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风云九剑
方洞天听后哈哈大笑说道:“送我归西,当今武林不知有多少成名人物想送我归西,结果呢?结果他们都早我一步先归西了,哈哈哈哈……就就凭你,一个黄口小儿,初出娘胎,乳臭未干也想送我归西,你还嫩得很呢”。
少年忽然变得顽皮起来,说道:“嗨,看你这人一把年纪了,说话怎的一点不顾颜面,三个月前,不知是谁败在了我的手下?是谁呢,是你吗?”
方洞天老脸一红怒道:“哼,那天算我晦气,未带好的兵刃,让你小子钻了空,今天你小子可没那么好命了,我今天非把你碎尸万段不可,你等着受死吧”。
方洞天说这话时,不免心中一颤,暗自想到:那次我的剑虽不是举世无双的宝剑,但也足可以削铁如泥,不知多少名剑被它斩断,想不到举手之间便被削成四节,这柄乌龙浸血剑虽比那柄剑要锋利、坚硬得多,但也绝抵不上他那把小剑,动起手来自己或许还是吃亏,这可如何是好?
不料少年却说道:“这次交锋,我决不使用那柄小剑,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我知道你那柄乌龙浸血剑,乃是魔道所传至宝,除了‘息锋’‘紫阳’恐怕没有哪一柄剑可以将它削断,而我所使的不过是一柄普通的剑而已,你还担心什么?这次我要让你输得心服,死得瞑目”。
天池山主任中天似乎对他们的谈话很烦厌说道:“教主,别和这狂妄的小子罗嗦了,杀了他,让他有话到阴曹地府向罗阎罗王去说吧”。说完后便欲动手。
方洞天对任中天所说的“罗嗦”二字很是不高兴,难道自己的话是“罗嗦”?但他知道任中天乃是一名东北汉,肚里面没有多少墨水,于是忍住了,并没有听取他的意见,只是对着门口的少年说道:“你是风云世家的什么人,你的父亲是谁?”
方洞天所说的“风云世家”是指SX秦岭山下的一个武学世家,他的祖上姓陈,也是以武学扬名武林,但远不及现在风云世家的声名之大。风去世家的始祖风云剑南,原名陈剑南,少年时不喜武学,好研究战略战术,他的父亲陈懂,非常宠爱他,虽不喜欢他研究兵法而废武学,但终未阻止他。不料一场大祸来临——陈懂的对头肖剑达带领本门弟子夜袭陈家,最终只有陈剑南佼幸逃脱,整个家族被屠戮殆尽,于是随师叔苏慧灵入山习武,出山后复仇不成,又被温天向所救,温天向乃宋太祖赵匡胤一名猛将,于是陈剑南前往边疆作战,多有战功,并于大草原之上,悟风云变化之道,弃以前所学之武功,自成一体,创出风云九剑。由于他是在作战中以风云变化之理所创的武功,因此,实战杀戮非常强悍,临敌对战为力无穷。
宋朝大业已成,陈剑南改名风云剑南,创风云世家,以剑法的高超扬名武林,后经几代人的苦心经营,使得风云九剑出神入化,作战时无懈可击。因此风云世家成为武林第一剑宗世家声名远播。现在风云世家的主事人为风云止。他的父亲风云戏于十八年前离家,至今下落不明,两年后他的母亲寻夫而去不知所踪。
在听到方洞天的谈话之后,少年道:“既然你是将死之人,我也不再瞒你什么,好让你死得瞑目。我是风云世家第九代传人,风云止之子风云情玉,现在该送你上路了。”
方洞天听后脸色发青,沉声说道:“好,很好。别的人跪在我的剑下求饶,我或许会放他一条生路,你是非死不可。我与风云世家势不两立。上,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以雪吾耻。”说完,抽出乌龙饮血剑立在座前,准备应战。
从他的举动可以看出,他与风云世家结仇已久。但是,他并没有因为仇敌在眼前而急红了眼,立刻就扑杀上去,而是等五位山主动手之后,看一看仇人的武功到底如何,然后在敌人耗尽了体力之后伺机下手。他能在此时此刻稳住心神,不失主意,也可见他作为一教之主绝非匹夫之勇。
五位山主听到教主的号令,手持兵刃一拥而上。任中天首当其冲,挥剑斩向风云世家第九代传人的脖颈。正南山主方惊世紧追其后,与他并进的是正北山主阿路南赫,后面的两位则是正东山主燕功奴和正西山主塞古罗。塞古罗本是在最前面的,但他的武功较差,再加上心中胆怯,反而落在后面,而燕功奴武功最高,本应该冲在前面,但他最是奸猾,知道自己的实力无法与对手抗衡,冲到前面必然是找死,因此躲在了后面,而且心中正盘算,只要势头不妙就逃之夭夭。
