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家军之铁血军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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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伐辽结束

刘延庆面无表情的将军报转递给身边诸将。名义上说本次北伐的最高统帅是童贯和蔡攸,但谁都知道那两位大人是不会承担兵败罪责的。官家真要问责,倒霉的必然是下面的领兵将领。

“辽兵这次是欺我们立足未稳,若正面交锋未必再败。”王禀道:“接着陆续会有新部队抵达,我军尚有再战之力。”

杨可世苦笑道:“不知童大人如何说?”

刘延庆沉声道:“他让我安心带兵等候旨意,是战是退,咱们听汴京的。”

这时,刘光世进入营帐,他和父亲眼神交流,其他将领纷纷退下。

“如何?”刘延庆问。

刘光世道:“幸不辱命,宝物抢回了十之六七。但折损了不少军士,连泼韩五都受了伤。”

“这就好,只要那些花花草草送到京里,再大的事也有人替我们担着。”刘延庆摸了摸胡子,皱眉道,“真没想到辽兵还有如此战力。先前明明说他们被女真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赵千里先生殉国了。”刘光世小声道。

刘延庆怔道:“老赵为我们做了那么多年事,这次本不需他承担责任,何必如此?”

“这次损失的不止我们,还有蔡家的货物。他们石鼓斋要想继续立足京师,必须要有人担责的。”刘光世将一份文书放在桌案上:“我发现个叫岳飞的很能干,是相州兵,目前在刘子羽麾下。信武仓的事,朱先生写了文书在此。”

刘延庆依然沉浸在损失赵千里的痛苦中,叮嘱道:“要派人回京,好生安抚赵家。日后我们还要靠他们商会运作事情。”他并没在意岳飞的事,那份战报很快和其他文书混在一起。

当岳飞等人回到宋军大本营时,同去的敢战营士兵只剩下三十多人。大约一个月后,刘韐将军带着麾下的三千人马赶到此地,相州军算是重获战力。辽军偶尔对宋军进行骚扰进攻,但并未继续南下,据说他们的确是兵马不足。

宋军一度接到命令准备撤退,但没过多久童贯又下令各部重新集结,再次在拒马河南岸拉开阵势。有消息灵通的人说,是皇帝表示既然打不过不如撤军,但旨意发下后,又听人说若是冒然后退可能会遭受更大的打击,所以又下旨让军队暂缓后退。

总之,这段时间里,以岳飞为代表的下级军官是完全不明白朝廷想做什么。

这时,从宋军高层郑重发下命令,让所有各部不得与辽国交战,即便辽军挑衅也要尽量回避。这让绝大多数中下级军官都摸不着头脑。只有刘韐这一层面的官员才知道,辽国使者去了汴梁,希望宋军放弃攻辽的想法。而金国使者同时也到了汴京,希望和宋兵继续与他们合力攻辽。

这一来一往,让宋廷高层完全忘记了大战初败的疼痛,一种难言的大国情结再次膨胀开来。

不知不觉三个月过去,顶着河东河西安抚使头衔的童贯一声令下,二次攻辽开启,近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北渡,进逼辽国南京燕山府。宋军上下群情激奋,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梦想果实”仿佛唾手可得……大军一路向北,很快就兵临燕京城下。

敢战营的建制仍在,刘韐给他们重新编入了三百人,指挥暂时由刘子羽亲自担任。岳飞等人经过大战洗礼,脸上的青涩逐渐褪去,成为新来士卒的主心骨。刀尖火海滚三滚,新兵真成老兵了。

忽有一日,吴玠前来看望岳飞,弟兄们在营里生起炉火,暖上水酒,推杯换盏之后,气氛越发热烈。

徐庆和姚政他们说着各营的趣事,薛鹤和吴璘更说起军中高级军官在辽国境内,各种灯红酒绿的旖旎生活。汤怀和岳飞则感叹着真正渡河后,才发现辽国这边的汉人并没如想象中的那么欢迎大宋的部队。

