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转动的命运齿轮（二）
顿时，大厅的另一边发生了一点点的骚动，这对洞察力超常的真一来说太简单了。他很快察觉一个服务生脸色苍白地跑到西装帅哥李威的身边悄悄地说了几句，李威神情大变，和周围的人群说声抱歉，转身跟着那个服务生走出大厅。真一的潜意识告示自己：有问题！
他一口喝完手里的红酒，偷偷地跟了上去，白雪见状，也踉踉跄跄地紧随其后。
三、四楼属住宿间，一层十间套房。
在306室门前，一道道洪亮地嗓音从走廊传递到寂静的楼梯。
“张学长？张学长？你在吗？是时候出面主持了，其他社团的人都已经举行过了，剩下我们了啊！”李威一边用力拍着门一边喊，依然毫无答复。静静的，只能听到房间里传出“哗啦啦”水流动的声音。
真一假装路过，凑巧地问：“嗯？李威同学！这么巧？在这干嘛呢？”
李威不理会，刚跑过来的服务生接住过话茬：“这位先生在里面不出来，问话也没搭理，听声音又好像在洗澡，但已经好久了！却始终不见出来！”
真一眉毛一紧，问道：“门上锁了么？”
“锁上了！是用卡锁的！本酒店的房间无论从门内门外都可以轻松上锁。”
真一用耳朵贴着门缝，仔细听着流水声，接着问道：“你有带备用钥匙卡来吗？”
“我刚向柜台借的。”说完服务生送兜里拿出一张光滑银色的卡片递给真一。
李威按捺不住，不怀好意地说：“不用你多管闲事！我们社团的事情可用不着你们这些学渣来管！”
真一不作理会，他很迅速地打开房门。房间里一片漆黑，亮着灯的仅有房门旁边的浴室，因为浴室靠近门边，所以声音很容易传到门外。
真一走向前小心翼翼地推开浴室的门，一边推一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进来了喔！”
突然，真一全身的血液瞬间都凝固住了。印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色的地狱，镜子、洗手台周围都布满了溅射型血迹，一个人的身躯浸泡在充满红色液体的浴缸里，头部已被分解，被放在了洗手盆里，任由水龙头洗礼，血水溢出，仿佛有人在祭祀神明。定睛细看，那人的眼睛睁得极大，眼部周围的皮肤均有被往后撕扯且定型，最可怕的是，他嘲讽般的笑脸，雕塑般毫无生气的阴深笑脸，宛如死神向凡人展示自己的创作品。
众人都看傻了，好像骨髓里都注入了冰水。
浴室玻璃门隔开的浴缸渐渐传来刺鼻的血腥味把众人拉回了现实中，李威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鼻嘴，双腿发软地瘫坐在地上；旁边的服务生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出去报警，唯有真一镇定冷静，神情凝重地站在门口。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简单的现场拍照后，便开始踏进这片地狱。李威猛地捉住他的胳膊，因难以闻惯这种刺鼻气味，他另一只手又下意识地捂住鼻子，吞吞吐吐地吼道：“你…你照相….想干什么！….想发微博？哦~~你是新闻部的？你想登大新闻！？想让我们文学社团丢脸是吗！？”
真一面对现场这般惨状，还是第一次，心理很不是滋味，他的脸上挂满严肃，遭到李威的阻拦，却没有丝毫后退的意思，默默地回道：“你是凶手？你不想知道真相？”说着，他把目光移到洗手池的头颅上，流海下那双锐利逼人的眼睛中绽放着点点光芒。
“抱歉，对此无动于衷我做不到，因为，我是个侦探！”
李威无意间松开了手，再想去捉住他的时候，已经太迟了，真一已经走进了浴室，关闭了水龙头的水，搬运着尸体。
突然，真一缓缓牵动唇角，一双灵动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浸泡在尸体周围的红色液体。
这时，白雪悄悄地跑了进来，也先是一愣，但很快就镇定，知道出大事了，也上前帮忙检查尸体。
李威诧异地看着眼下的这个表情认真而显得可爱的女孩，身为一个女孩都这么镇定，刚才自己的表现称得上是大男人吗？
“什么情况？”白雪从包里取出两对手套，问。
“分尸！”真一接过白雪递来的一对手套。他似呼对白雪的尾随并不感到意外。
“能推出死亡时间吗？”真一反问。
“浴缸里的水温过冷，尸斑呈片状分布，尸僵大部分出现，现在7点钟，推测其死亡时间应该在6点半左右。准确的尸检报告还要解剖才行。不过根据尸斑，可以确定这里就是第一现场。”白雪观察着刚和真一搬出来的无头尸体。
真一定睛观瞧，可视线总是游离于那粘上的眼皮和裂开的嘴巴，很是不爽。
“脸上的是胶水。”白雪勘察着尸体的眼睛，像个黑洞，吸引着人的视线，语气中掺着悲伤和愤怒。
真一细细地观察着四周，白雪看他心情不好，也不再过多解释。
这时，警察已包围了整个酒店，一名三十来岁，身形中等，全身的肌肉都很结实的刑警领着一队人走进酒店。
......