任中天心中盘算:能在教主剑下逃生的人还真没有几个,这个小子能反手斩断教主的剑,看来也是个硬角儿,而且他身上还有一把短小的匕首很是厉害,因此,我一出手就要杀的他无还手之力。于是任中天使出了看家本领“天池山削雪剑”,欲将对手两段于剑下。
天池山削雪剑果是名家剑法不可小嘘。只见任中天狂抖手中长剑,上走下削,左旋右翻,变化怪异快捷,从正面看去就好像有万片雪花直飞过来,眼前星星点点一片剑光,剑啸之声回响于大殿之内。
再看风云情玉却是不紧不慢,脚下不断变换步法方位,每次都让对手差上几分而未得逞。到后来,他似乎厌倦了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忽然利剑出鞘,闪电般刺向任中天的面门,这时任中天的长剑本能的回撤拦阻,未等两剑相交,情玉的剑已经向侧面攻来的方惊世划去。方惊世本是在任中天激斗时准备偷袭,结果反被抢了先手。
方惊世正要回防,不料两剑未交锋,情玉又是一个回旋,猛的跃起,半空中挥剑又斩向任中天。此时,任中天的剑再度刺出,哪来得及回防,看到剑光闪到,眼都直了,而此时方惊世刚抽了剑,要救已是不及。
危机关头,却是叮当一声巨响,火花四溅,阿路南赫的大刀来的恰到好处,救了任中天一命。与此同时,燕功奴与塞古罗业已跃起,两双肉掌开碑裂石般当空劈下。战局瞬息大变。情玉由原本的攻势一下陷入险境,较之任中天更为凶险。
风云世家不愧为百年剑派,能几代威慑武林绝非虚名。但见眨眼之间,形势再度交错,五位山主一死一伤,其余三位也被迫退。
只在刚才,情玉使出巨大力道,将阿路南赫的刀震开之间化解脚下危机,借着反弹之力凌空飞起,于电光石火间连击九剑。三剑刺向方惊世,化解了他的夹击,三剑刺向燕功奴,迫使他空中调转身形躲开,两件刺向赛古罗,直中心脏;最后一剑刺向阿路南赫,慌忙中,阿路南赫虽然出刀挡住,但是防守全无,被情玉一脚踏在胸前,跌出两丈开外,吐血不止。
方洞天可谓身经百战,挫败敌人无数,见到手下败得这么快也是惊叹连连。这就是风云九剑第三式“风月悬空”的真正威力。
阿路南赫受伤虽重,但未致命,站起身来不是难事,但经此挫败,竟然全没了斗志,往柱子上一靠,假晕了过去,暗里运功疗伤。
燕功奴等三人只在交手之间就吃了若大一亏,再不敢贸然进犯,各自摆开防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当此危难之时再也顾不得本教的荣辱安危了。要不是方洞天在后压阵,迫使他们硬着头皮顶上,这时早开溜了。
情玉对这一剑的威力相当满意,看到三人已经生出怯意,暗自欣喜,转向三人:“我此来只是向方洞天索命,可放你们一条生路,要活命的就丢了兵刃快快逃命去吧,免得在此久留枉送了性命。”
方洞天怒喝:“谁生谁死尚未可知。我方洞天纵横江湖数十载,杀戮的敌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是今日栽在你这黄口小儿手中,岂不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其实,方洞天这几句话并非说给情玉,而是告诉三位山主,有我老方在,你们别怕,尽管给我往死的整他。
他的弦外之音别人或许听不出来,跟随他多年的燕功奴自是再明白不过了。心中暗骂:“好你个方洞天,你在后面动动嘴皮子,等着捡便宜,让我们几个冤大头在这里给你顶缸,真把爷当大白菜了。一旦有了机会,我马上就窜,你丫的去啃这块硬骨头吧。”主意打定,稳住心神,只待有了机会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听了方洞天的话,任中天可是像打了鸡血一般大叫起来:“风云小儿,你也太轻看你任大爷了,我们列鬼教有今天的浩大声势,难道是凭空吹来的?今天我任中天誓与本教共存亡。”
“还有我,除非死在你的剑下,否则休想踏前半步。”方惊世也开始表忠心了。他是方洞天的心腹,跟随方洞天已经多年,受到的恩惠颇多,倒是有几分为方洞天出生入死的狠劲。
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其他人也不好再退缩了,燕功奴阴阴的说道:“小子,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今天我要血染大殿取你性命,各位兄弟一起上呀,剁了他!”