“岳飞,在信武仓攻击我们的辽军,是怨军。他们的统帅叫郭药师,这个人你知道吧?”吴玠忽然问。

“当然,我恨不得杀此辽狗,替罗定山指挥报仇。”岳飞捏着酒杯沉声道。

吴玠苦笑道:“晚了……”

“怎么?这狗娘养的被金兵打死了?”徐庆问。

吴璘笑道:“打死?这怎么可能?怨军向来都是墙头草,郭药师才不会为辽国鞠躬尽瘁。你以为我们为何能那么顺利,一仗没打就来到燕京城下?这当然要归功于郭药师向我大宋投诚,连土地带人马一起南归。他号称自己本是汉人,所以对我大宋思慕已久。那份降表写的极其肉麻。”

“所以我们再也不会和他打仗了?”岳飞沉声道。

吴玠道:“是的,目前他官拜恩州观察使,并知涿州诸军事。你是别想动他了。”

“干……”岳飞极少见地爆了粗口。

吴玠转着酒杯,慢慢道:“另外我有个不是好消息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岳飞皱眉道:“什么叫不是好消息的好消息?”

吴玠道:“你们的刘韐大人被调去真定府做宣抚使,燕京之战你们恐怕没法参与了。这是今日刚下的任命,刘韐将军算是又上了一级,但对他而言,也等于正式脱离了西军,所以拿燕京这项丰功伟绩,就不会分他一杯羹了。”

“这……”敢战营的所有人都愣了愣。

吴璘笑着揽过徐庆和姚政的肩膀道:“蛮牛,胖子别担心,你们的那份辽狗人头,我会帮你们收着的。燕京城里的美女,我也会帮你们问候的。”

“滚蛋,我还等着进城抢钱抢女人呢……”徐庆懊恼道。

“城墙都看到了,但因为不是嫡系所以没机会分功劳是吧?”薛鹤冷笑道。

汤怀道:“就是那么回事吧。但我看这燕京城的城墙那么高大坚深,岂是他们说拿就能拿下的。前两次作战,我们宋军什么水平,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徐庆问道:“辽国跟我们那么能打,为何对金国就没还手之力?金兵到底有多厉害?”

“辽国若亡,我们和金人早晚会有一战。”薛鹤小声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等等,我今天看到西军有些军营在向前开拔,不会今日就动手了吧?”姚政忽然一拍大腿道。

“胖子还算聪明嘛。”吴璘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

吴玠道:“所以这次是郭药师的怨军打头阵,然后刘少将军会去接收胜利果实。谁吃肉谁喝汤,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们别嫉妒,我们这边也没轮到。不过这次韩世忠应该又会露脸了。”

徐庆道:“韩世忠那小子我不喜欢,官职不高,却一副军中大将的样子。凭什么老是居高临下看人啊?”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岳飞皱眉问吴玠。

“我是老卒了,人脉多一点,消息自然灵通一点。”这时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吴玠笑道,“此刻的燕京城只怕已是腥风血雨烈火焚城。”

汤怀起身看了看北面的天空,似乎想要看到点什么,但其实宋军大营和辽军还隔着卢沟河,在营里哪能看到什么。

“傻不傻?喝酒喝酒!”徐庆将他拉回来,继续喝酒。

“其实不去前线更好,我们这忽打忽停,忽退忽进的。真没看懂上头是啥进军思路,弄不好又向上次守粮仓一样,被乱七八糟的命令坑死。”薛鹤笃笃悠悠地给众人满上酒,“我们都是小卒,徐庆,你别瞪我。你算大猪好吗?来多给你倒一杯。我们当兵的,就是当兵吃粮。能活过一场仗算一场仗。所以今朝有酒今朝醉啊。”

“说得好!”吴璘赞同道。

吴玠见岳飞默不作声,皱眉道哦:“你还好吧?”

岳飞看着杯中水酒,慢慢道:“我岳飞从军不过半年,就见识到那么多惨烈战事。我们一起从相州出来的五百敢战士,只剩下三十九人。今日眼看能建功立业,却只能眼望城墙,而不得出战。这算什么?”

