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死亡莲华（二）
思绪随着时空穿越到十年前，那个时候，风很清凉，吹拂着整个小学校园，尽管是在夏季入秋的凉快季节，万里无云的晴空中，还是难以移除自己心中的孤独与悲凉。
“你好，我叫梁婧，请问你的名字是？”那是第一次有人主动地和我打招呼，她是我们班里的班花，是个非常可爱聪明的小女孩。小学刚开学，这也比较常见。令我至今不解的是，我竟然那么小就已经知道这种道理，有点出乎常人吧。
“你好，我叫真一。”我努力地摆出笑脸。
“真一呀，很好听的名字呢，以后我们一起玩吧。”她向我伸来白嫩嫩的小手，我迟疑地抬上颤抖的手，她很是激动地握住，很温暖，这是我一辈子既希望又不可能体会到的温暖，但那一天，我感受到了。
看着她在人群中，作为团体的核心发表一些感言，我分析，她只是刚到这里，想与大家做朋友，才会和我说话的吧，果然后来我们没有了语言上的交流。
在第二次考试，我人长得平庸，学习成绩又不好，每次都是班里的拖油瓶，教室里每时每刻都是被歧视的眼神，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我孤身一人，拿什么去反抗？成绩吗？过去给那些可恨的家伙揍上一拳吗？
本该是这样……
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自暴自弃的我开始在课堂上画起画来，老师辛苦的讲述与笔记在我脑海里就像一阵风，风过了也就没了。
梁婧走出围绕在她身边的人群，径直地向我走来。
她约我放学一起走，我随意地答应了。经过几个月时间，原来这位可爱的班花竟就住在我家附近，在学校多次鼓起勇气向她打招呼，可旁边都有同学，同学们的眼神充满蔑视，最后我还是怂了。
但这次因为约定，只有我和她两个人。
“真一，你没有朋友吗？怎么经常看你都是独来独往的？”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疑惑时更可爱动人。
“独来独往…是今天老师教的成语吗？”
“没有啊，从小我就爱读书，所以我爸爸买了很多很多书回来给我看，这都是在书里学到的，明天我带本来给你看看吧。”
“不…不用了，你带回来给其他同学看吧。”
“怎么？你不喜欢看书？”
“额……只是没有那个必要。”我自己心里很清楚，就算借给我，也肯定会被抢走，如果弄坏了我肯定要赔。
第二天她果然带来了书，教室里30个人每个人都有。我所想象到的不详的事还是来了。
又是小胖，他故意找茬硬要看我那本书，干脆就让他们拿走了。小胖倒是很快还给了我，我正纳闷，准备放学了，梁婧要收回借出的书籍，收到我那本时，她的脸色极其地难看，我心头一紧，抓过来看了一眼，满满的字体，脏话连编、鬼画符等等全写在上面，旁边还画着一个花脸猫。
我很努力地向她解释，这不是我干的。她的朋友却不信，便开始排斥我。
“小婧，都说这种人不可信的啦！”
“把人家借给你的书上写这些你觉得合适吗？臭不要脸！”
“真低级！写成这样，人家还怎么看？快赔一本给她。”
……
真的……真的不是我！
梁婧强笑，我能看出这是她强忍着泪水。
“算了，没事。但这本已经不能看了，我借这本给你，你明天还给我可以吗？”
我无法洗白，也难以拒绝她的要求。
在回家的路上，我遭到小胖等人的围剿，他们看似肆意要糟蹋那本书，让梁婧彻底对我没有好感。
那是我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拼命去守护一样东西。即使伤痕累累，即使全身泥巴、粉身碎骨，不惜一切去守护，即便在毫无温度的家里，那本有些褶皱的书也能点燃起我心中的焰火。
那一刻对我来说，这不是一本书，是希望！
第三天我请了假，班里肯定都在“拿了书就跑这种人”这样的议论我，但愿她没有像他们一样。
我下午就来到梁婧的家门前，等她放学，把书还给她。
没等到她回来，她父亲就出来问话了。
“小朋友，你是在等人吗？”
“嗯…”
“你手里的书很眼熟啊。”