这几句话倒也说得慷慨激扬,听起来大有视死如归的感觉,只是他的举动未免让人大为失望。只见三人杀气腾腾扑上前,将敌人围困在中间,但是剑光闪烁,掌影重重,不见进攻,倒是把自己护了个水泼不入,偶尔攻上几招也是不痛不痒。
风云情玉看到他们的举动不免好笑,但是一时三刻倒也破不开他们的防守。燕功奴进攻时,方惊世就共同防守,任中天在背后偷袭,等到他进攻时,三人又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全力防守。这样的纠缠不清也着实费时费力,乏味无聊,与他向来速战速决的做法极不相符。于是手下一慢,故意卖上几个破绽,等待反击。
果然,看到情玉防守上的漏洞越来越多,剑速越来越慢,任中天大喜,觉得这小子是体力不支,决定再斗上一斗看准破绽来一下狠的,早点结果了这小子,立一大功,也好在教中的地位再上一个台阶。
又占了三五十个回合,情玉居然因为专注反击燕功奴在一瞬间门户大开,任中天心跳加速,暗道:“此时不灭了你更待何时”,向方惊世递了个眼色,两人瞬间心领神会,双剑忽然同时暴起,发出惊天攻势。情玉见他们上当,忽然加快剑速迫退燕功奴,反手抖出一片剑雨,双方剑光交织,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也不知于一瞬间撞击了多少下,两人忽然身体向后飞出,接着就悲剧了。任中天直接倒地挂掉了,方惊世双膝跪地,眼中尽是惊讶和不甘,默然地脑袋一歪,脖颈处飙出一股子清新的血雾。
也就在二人倒地同时,燕功奴的一双肉掌业已劈到情玉的背后,咫尺之间便是血光之灾,情玉毫不犹豫反手一掌,砰地一声,燕功奴身如败履,飞出四丈开外,嘴角溢血慢慢倒下。情玉也不免一阵摇晃,他这一掌也是动了全力,虽然将燕功奴重伤,但自己也受到严重反震。
眨眼之间灭掉两个,重伤一人,方洞天虽然沉稳老练也免不了狠狠地震惊了一把。要知道,燕功奴的“袁臂血魔掌”乃是血魔宗的至高绝学,他已经修炼到大成,一掌劈下,千斤之力,毙熊震虎小菜一碟,死于这双肉掌下的冤鬼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想不到今日阴沟翻船,性命能否保住都未可知了。惋惜着手下的性命,方洞天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威胁。很显然,情玉武功精进的速度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
三个月前,方洞天与情玉交手时,试出他的内力只能和燕功奴算作平手,甚至稍逊于燕功奴。今日,他与燕功奴交手,起先只是靠剑法的精妙,迫得燕功奴无法近身,只要他和燕功奴较掌力必定落败,因为他大战多时,消耗了不少体力。可是没想到,落败的反是燕功奴。这次方洞天可真是有些失算了。这小子的内力已经与自己不相伯仲。
既然五位山主都已经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人再能阻止风云情玉,方洞天也只好亲自出手了。他见情玉并没有急着向自己发起进攻,想是正在恢复元气,于是先下手为强,飞身而起凌空劈下,剑锋带着划破空气的呼啸之声向情玉当头斩下。情玉举剑一挡,顿时火星四溅,耳边嗡嗡作响,接着便是数不尽的兵刃相交之声。双方在拼杀的同时,各有攻守,转眼二十五剑,随后各自退开,都未吃亏。第一次交锋就是平手,方洞天不免有些烦躁,只在刚才,他飞扑而来反弹而去,情玉则原地未动,不进不退,由此可见已是技高一筹了。