酒店里里外外都是警察，每个楼层每个房间都有至少一个警卫看守着，非常严肃认真，默默地注视着周围的情况。
“我是宁州市刑警队队长刘星！”说着，刘星掏出证件给周围众人看了一眼，便走到二楼舞厅的小舞台上，把着麦，继续说：“现在酒店发生了意外事件，需要大家配合一下！请各位自觉地排队到外面的走廊，出示自己的身份证，认真如实地回答警方人员问题，没有被批准之前，任何人都不得离开！谢谢大家的配合！”
刘星走下台，来到走廊的另一边，看着眼下的四个小伙子，严肃地问道：“你们谁是第一发现者？”
真一仔细地打量着刘星。
...黝黑的皮肤，飘逸的发型，眼前这人是警察吗？怎么长得跟明星郑伊健似的？
“他，服务生和我！”真一爽快地接过话，指了指李威。
“你呢？”刘星说着望向白雪，看似挺熟一般。
白雪面无表情地回道：“我是之后进去的，第二发现者，帮忙把尸体抬出来也是我。”这话一出，刘星先是一愣，也大概懂了是个什么情况。
白雪跟随林文樱倒是没少见过刘星，只是存在感低没怎么让刘星留下印象，与林涛在柯鸣山庄那次，多多少少有了一点，如今看到这才一愣。
“小樱呢？怎么不见她？”刘星问白雪。
“场下面呢，怎么？”白雪鼓起嘴，可爱地疑问着。
“有案件她不感兴趣吗？”刘星继续问。
“你可以下去问问。”白雪说。
两人说话之际，真一不合时宜地插了一脚过来。
“刘队长是么？”真一微笑地面向他，但脸上的严肃一刻都没有滑落过，“好久没玩了，热热身，我可以和你打个赌吗？”
“赌？怎么赌？用什么赌？”刘星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行为感到疑惑不解，其余几人也是同样看不懂的表情。
“我比你快破案！”四目相触，仅凭着眼神上的交锋，就已经散发出浓浓的火药味。
白雪吐血，搞毛线啊？侦探社一个打杂的竟然要挑战资深老辣的刑警队长？装哔有点装过头了吧，还是脑子烧“瓦特”了？
“我们各自调查，交换情报，结合情报内容，最快破案的赢！输的要为赢的人做一件事情，任何事！！！”最后三个字真一重重地又复述了一遍：“任何事！”
“好！没问题！”刘星刑侦十几年，一向看人很准，就在刚才眼神的交锋中，看出了此人是个狠角色。别人上门来挑战，哪有不应战的道理？
“爽快！那就开始吧！”真一看了看墙上的大钟，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转身快步跑向三楼，随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的转角，刘星盯着他的背影，感觉既熟悉又不适然，
...他，很像一个人。
“这人什么来历？你们侦探社的新人吗？”刘星问白雪。
“新人倒不算，打杂有一段时间。不过，杀人碎尸这种大案我也还是头一回看，他当时却比我还镇定。”白雪给了“你懂的”的眼神，刘星也不好再发问，还是查案要紧。
......