“哦，这是梁婧借给我的书，我…我看完了，来还给她。”
“哦，婧婧啊，嗯？小朋友你受伤了，是跟人打架吗，我里面有些药膏你拿去用，很快见效的。”
“不不不不用了，叔叔，请你帮我把书交给她好吗？还有叫她以后别再给我东西了。谢谢您叔叔，我先走了。”我把皱巴巴的书递给了她的父亲，他好像看出书页上有滴水干后留下的痕迹，但仍然向我投以慈祥的微笑。
如果，如果我父亲也可以……
“不要忘记现在你心中的勇气！”
……
“喂喂！醒醒啦！真一先生。”
真一被吵闹声拉回现实，阳光还是一样的刺眼。
“真是的，看书也能睡着，你高中也是这样过来的？”眼看穿着公司制服的千金大小姐发话道，“哎，我到底是为什么要顾你来做保镖？现在想想，有点头大……”
“噢？太阳下山了吗，我先回去了……”
“你信不信我把你从这二十几楼扔下去？”
“咳咳，我刚刚什么也没说。那现在我需要干些什么吗？还是坐等你下班？”
“跟我来。”
…怎么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就是那个叫真一的小伙吗？看起来并不怎么精神嘛，听说是侦探，真的吗？”某办公室里传来议论的细小声音。
“虽然外称是个侦探，听说就是一社团打杂的，头脑稍微有点灵活，学习等其他方面相当的糟糕呢。”谭玲在办公室里整理着文件说。
“这还不是辣鸡？有何用呢。我的儿子都比他强好几倍。话说雪璐小姐为什么要带他来做这个仪式啊？这个仪式不是试探那些瞎来相亲的人吗？”
“梁总，你就别瞎猜了，小姐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们这样说也不好。好了，文件全部在这里了，如果没问题请签个名吧。”
在梁总签字间，谭玲瞟了一眼窗户，正好雪璐与真一路过，她微微一笑。
…年轻真好。
“嘿，你带我到厕所干嘛？难不成……在这里？不好吧，这太快了吧，虽然女强奸男不犯法，但……”
“强你的死人头哦，我们公司的清洁工今天请病假，你又闲得犯困，就帮忙洗洗厕所呗！”雪璐红着脸反驳。
真一扫了一眼，脸瘫着说:“呵呵，洗厕所，这tm哪是厕所啊！为什么厕所里会有吃剩的桶面？还有苹果皮和香蕉皮！？你别告诉我，你们公司里的人都在厕所里吃东西哈！”
“额，这个嘛……”
“你不会不知道的，对吧。”真一一脸黑说道。
“哎哟你就别纠结了，快点去吧！”雪璐一铁砂掌把他推了进去，转手关门锁上，说道，“时间好了我叫你。”
“喂喂，强制监禁成年人，我可以告你们的喂！切，跑了吗？没劲。”真一喃喃着，拿起扫把，真的打扫起来。
看来小时候独立养成劳动的习惯在此时此刻起到了关键性作用，不用一小时就完工了。真一无聊地坐在马桶上，打开微信，在宿舍的群里发了一条信息——“你们猜我在哪？”
“干嘛？出去鬼混了？还是泡到妞了？”曾诚发出笑淫淫的表情。
“别说了，我还以为是好差事，美梦泡汤。”
“不是去雪璐小姐那边帮忙吗？遇到案件？”李林翔发出淡定的表情，哦不，应该是脸瘫。
“没有，只是过于无聊。”
曾诚:“哇！是时尚杂志那个千金大小姐雪璐吗？赛高！快帮我拿她的签名，拜托了。话说你没有对人家怎么样吧？”
“喂喂，我能对人家怎么样啊？全公司的人看见我像看见杀父仇人一样，他们没把我怎么样就已经不错了，我今晚回不回得去也是个问题，分分钟被围殴。这样一说，感觉我的心里又没底了。哎，你要的签名我会争取一下，不过希望不大，别太指望我。”
“O啦。今晚夜宵我的，祝你好运。”
一小时后，厕所的门不合时宜地打开，门前的人全都傻眼了。
无比亮丽的地板衬上傍晚的晚霞彩光，美如画，空气中还漂流着一股茉莉花香。
“这是你打扫的？”雪璐对此非常惊讶。
真一冷哼一声，冷笑道:“你还能看见其他生物？”他说罢走出人堆，猛然回头又悄悄说了一句，“你不是这样的人，对吗？”
雪璐惊讶之际红了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也正好是下班时间，真一还想在公司众人面前说点什么。
“好啦！别废话，跟我来！”雪璐抢着冲上前拉走了他。