方洞天虽未见败像,心里却是不平。要知道当今之世,能和乌龙染血剑相抗衡的宝剑根本就没有几柄,但是情玉的剑看起来就如同纨绔子弟的佩剑一般华而不实,交斗起来却是锐利非凡,他的全力一击竟然对此剑丝毫无损,反而在自己的剑身上留下一个肉眼可见的缺口,这就又给他增加了一份压力。
其实,此时,情玉心里也无法平静。方洞天刚在的猛烈进攻虽未成功,但是已经震得他虎口酸麻,以至于少刺了两剑,让方洞天安然得脱。作为一个大侠,心里想的永远不会表现在脸上,这可是他老子教的。情玉略带轻蔑说道:“洞天呀,看来你这三个月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光长肉了,这武功可是越来越不成话了。”
方洞天:“少拿这话激我,老子的武功有没长进还轮不到你这小毛孩点评。今天,我手下绝不容情,摆在你面前的路只有一条,死。我与你们风云世家的几代恩怨,今天先且收些利息,你老子风云止早晚一天会去黄泉探望你的。”
情玉有些奇怪问道:“几代恩怨?我和你哪来的几代恩怨……嗯……你莫非是魔宗肖氏的孝子贤孙,你姓肖而非姓方?”
方洞天冷哼一声:“看来你还没蠢到家,竟然能想到肖家。哈哈哈,没错,我是姓肖,我乃肖建达第九代玄孙,肖名远。现在你也应该想到我们之间的仇恨有多深了吧。”
情玉微微一怔,他没想到真的被自己言中了,方洞天原来只是他的化名,他的真名是肖名远那么……情玉轻笑说道:“这么说来,肖名遥就是你的兄长了,这仇可真是不死不休了。”
方洞天说道:“没错,他是我的兄长,你老子当年将他击落山崖,可曾想到他还有个兄弟,肖家还有我肖名远?大哥,弟今天在这里以仇人之子的血向你献祭,以告慰你在天之灵。”
情玉说道:“当年肖名遥作乱,成立邪教,武林人士群起而诛之,我父亲为使生灵免于涂炭,约他在华山决战,肖名遥落败受伤,我父亲放他一条生路,只让他立誓就此退出江湖,以化解我们两家百多年的恩仇,不想你兄长根本不知悔改,出尔反尔暗中偷袭,自吃恶果终于坠入息烽谷,生死不知。你不引以为戒,竟然再度成立魔教,要与武林为敌,那么也只能是自取灭亡。”
方洞天仰天长笑,忽然收住,眼中射出森森寒意:“自取灭亡?说得好,说得好。哼哼,想我肖家乃是魔道世家,从来不与所谓的名门正派同流合污。男儿以七尺之躯立于天地之间,不成一代霸业,妄来人世一遭。就因为你老子挡道,毁了我兄长一世英名,迫使我抛家弃女,苦练武功,以完成他的遗愿。好得很,好得很,我本来还打算再过上一年半载灭了你们风云一体,真是择日不如撞日,你既然来了,就从你开始,让风云世家至此走向灭亡。”
情玉说道:“不愧是魔道世家,一心想着成就霸业,你可曾想过你的霸业是怎样建立的,那是千万生灵的血和苦换来的,你要用万千人的生命换你的霸业,天地间的正义之士就会站出来,让你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今天,我就为天下主持公理,铲除你魔宗一脉。”
“公理?哼哼,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方洞天,或者叫他肖名远已是不耐烦了。
情玉说道:“最后送你一句话。”
肖名远问道:“什么?”
