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孤独的舞者
此刻罗晓来了兴趣,想参观一下这个地方的公共厕所是什么样,所以就跑了进去。
进去一看,这个厕所一点都不体面。
不知是哪个年代修建的公厕。
脚下是深坑,大深粪坑。
头上是木材横梁,还有破了瓦见到天的青瓦片。
如厕的厕位一字排开,没有隔墙,如厕的人互相可以瞧见光屁股。
厕所里还没有水管。
这种厕所显然不是收费公厕,是还没有废弃的老式公厕。
帅翁家中没有厕所,这个公厕离他家那么近,想必就是他平时方便的地方了。
罗晓心中嘿嘿直乐。
小世界舞厅啊小世界舞厅,你就是人生的一个小舞台。
罗晓记得小时候看地方戏。
戏台常搭在一块空地上。
戏台前书写一副对联。
上联是“戏小天地大”,下联是“人生大舞台”,横批为“戏剧人生”。
没想到她到小世界舞厅跳舞,居然跳出了一段乐趣。
厕所里当时没有人,空荡荡的。
罗晓赶紧退出来。
出来,发现老知识分子没有跟踪。
罗晓使劲向那旧楼那破门的相反方向跑。
罗晓到帅翁家中吃饭的事,就这样不了了之。
罗晓在小世界舞厅再次见到帅翁的时候,帅翁正搂着一个女人跳舞。
罗晓猜想,他可能已经忘记她了。
但帅翁没忘,因为他又来请罗晓跳舞。
他绝口不提罗晓逃跑的事,罗晓也装憨。
他告诉罗晓,买月票比买零售票便宜,并给罗晓几张舞票,是他买的月票。
罗晓问他,有家庭吗?结过婚吗?有孩子吗?
他说没孩子,但结过两次婚。
他没有提他的第一任妻子。
他说他的第二任妻子是卖日杂货的,与他结婚的时候,带了前夫的孩子过来。
春节,他买了很多香肠腊肉挂在家里,然后,他去走亲戚,回来发现香肠腊肉被母子俩吃光了,再以后,就分开过了。
“你应该找个老伴,”罗晓说,“你都60岁了,又没子女,找老伴最现实。”
他说他有侄子侄女。
“那不行,他们有他们的事情,不现实,找老伴才现实。”
他撇开罗晓的话题,说:“白天日子还好过,跳舞啊,散步啊,时间就混过了。就是夜晚难熬。晚上你到我这里来。”
罗晓知道老色鬼早迟会说这话,果不其然。
他问罗晓的电话号码。
罗晓不想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告诉他,就谎称没有电话。
他接着说:“你给我打电话。”
但他又没有立即告诉罗晓电话号码。
罗晓不可能晚上去他那儿。
他对她而言,是一个毫无吸引力的男人。
他的年龄足可以做她的父亲。
更重要的是,她对他毫无感情。
罗晓是感情至上的女人。
她对前夫绝对忠贞。
虽然成为寡妇后,她有重新选择感情的权力,但是她不会在小世界舞厅的玩乐中迷失。
玩乐归玩乐,与感情扯不上联系。
罗晓又不忍伤帅翁的心,毕竟,她是善良的女人。
罗晓没有再说下去。
在罗晓眼里,帅翁是一个孤独的老人,一个孤独的糟老头子。
罗晓想告诉他,DJ音乐《lonly》的中文含义是“孤独”,不是她胡诌的“弄你”,但罗晓没有说。
孤独的人进舞厅消磨时间,有时是心灵的孤独,有时是肉体的孤独。
lonly!lonly!lonly!
跳了那么多场舞,听了那么多首乐曲,罗晓记得最清楚的就是《lonly》。
这世上孤独的人很多,包括帅翁。
谁又能说罗晓不孤独呢。
罗晓孑然一身,无依无靠,好似一株浮萍,一根水草。
罗晓揣着帅翁给的月票,孤独地又游历了两三个舞厅。(需要说明的是,市井城的舞厅,联合起来搞了个卖“通票”的活动,随便在哪个舞厅买票,可以在本地区同价格同档次的舞厅进行消费)
罗晓一个人,在茫茫人海中穿梭过去,穿梭过来,孤独地行走着。
过了一段时间,罗晓再去小世界舞厅,却发现小世界舞厅停业了。
罗晓在舞厅门口看见一张告示,告示上讲因重新装修,舞厅暂时歇业半月。
罗晓与在那里干活的工人聊天,工人讲舞厅换老板了,所以重新装修。
罗晓问老板姓什么,工人回答姓贾,叫贾老板。
罗晓看见“假刘德华”来到舞厅门口,向他打个招呼:“你也来跳舞呀?”
他说:“跳什么舞,我忙都忙不过来,来看装修情况的。”
“你看装修做什么?”罗晓问。
“这个舞厅是我的,我不该看吗?”
“原来你姓贾,就是贾老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