吴玠低声道:“算了,来日方长。”

薛鹤和汤怀也道:“是啊,大哥,来日方长啊。”

“上阵杀敌不畏生死,战后醉酒笑看天下。我们自家在此喝酒,不可忘记那些死去的弟兄们。我们敬他们一杯,然后不醉不休!”岳飞深吸口气,端起酒杯道,“众位弟兄,泉下有知,好自珍重!安心上路吧。”

“好自珍重,安心上路。”所有人和他一起将杯中酒洒于黄土和篝火上,激起高高的火苗。

喝到半夜,吴玠吴璘才起身道别。岳飞等人随后就沉沉睡去。次日清晨他们发现刘子羽没来管他们的晨练,一直到中午中高级军官也没一个来管他们……

“得……西军的大爷们昨晚没打赢……”薛鹤苦着脸端着饭盆,望着相州军中营的方向。

汤怀道:“你看错方向了,一大早所有高级军官都去了刘延庆的大营。到现在没一个回来,我们的老少刘大人都在那边。”

徐庆笑骂道:“他娘的,还说啥唾手可得,屁!”

姚政皱眉道:“昨晚没打赢,现今就该动员全军倾力一击,如此坐等算什么情况?”

岳飞三口两口吃了午饭,吩咐道:“整理装备,我们随时要出发的。”

薛鹤扭头吩咐下去,敢战营的人全都整装待发,就这么又过了一个时辰,忽然远方闷雷般的呐喊声源源不绝,大地都为之震动了。

敢战营前,刘子羽飞马奔来,高声道:“岳飞,整理人马后撤,辽国大军杀来了!”

众人心里一沉,我们有二十万人……这里燕京的辽狗能有多少?还没打就又要跑?所有人都憋着气,但刘子羽说后撤,就只能后撤。这仓促之中,所有多余的装备都被丢弃……岳飞心里咒骂着,砸了拳头盔,但又能如何?

半日不到,大风吹过宋营,声息皆无。

宋军这一撤就是百多里,狼狈不堪的退回了宋辽边境。路上丢弃辎重无数……后来,岳飞他们才听说,那一夜原本是郭药师作为先锋,与燕京城里的内应里应外合攻城。占据了大半个城后,和辽军主力陷入巷战。最终后援未到寡不敌众,郭药师的常胜军损失惨重,只能放弃进攻。所有人都不明白作为郭药师后援的刘光世为何没有按时抵达,毕竟从大营出发去燕京并不用多久的时间,中间也没很大的障碍。事后刘延庆被弹劾,刘光世被贬官,但其实刘家半根毫毛也没有掉。而岳飞跟着刘韐的相州兵去到真定府。

岳飞请教刘子羽,为什么刘光世犯了那么大的错仍然没事。

刘子羽淡然道:“刘光世是延庆公的公子,只要他爹不倒,谁敢真的动他?延庆公上头是童贯,刘家在西军又是根深叶茂。所以天大的事,也不会有事。”

岳飞沉声道:“赏罚不明,如何能带出好兵?”

“带兵是一回事,做官是另一回事。”刘子羽微笑道,“说到赏罚分明,岳飞你好好干,在我相州军,从前罗定山的位子迟早是你的。但你一介白身从零开始,资历这东西最为重要,却也是最为急不来的。”

岳飞笑道:“我不急。”

刘子羽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书,低声道:“你随我一起去汴梁述职,我帮你提了承信郎的武阶,若是运气好,说不定枢密院还能被破格提拔。毕竟在真定府我可以让你带更多的兵,但正式任命还是要看上头,不然阶级和俸禄都上不去。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谢大人。”岳飞躬身道,汴梁是他从小就心怀向往的地方。

刘子羽笑问:“你去过开封吗?”

“没有。”岳飞老实回答。

刘子羽侧头看了看他,笑道:“可别被吓到了。开封府那边和我们真定府可是完全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