”
牛皋道：“你没有听过雁字营，那并州女军听过没？”
“这当然知道。”岳飞道。
并州女军，这是一支由女兵组成的部队，数量大约在五千人左右。女军当前的都指挥是折家女将折可绣，军队里所有中高级军官都是女人，而且都是各大世家的贵族女子。这些女将不爱红装爱武装，原本是为了仿效杨门女将而建，但实际建成后，只是军中的笑柄。因为没人相信女人真能骑马打仗，或者说，也许的确有能骑马打仗的女子，但聚拢几千女人则完全不可能。绝大多数时候，并州女军只是在节日里作为仪仗使用。与此遥相辉映的是，汴京的禁军里也有一支千人规模的女营，仅供皇家使用。
越往里走，军士的衣着就越为华丽。
牛皋道：“雁字营，隶属于并州女军。指挥是姚家的三小姐姚平雁。”
“那你老牛又是怎么混进来的？”张用流着口水看着四周，当兵三个月母猪赛貂蝉，何况这里女兵的姿色还都不错。
牛皋道：“三个月前，我投了姚古大人的军队。他接到圣旨，要他带兵去汴京勤王。但又不放心在并州的女儿营。姚平雁是他的三女儿。于是姚大人要我带两百铁甲来接平雁大人去东京。我在榆次遇到姚平雁大人后，平雁将军拒绝了我的请求，由于在榆次没能与折家军汇合，她决定带兵去寿阳。我们在外打着冠字营的旗号，为的是避开金人的追堵。岳飞，你在女儿营当然不能得到重用，但我仍然要向平雁将军推荐你，那样你就能在姚家军出人头地。”
“前头折家的人也是这么说的，我岳大哥武功高，打仗机灵。走到哪里都有人要。”张用肆无忌惮地看着四周，引得周围数道凌厉的目光朝他瞪来。
为何每个人都觉得我在广锐骑没有出路？岳飞苦笑了一下，跟着牛皋进了中军帐。
军帐里，一身披铜甲，戎装华丽，体态高挑的女将负手而立。此女面容娟秀，凤目含威，一头秀发罩于虎头盔下。由于长期行军，本该吹弹得破的肌肤，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这与岳飞平日见到的女子截然不同。两人目光一触，岳飞立即恭敬的低腰施礼。
牛皋简单解释了和岳飞相遇的过程，并强调了他本是相州有名的武者。姚平雁打量了一下岳飞，满身尘土和血迹的战士看上去貌不惊人。听完军报后，她简单嘉奖了几句就让他们退下。这让牛皋觉得有些不舒服，他说那么多都是为了推荐岳飞，但女将军毫无表示。
队伍休整了两个时辰，天色微亮就前往寿阳县城。由于被告知南下的主要道路都被金兵封锁，岳飞必须带着踏白队一起去寿阳。但凌晨开拔的队伍没走多远，就遇到了金国轻骑的骚扰，金兵并不靠近宋军，只是远远坠在队伍的侧后方，不时射出弓箭。而一旦宋军去追赶他，金兵立即调转马头向西。
如此来回了几次，宋军断断续续走出三十里地，陆续受了四五波攻击。
“那些金狗有完没完了，有本事就打上一仗。这么来来回回的，算什么意思？”牛皋嘟囔道，负责护卫队伍的是他的铁剑营，他们这支队伍几乎全是步兵，遇到敌人骚扰只能疲于奔命。
“这说明他们大部队没来，但又不想让我们舒服。”张用笑嘻嘻道，“另一方面，显然对方还没看出这里的宋军是女兵。若真让他们知道这里有千多女兵，那还了得！”
这句话让人无从反驳，牛皋皱着眉头，瞥着对方道：“你有点本事啊，之前岳飞没有告诉你会在哪里对付金兵，你居然知道去紫严山找他。”
张用道：“岳大哥的性格我了解，而出发前榆次的地图我也研究过。所以能有一半的机会猜中。”
“那我们该怎么对付金兵的骚扰呢？”季锋忍不住发问。
张用道：“这我说不好。我可从没带过那么多兵，不知那么多人提速行军，是个什么速度啊。岳大哥，你觉得呢？”
他的话没得到回应，岳飞骑在马上闭目养神，仿佛睡着了似的，周围不论有没有金兵骚扰他都毫无反应。
牛皋道：“还真沉得住气，不愧是去过辽国的。”
张用道：“你怎么给姚家介绍的？美女指挥好像都没多看岳大哥一眼。”
牛皋苦笑道：“也许他们以为我说岳飞武艺高，一战杀了近百金兵是吹牛逼吧。但我觉得他白天在紫严山杀的够那个数。”
“一百？”边上有军士吃惊道，“我的天，谁都得觉得你是吹牛逼。”
季锋道：“问题不在这里，估计你跟他们说了岳飞只是普通士兵，而不是世家子弟。西军四大家的子弟个个眼高于顶，他们是看不上农家子的。”
“干。”牛皋怒道，“打仗还看出身？”
张用低声道：“就是，却不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你胡说什么？”季锋拍了张用一巴掌，“小心你的狗头！”
“我觉得女人或许不是看大哥出身低微，而是觉得他的样子邋遢。”张用忽然笑道。
牛皋不由回头看了看岳飞，皱眉道：“没觉得啊！”
张用没好气道：“你又不是娘们，当然不觉得。”
他们说话间，队伍另一边又有骚动，金兵再次发动夜袭，这次的箭矢比之前几次都要密集。所有人逼不得已停住脚步，用盾牌护住身子，而岳飞依然抱着大枪闭目养神。
“我看他是真睡着了。”牛皋有些好笑道。
张用道：“我们这么走走停停，多会儿能到寿阳啊。”
“慢慢挪吧。”牛皋看看骚动惊恐的士兵，又看着岳飞的沥泉枪，忽然想起了许多旧事。这就是老兵的样子吗？他又看看季锋和张用，岳飞这小子话不多，但走到哪里都有好兄弟。
雁字营一路走走停停，行军速度越来越慢。而姚平雁让牛皋去对付骚扰金兵，但人数一多对方就跑，而人数少了，则是有去无回，莫名其妙的损失了数十人。岳飞沉默着走在队伍里，他发现女营除了本身速度就慢外，似乎还带着不少货物。
“你们带了什么东西？大车小车装了那么多？”岳飞问牛皋。
牛皋小声道：“神臂弩。是我们从榆次的军库运出来的。大约有三百把甲等弩，三百箱箭头。”
“你到底有没有对付金兵的办法？”岳飞笑了笑，“我看你带人来来回回多次了。”
牛皋道：“难啊。根本靠近不了金兵。”
岳飞道：“你有神臂弩这种宝贝，为何还要靠近金兵？”
“那东西当然好，但有多少人会用？我这里怕是二十个弩手都凑不齐。”牛皋道。
岳飞道：“我观察这里弓箭手不少，怎么会二十个弩手都不够？”
“你换个正规的千人弓箭营，那自然不在话下。这里是女营，神臂弩这种光长就有三尺三的大家伙，不是人人用得动。而外行人，比如说我们这些兵，连拆装都不在行。”牛皋见岳飞笑而不语，不由瞪眼道：“你有办法？”
“我恰巧用过神臂弩，只要把弩机架设对位置，操控并不难。”岳飞道：“你给我凑齐十五个人，每人带三把弩，然后跟我来。装机这种事不用担心。”
牛皋挠了挠头，答应道：“好！我去帮你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