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军仓信武
“信武仓作为边境第一军库，粮草不下于百万石，信远也不比它小多少……一时半会儿运不完，一旦辽国大军来袭，我这点人如何保护得了？”刘子羽大吃一惊。
韩世忠道：“信远我西军会去做。你们只负责信武仓的就行。”
“这……”刘子羽眉头紧锁。
“归信县有三千厢军正源源不断的将粮草后撤，而那些军械，你可以优先补充自己的队伍。”韩世忠压低声音道，“这是宣抚大人交代的，主要是把军械转走，粮食能运多少运多少。最不济，你派人去一次即可，两日时间，若辽军不来会有人与你们换防。万一敌兵势大，上头不会追究你到底守了多久，多运出一车粮食也是功劳。但这句话你知我知，在别的地方我绝不承认我说过。”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刘子羽唯有点头。韩世忠抱拳，恭敬道：“任务虽难，但属下听从您的调遣。”
刘子羽目光望向罗定山，目前只有敢战营的建制最为健全，其他各部都已七零八落。
罗定山躬身道：“既然上头有令，请大人带其他弟兄向南扎营，我带敢战营去去就回。”
刘子羽皱眉道：“问题是，辽军一定知道粮仓在信武。他们今夜得势定会去取粮仓。”
韩世忠道：“坚持两天即可。”
“你带了多少人来？”刘子羽知道这是军令，韩世忠只是说得比较客气，最终是一定要去做的。
“一百骑兵，为我西军精锐。”韩世忠回答。
那不是杯水车薪吗？刘子羽深吸口气道：“罗定山，你去信武仓护粮，我给你八百人，尽你能力去做。归信县既然有三千厢军可用，我们就试试看。两日后，我一定会领人马来支援你们。”
罗定山沉声道：“大人身边也需用人，属下只请补满敢战营五百人的编制，敢战营愿为大人肝脑涂地。”说完他起身清点人马。
岳飞和自己小队的弟兄二话不说，提着兵器站入队列，不多时敢战营整顿完毕动身开拔。
大风中，刘子羽望着罗定山和岳飞的背影，忽然想要留下其中一人，但终于还是没说出那句话。
经过一夜鏖战，敢战营已是疲惫之师。五百敢战营士兵加上一百韩世忠的骑兵，于中午时分到达归信县信武仓。
燕云十六州是宋朝历代君臣的梦想之地，因此即便“檀渊之盟”后，宋辽边境上有近百年未曾开战，但这里的军仓始终是有所准备的。无数能臣武将都曾梦想着，有朝一日大战开启，让燕云重归华夏版图，但谁也未曾想，当战端真的开启，却是眼下的景象。
信武仓位于归信县以西，外围是一处两重纵深的营寨，守军为三千厢军。
北宋时期的军队通常分为禁军和厢军两种，禁军为大宋主力，拱卫在汴梁周围，厢军原为藩镇兵。近两百年来，厢军通常不上战场，所以战斗力和装备都不足，其构建目的演变为官用作坊、城防建设和工兵运输等作用。
信武仓作为粮草重地原该重兵把守，但宣抚都统制刘延庆还未及分兵驻守，就遇到了辽兵的迎头痛击。这对那些以为辽国主力在北方苟延残喘的大宋官僚来说，是万万想不到的。
岳飞小队骑马走在队伍最前方，远远就看到有许多人力车穿梭于道路上。而看运粮人的模样，似乎并不都是厢军，众多不同部队的军士都在其中。
“你们都是什么营的？怎么到此地运粮？”汤怀高声问道。
有人笑着回答：“什么营？这里什么营都有！我们都是帮着运粮食的！”
薛鹤和姚政互换一眼，突然大声道：“胡说！没有军令，谁敢动军粮？你们的兵长在哪里？”
姚政道：“我们领宣抚将令来此督粮，其他人谁敢乱动？”
眼前这些军士真被他们唬住了，支支吾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岳飞沉着脸道：“都把你们的头叫来！”
不多时，来了个几个小队长，四个队长来自四个不同的兵营。据他们说，都知道大军要后撤，辽兵即将攻打粮仓，所以过来先取了口粮。这当然是一派胡言，大军还没离开大宋的国土，一切供应都是按日匹配，哪里轮得到他们自己过来取粮食。