情玉冷笑一声说道:“去死吧!”话一出口,手中利剑已抖出一串剑花刺杀上去。这是风云九剑的起手式“风起云聚”。
肖名远暴喝一声抱剑迎上,剑影重重密不透风,像一堵黑色的铜墙铁壁向情玉压去。这一招是狂魔十三剑中的“万磨织锦”,却是采取了守势。肖名远使这招的目的就在于以防守为进攻,将敌人激怒,让敌人疯狂进攻,让敌人筋疲力尽,将敌人生生拖垮。
这一招也当真厉害,任情玉剑法如何变化,攻势如何锐利,就是无法给对方造成丁点伤害,时间一长,手中的剑竟然疲了,慢了。
这样一来,肖名远的“拖字计”就有落空的危险。因为这样以防为攻的战术其实也很耗费体力,而且无法伤到敌人,时间长了很容易被人看破。现在也只有冒险换招了。
正在他将变未变之际,情玉的剑又快了起来,但是剑招变了,与肖名远的一般无二,像极了肖名远对镜舞剑的影子,竟然有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感觉。肖名远心中暗喜:“这可是自寻死路,莫怪我心黑手歹了。”只要他一变化招式,情玉的剑招必然跟他不上,他一剑制敌的机会也就来了,如何能不心喜。
不料,局势可比他想的要快。情玉依然再次变招,一剑合身刺出,竟然立时将他的防守化解。“糟”,方洞天喝一声全力暴退,百忙中回手一剑防守。原来刚才,情玉的剑势跟着他的剑势走,慢慢地摸清了他的出剑路数,看准机会只比他快出几分,巧妙破开他的防御。
肖名远稍作镇定又是计上心来:“也好,奶奶的,老子不防了,进攻。”挺剑扑上,一场激战转入高潮。
肖名远的狂魔十三剑,以快猛狠辣著称于世,招招都取对方要害,而且他信奉,最好的方式就是进攻,因此一出手就几乎毫无保留。情玉的风云九剑则来自于实战,在于以奇制胜、以巧制胜,攻击对方意想不到之处,防对方之所必攻之处,剑法非常紧密,前后招式连贯流畅,出剑轻灵快捷,很少和对方交锋。但是肖名远实战经验丰富,为人老辣,出手稳而不乱,将狂魔十三剑发挥的淋漓尽致。情玉吃亏在年少,剑法虽然精妙,可惜实战经验略有欠缺,因此尚不能完全发挥风云九剑的威力,一时之间难以取胜。
永远的痛
不知不觉间双方已经交手百招开外,肖名远将乌龙浸血剑挥舞的近乎疯狂,完全沉浸在厮杀之中,达到了忘我入魔的佳境,要么出剑快似急雨,千点万线直射出去,要么剑剑相连俨如铁壁,让对方的攻势根本无法靠近。
情玉却与他不同,而是在寻找对方的破绽,牢记对方的剑招,试探性的攻击,看对方的反应,分析着种种可能性,另一方面则是消耗着对方的体力和耐力。这完全是一种取巧的战术。他使剑始终不紧不慢,情愿后退一步,不愿多进一招,所以从整个战斗场面来看,肖名远是步步紧逼,士气逼人,他则是一退再退,更有些有气无力的感觉。
转眼又是上百回合的交手,双方仍是旗鼓相当,谁也讨不到半分便宜。肖名远专注于出招拆招,没有分心想别的事情,这是入魔状态的表现,但这不代表他的心智乱了。情玉还是年轻气盛,渐渐就沉不住气了,经过长时间的试探,他已经掌握肖名远狂磨十三剑的基本要领和攻守路线,可是依然没有发现可乘之机。这套剑法看起来杂乱无章,运转起来如同一匹发狂的雄狮张牙舞爪,可是剑剑相连,招招紧扣,狠辣而严谨,从疯狂中见机警,从混乱中见秩序,后劲绵长持久。取巧的战术明显是行不通了,实力相拼,速战速决成了最后的选择。