“啊，肚子好饿，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额，可以是可以……”雪璐欲言又止。
“其实，刚刚那种活，是不是你甩掉相亲对象的手法之一？”真一狡黠一笑。
她很惊诧:“你怎么知道的？”
“这很简单啊，首先，厕所的布局肯定是故意的，而且我从进公司至今，你们这层的职员就一直往楼上楼下的厕所间跑，也没有说闲话，显然是有局在里面。你这么冰雪聪明，这里必定有意义，换位思考，如果我是你，又处在这个年龄段，家里人肯定会物色好几类人家相亲，如此来获得事业的继承。你至今还没有男朋友，想必这个套路就是甩掉他们的办法之一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男朋友？”
“你找人调查我，我就不能调查你了吗？这下我们打平了。”
两人会心一笑。
“对了，我舍友一脑残说想要你的签名，不知道能否……”
“哈哈！脑残舍友......当然可以。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陪我去一趟柯鸣山庄。”
“柯鸣山庄…好耳熟啊，你要去干嘛？”
“三天两夜游玩，我叔叔给我两张票，刚好去放松放松，你现在是我保镖嘛，你的义务很清楚吧。”
“哎是的，公主大人。”
两人一边聊一边走出公司正门，那里站着一个全身黑衣加上墨镜的保镖，真一突然停住脚步，一脸严肃地问他:“嘿，你是保镖吗？”
男子挺了挺胸膛，说道:“你有事吗？”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男子迟疑地点点头，走在前面的雪璐突然觉得不对劲，后面怎么少了个人，狂奔回去。
“你有没有洗过……”
雪璐猛的捂住他的嘴，抢着微笑说道:“啊那个，我朋友他今天没吃药，你别介意呵。”
她一边捂着一边拽着他走。
“放手啊，我心里不平衡啊，为什么我当保镖第一天要洗厕所啊！那边的保镖你给我站住，给我洗厕……”
“好啦好啦，我订了大餐弥补你，走啦！”
来到雪璐的私人林肯车内，真一观光之余，记起了什么。
“对了，厕所的清洁液用完了，一会记得顺路去超市买一瓶。”
雪璐对其表示惊讶:“为什么？明天叫搞卫生的阿姨不就行了。”
“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何必麻烦别人，更何况你公司那么高，虽然有电梯，但为了一瓶清洁液这一上一下的，卫生大妈不累啊？”
雪璐突然间对眼前这个男人充满了兴趣。洗厕所的案例成功指数虽低，但也有完成过的，只是过后，总缠着自己，从来不会过问其他繁琐的杂事。真一却与他们格格不入，他不但能真诚地与自己谈心、开玩笑，还乐于助人，自己在忙的时候，他无聊到睡觉也不会打扰自己。
在她的目光里，他是特别的存在。
柯鸣山庄，时刻数天，迷雾中的刀还绽放着寒光，杀戮还在继续，等待他们的，是比溅血肉更残忍的地狱。
406宿舍。
“诚哥，你要的签名。”真一递给他一个名片，曾诚幸喜若狂。
转头看见墙一角落魄的陈旭，真一好奇地问：“哎，他怎么了？”
“唉，别提了，刚刚在社团办公室里，来了一个神一样的人物，不对，是疯了的神一样的人。”曾诚解释道。
“发生了什么啊？”
“原本没什么的，办公室就我们几个，我们就说笑看美女模特，然后那脑残有意见，我们说过了是开玩笑，他好像还活在梦里。我就义正言辞地问他‘那你做不做爱嘛？’，然后他说不懂什么叫做爱，我反驳他‘那完啦，你不用娶妻生子了。’你知道他后面说了什么吗？我简洁一点告诉你吧，他说了，人工受精、基因突变、人鬼情未了、牛顿爱因斯坦复活、李白穿越、复活秦始皇。旭哥的世界观瞬间‘砰’的崩塌了，估计他现在正在重建。”
“哇，爱因斯坦复活？”真一泪流满面。
“我的还好，他们听到人鬼情未了就崩了，我是听到秦始皇要复活，就那一瞬间，我的皇帝驾崩了。”
“那他现在人呢？”
“被飞哥楸出去啦！”
“额...他没事吧？”
“不造(不知道)，最多也只是断双手，他说他能双脚玩LOL，我觉得问题不大。”