岳飞笑了笑道：“你们不说实话是回不去的，说了实话毕竟是上头的命令，我们当兵的能做什么？”他检查了这些人的货车，大多数车子上是粮草和军械，但有一车货物居然是奇特的石头。每一块石头都包着绸布，由朱漆箱子装着。
薛鹤面色微变，低声道：“这东西咱们离远点，小心杀身之祸。”
“这是什么？”岳飞问。
“难道是传说中的花石纲？但这里是军库，怎么会有这个？”姚政奇道。
汤怀看着那几块怪石，挠头道：“听说这些石头如果运气好，运到汴梁被大人物看重，甚至是会被封爵的。前两年可出了不止一块大将军石。找到那石头的人，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薛鹤道：“全国各地谁不得给上头送点好东西，我以前在相州也见过类似的箱子。总之岳大哥，你快汇报给上头。这里一定有通天的人物在。”
岳飞懂得轻重缓急，立即去找罗定山汇报，罗定山吃了一惊。
罗定山皱眉望向押运那车子的军士，问道：“你们真正管事的在哪里？就凭你也该碰那些石头大老爷？”
韩世忠看着对方的服饰，皱眉道：“你是我西军中军的人。究竟是谁带来的？”
那军士苦笑道：“我……我这是……”
“他是我帐下的军士，怎么？韩世忠你还真是能干，就这么点好东西还被你闻到了。”一个柔和带点讥嘲的声音从路边传来。说话的军人身材瘦削高大，面目俊秀，手臂颀长腰挎宝剑，背后跟着一队铠甲整齐的卫士。最贴身一人是个头发花白，留着一口美髯的老军官。
“少将军……”韩世忠面色不变，但很谦恭的抱拳施礼。然后他转身给罗定山介绍，“这是宣抚大人的少将军。光世将军，这是相州的罗定山。”
刘光世抱了抱拳，客气道：“这车货物是宣抚命我来取的，在信武仓里还有不少。我知宣抚让你相州军负责护卫信武仓，大家都是执行军令，还请相互照应。”
“军令可否让我一观？”罗定山问，他并不在意对方是否是大将军的二公子。
刘光世微一皱眉，淡然反问道：“需要吗？”
韩世忠赶紧道：“大家都是奉了宣抚之命，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少将军的事我们帮着处理，若将军手下士兵充裕，也请帮助相州兵参与防务。”
“这当然好说。”刘光世身后的朱仝小声答应了一声。
罗定山板着脸，但还是点头道：“我等自然不会耽误刘将军的军务。”
刘光世一拍手道：“这就好啦，我继续去弄我的石头，你们有什么要帮忙的找老朱。老朱，小事你都做主了！”
韩世忠笑道：“如此当然好，不敢耽误少将军。”
刘光世拍了拍韩世忠的肩膀，笑道：“泼韩五，好好干。”然后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韩世忠无视相州军众人的冷眼，转身介绍那美髯军官，“这是朱仝大哥，他是老行伍了。宣抚帐下的干将。”
朱仝抱拳一笑：“干才不敢当，刘大人手下可是人才济济的。我跟着少将军吃点闲饭而已。”
罗定山显然是听说过朱仝的，抱拳道：“久闻大名。”
朱仝道：“虚名而已，这次既然主事的是你们相州兵，自然还是由你罗兄弟说了算。但我们先到此一步，不如由我带你们四周看看，随后再说具体的事。”从军职来说，朱仝不在罗定山之下，而且隶属西军中军，因此并不客道太多。
罗定山皱眉望着官道上仍在来来往往的运粮车，一时还真搞不清楚谁是粮仓的车队，谁是其他地方来打秋风的。他只得点头道：“那就有劳朱大哥了。岳飞，这里地形你熟悉，实地勘察一下后跟我报告防务。其他人找好地方驻扎后原地休整，等我命令。”
岳飞和朱仝算是旧识，安阳一别也有几年，对方须发有些花白，比之前沧桑了不少。朱仝对其淡淡一笑，就算打过招呼。而刘光世更和他擦肩而过，眼睛里仿佛根本没有岳飞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