真一经过大厅，大厅里的人还暂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已经猜到有大事发生。
雪璐在远方眺望着真一，不明觉历。说是侦探就立刻遇上案子了，也可借此机会看看他是否真材实料。
林文樱和林涛还有几位新生围了上来，看见真一脸上竟洋溢着笑容，东问西问的。可真一没理会，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嘴里缓缓地吐出了一句话——“交给我吧！”
其实，林文樱和雪璐的想法是一样的，都想看看真一的实力。
306房间现场。真一仔细环视着四周，周围都有警方已做好的线索标记。门对着的房间走廊尽头，发现一张这房间的钥匙卡。他又走到门外，把门关了，趴在地上，细看着什么。旁边负责看守现场的两名警员对视了一眼，同时把目光停留在了真一身上。刘星已经下达了命令，要密切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但千万不要上前阻拦。
真一拍了拍腿上的灰尘，打开门，看着房间内光滑反射的瓷砖，若有所思。
突然他的手机震动了数秒，真一掏出手机查看，是白雪发来的短信，看完，他的嘴角扬起一丝自信的微笑。
这时，那名同为第一发现者的服务生又经过此处，神情慌张、害怕和恐惧，好像见了鬼一样，一直念念有词：“阿弥陀佛！上帝保佑！”
真一过去拦住了他，把他拉到没人的走廊楼梯口处，和声和气道：“抱歉有点事想请教一下你，你贵姓？”
“额......我叫张宇。”张宇的双手双脚都哆嗦着。
“哦宇哥你好！我叫真一，是个侦探。我想问一下之前那间房间的状况！请务必把这人从开始入住和之后你所知道的情况跟我陈述一遍，尽可能说得详细点。”
张宇一愣，虽然不愿意回想，但对方既然要求到了也没办法，苦思冥想一番后，缓缓地开口陈述：“嗯~这房间的客人是今天下午4点10分或者15分入住的，说是要去洗个澡睡个觉，等楼下舞厅的开幕式之后，社团致词才要我来叫他。”
“入住时的就是死者一人吗？”真一一问，张宇又回想那人头分离恐怖的一幕，猛的打了个激灵，连忙点点头。
真一拍着张宇的肩膀，安抚道：“放轻松！别那么紧张，有我在，你怕什么？”话锋一转，“死者就一个人？之后就没有其他人进入过这间房间？”
张宇深深呼了口气，指了指天花板，“那你得问问它了！”——监考摄像头！
镜头对准了整条走廊，走廊的一切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真一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有没有什么怪事发生？多小的事都可以，越细越好。”真一继续发问。
“嗯~~怪事倒是有一件呢，我5点钟去309室换被单的时候经过306门口，当时就已经听到了门内传出哗啦啦的流水声，洗澡嘛！很正常！所以我没多注意，可…可是到刚才还有流水…”张宇说不下去了，但真一也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重点。
“你确定是5点整吗？”
“嗯！因为客人有特别安排所以会多留意。”
…死者5点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那么只要调查一下摄像头凶杀时间的监控录像，就应该知道是谁做的案了吧，但！真的会这么简单吗？可我这感觉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这时，每层楼的旷音喇叭里传出了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二楼舞厅上面的住宿楼层的客户请注意，等会会有警方人员上门检查是否有违禁物品，请大家配合工作，在房间里等候！”
真一听闻，便向旁边的张宇问道：“广播室和监控室是一起的吧？带我去！”
张宇点点头，走在了前面带路，真一脸色阴沉的跟随在后。
到达监控室。果然，刘星就坐在监控室的中央，刚才的广播果然就是来自他雄厚的嗓音。
“真一小伙子，你现在就想来交换情报了？还是来找线索？”
真一一愣，之前并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他，看来他已经调查过自己，脸上也没怎么惊讶的神色：“我想你已经看过了三楼的监控，”他紧盯着刘星的表情，哪怕有一秒的轻微变化也不肯放过，“看来你一无所获呢！”
“哈哈”刘星大笑道：“果然是第二个小樱，不过可惜啊！你能想到这里，就知道我已经领先你一大步了！作为给你的鼓励，就免费告诉你一些关于死者的信息吧！”
“死者：张明，清北大学文学社的元老，24岁，待人不好，说话呵斥，但学校成绩非常出色，每次考试都是全级的前五，因成绩好而故意中伤成绩差的学生，使很多人看不顺。他的手机并未寻到有用的线索。被害人是被利器割断喉咙，分尸而死。尸体胃部有残留的安眠药成分，房里的死者喝过的茶杯里有安眠药成分，可房间里找不到装安眠药的瓶子或包裹的纸张。茶壶里没有安眠药成分，仅仅这只杯子有。经法医检验，准确的尸体死亡时间是在下午4点半到5点之间。”