真一无奈地“呵呵”一声，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很快收拾好行李，为明天的三天两夜之旅做好准备，在此之前，有一个地方必然要去——推理侦探社。
夜晚的风很寒，教学楼里一片漆黑，只有侦探社的灯光还在夜幕下闪烁。
“樱姐，怎么还没回去吗？”真一打开办公室的门，问。
“还有些资料没整理，就快了。你怎么来了？有事么？”林文樱对其的来访没有过度的惊讶，仅有好奇。
“是有些事。嘿，樱姐，前些日子你们不是去了柯鸣山庄，我想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资料在仓库吗？”
“怎么？这么突然，难道你要去？”
“有些事情非去不可，但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希望只是我的错觉，去之前我还是要知道那时的详情。资料在哪一间？”
“仓库里没有。资料还没有整理。”
“怎么？还没有结案吗？”
“凶手还没有找到。”
“是外部入侵杀人？”
“是的，柯鸣山庄位于雾霾地区，只有一栋公馆，方圆几十里都是荒地，每到晚上就会被雾笼罩，眼前一片空白。那时的搜查没有找到凶手，也许他在作案后就立刻逃走了，当我们找到线索之后，已经太迟了。”
“这样啊，当时发生的案件可以和我聊聊吗？”
林文樱放下手头的资料，双手合十，讲述几天前的恐怖杀人事件——
“据林涛和白雪的陈述，一个推销员在公馆的大厅里中毒身亡，他吃的鸡块里面有含毒物成分，这份鸡块是他个人单点，他也好似不太想让他人品尝，就在他吃了过五分钟不到，中毒倒地身亡。林涛第一时间怀疑送餐的服务员，于是去寻找这位服务员谈话，但在山庄的公馆里怎么找也找不到他的踪影，以为是畏罪潜逃，后来林涛在公馆外的荒地里找到了他的尸体，当时所有人都在公馆里，白雪看守着。之后被定为外人作案，当然有怀疑过公馆里的六个人，但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几个小时之后，一位上厕所的美眉被分尸在厕所百叶窗里，他的男朋友认为她去太久了到厕所查看，拉下百叶窗后，看到了她被解剖完的残肢吊在上面。白雪的尸检结果是强奸杀人，在尸体的下体有找到被性侵的痕迹，但没有找到能配对的DNA。残肢上的手和脚都有挣扎的痕迹，嘴巴被胶带封住。初步认为凶手躲在厕所里等待时机强奸杀人，分尸后将残肢吊在百叶窗里，从正门逃走。当时所有人都在公馆的大厅里，厕所是那里的死角。所以最终判定为外人作案。”
“公馆里没有监控录像吗？”
“没有，听老板说一栋古宅罢了，少人住，所以没有过多摆放这种设施。”
“厕所门没有锁吗？”
“发现尸体的时候没有，门锁是我们社那种从里面按按钮反锁的。”
“这样看来，确实是外人的嫌疑最大。就这三宗案件？后面有没有发生神马？”
“之后他们一同呆在大厅里没有离开过，直到第二天清晨我与警方一同到达现场，没有任何异常了。”
“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吗？”
“没有，厕所的现场被被害人的男友破坏得有些严重，但从后门逃跑这点应该不会错，毕竟后门是正对着厕所的，那里也是最容易丢失视野的地方。”
“这样啊，我知道了，我明天过去的时候会多加留意，谢咯樱姐。”
“真一，你真的要去吗？”林文樱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陪一个朋友去散散心，应该没事的吧。”
“你要小心点。三天后的晚上如果我没有看到你回来，我会带警方去找你，没意见吧？”
“有这么可靠的后山，我放心多了。”真一微微一笑。
不知名的黑暗树林里，月光洒下，仅有树的倒影。
“那个侦探会来，交给你了。”
“你为什么不出手？”
“还没有到那个时候，如果他坚持，终有一天会的。”
“你的意思是我的计划会失败？”
“记住你的承诺，期待你的表现。”
一把尖锐的刀在死寂的夜空中发着骇人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