四目相触，两人对于正确的死亡时间，脸上并未有诧异之色。
真一挑了挑眉毛，恍然大悟，原来到每个房间搜违禁物品就是为了找出凶器——锋利的刀具和安眠药。
一旁的张宇想了想，补充说道：“每个房间都会配有五个杯子，茶水是客人入住时，立刻由我们服务员亲手送进去，如果想投安眠药，应该在那之后才行！”
“哦？就不允许你送茶的时候，倒茶时放下去的？”刘星提个假设。
“这是不可能的！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唯有他不让我进门，茶水都是他自己拿进去的，监控录像应该可以看到我只递过茶壶，我人并没有进去！”张宇反驳道。
“不错！我刚才看过，确实如此！”刘星闭着眼睛，点点头，“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房间吧！一会还要口供！”
“好的，那我先走。”张宇走了，屋子里只留下真一和刘星两人。
“监控室里没人看吗？”真一扫视一遍问。
“哎，前几天监控室一个警员和酒店人员闹不合，这不，今天就跑了嘛。”刘星说。
“他可能是调包监控的关键。”真一听罢更确信自己的推测。
“人已经派去查了，但可能性不是很大，监控室按键上没有他的指纹。”刘星说。
…这样啊。
一片寂静之后，真一三思过后，打破了安静的气氛：“交换情报吧！”
“时刻准备着。”真刘两人一人一句分析起来。
“第一，凶手利用光滑的瓷砖和门离地面的缝隙把平滑的钥匙卡从外面滑飞到房间里，任何人都可以做到，密室不成立！钥匙卡里只有死者一人的指纹，凶手肯定有穿手套，而且还是熟人作案。”真一说。
“第二，凶手进屋先用安眠药迷晕死者，把死者拖到浴室，用锋利的刀具割喉，死者没来得及挣扎，就头身分离了。最后用胶水粘起死者的眼睛和嘴巴，起到恐吓，扰乱调查的作用，凶手有很充足的杀人时间，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该凶手会把杀人当成一门艺术，有可能是一个变态杀人狂！”刘星说。
“第三，根据张宇，也就是刚才那位服务生的证实，si者张明四点十分左右入住，便要求张宇到舞厅的开幕式结束后到房间叫醒自己。服务生因工作关系，在五点钟路过306室，听到浴室的流水声，认为张明正在洗澡，所以没多注意，但到了开幕式之后的7点多，却还是听到浴室里的流水滚滚的滴答声，问话敲门也没有任何回应。换句话说，张明很可能在服务生五点钟经过306室时就已经遇害或正被分尸中。如果是这样，4点半到5点的死亡时间就对上了。”真一说。
“第四，监控摄像头从4：30开始就被人下了手脚，屏幕上只是轻微闪动了一下，便被调了包，可见凶手技巧熟练，应该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我怀疑凶手会有前科，现在正在调查每件客房和二楼舞厅的人员情况。”说完，刘星按了一下播放键，把录像又给真一放了一遍。果然，屏幕闪动之后，一直到6点多都没有人进入或走出过306室，7：00，屏幕轻微晃了晃，恢复了正常。
真一右手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说：“综上所述，周年庆舞会的地点是今天下午2点钟各个社团里的社长互相联系商讨得出的，所以，从下午2点钟到下午4点钟到达酒店的人就是疑犯，而李威是张明的心腹，凡是要见张明的人，都要先过了李威那关，把疑犯带到李威面前辨认，既然是熟人作案，那就难逃李威的眼睛，只要认出了熟人，就作为重点排查对象，确立真正的凶手！”
“不排除李威就是杀人凶手啊！”
“不可能的，今天下午5点半我才在男生宿舍和他撞个满怀，确实是他本人，绝对不会错的！”说罢，真一的思绪返回到当时，跑上楼回头看了一眼的情景，就算他化成灰自己都记得。
刘星听闻确信他的话，点点头，两人对话之间竟然产生了某种默契，但很快又被刘星的一语打破：“疑犯有四个：书法部的佐煎治（男）、点心部的玛西亚（女）、足球部的亚拉冈（男），还有外语部的陈怡心（女）。”
真一的眉毛轻微上扬，显然对警方的进度感到惊讶，而又觉得是一大好事，反倒节省了不少时间。
刘星从腰间拿出对讲机，呼叫道：“小亮，把四名嫌疑人带到隔壁的房间里，让李威辨认，谁和张明有来往！”
刘星收起对讲机，转过身，边走边说：“我们也走吧，去看看那可恶的凶手到底长着一张怎样扭曲的小白脸！”
真一微微一笑，但又隐隐感觉到有不妥，直觉——脑海里浮现了陈旭送给自己的一句话：“虽然受到强有力的质疑，但依然能遵循自己的直觉。很多人都觉得直觉是不靠谱的东西，但其实直觉是在大量的经验基础上所形成的非理性的初始判断。智商和情商越高的人，直觉的准确性就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