主意打定,情玉大喝一声:“肖名远受死吧”,手中之剑陡然提速,剑影交错,迷网罗织,招招指向肖名远要害。肖名远对此毫不示弱;“生死岂是空口白话,任你胡说八道?我要用你的血写一个大大的死字,教你认字。”说话间进攻的速度竟然再度提升了一个档次,好像这剑法的速度没有一个极限一般。此时,两人手中的剑已经看不见真面目,都被光华所笼罩,如同两匹洪流,狠狠地撞击出去,只一交锋火星遍布整个殿堂,处处都是二人如有若无的身影。
缠斗中,情玉一跃而起,使一招“风卷残云”,剑光形成一片云烟,夹杂着风雷之声凌空压下,肖名远双手舞剑身体连番变化,借着一招“魔光普照”爆出一团黑色剑影,只一接招又再变换化,又一照“魔啸苍穹”,身体已在半空,情玉身体一跃再跃,始终压在对方之上,一剑“狂风洗髓”,将肖名远逼回地面。
两人完全采取强攻、抢攻,都已不计后果,一个呼吸之间就是三十多次交锋。情玉猛然想到,外面的战斗怕快要结束了,如果少女进来时,看到自己还在纠斗,在旁边看自己的笑话可不好,自己的面子可就栽干净了。既然抢攻不下,就来点阴谋诡计吧。于是使出第七剑“风袭四野”,只是手上稍微错力,剑尖偏高,给肖名远买了一个小小的破绽,后面已经备上了一招“风回露转”,挖了一个大大的陷阱。
要在刚开始,这样的骗局,凭着肖名远的老道,闭着眼睛都看穿了。可是此时,肖名远已经杀红了眼,只恨对方防守严密没有可乘之机,一逮到这个破绽哪还有时间思考是不是布局,生怕反应慢上半拍失了机会,立刻剑若游龙,取对方右臂。情玉嘴角挂笑按部就班,剑尖陡然下点,外旋,走着s路线就点向对方眉心。
肖名远也着实厉害,看到情玉的剑势游走迂回,知道不妙,竟然硬生生变换了章法,将爆出三分之一的身体收了回来。在对方的剑上一划直入情玉胸前显露的门户,此时情玉剑势用老,防守全无,身体迎着对方的剑尖去了,只要击中,情玉马上等同五马分尸。
命悬一线间,也显示出风云剑术的精妙。情玉向后倒下,抽剑,挡隔,反卷对方长剑,后退,一气呵成,避过了必死一击,只是三分之一个刹那,已逃出升天。这是险象环生的三分之一刹那,这是峰回路转的三分之一刹那,这也是决定成败的三分之一刹那,但他已经取得先机,取得了主动权。他的剑或走方框,或走三角,或走多边,都是很生硬的路线,一改方才的圆润、柔滑,将肖名远的剑圈在其中,狠力绞夺。肖名远退一步,他就进一步,肖名远进一步他就退一步,如同一张狗皮膏药,与他形影相随。肖名远的乌龙染血剑如同笼中之鸟,陷阱中的困兽,任其怎样冲撞,就是无法脱离情玉长剑的缠绕。
双方由真火变成了真气,将内力关注在剑身上,你争我夺。但是两人的内力不相上下,情玉无法夺下对方的剑,肖名远也无法收回自己的长剑形成有效攻击。这是另一种僵局。正当情玉准备变化招式,另辟蹊径时,忽然感到肖名远的剑失去了力道,他的内力一时无法守住,只轻轻一挑,将乌龙染血剑挑飞,自己的剑招也走样了,门户再次打开。
肖名远眼神骤然凝聚,出手如电,双掌带着一股子热浪印向情玉的胸前。这一击如果落实,情玉必定粉身碎骨,化作一滩烂泥。情玉再次展现了风云世家剑术的精髓,一拍剑柄,长剑凌空旋转,削向对方手掌。肖名远手掌一缩一伸,拍在剑上。
砰的一声闷响,肖名远站在了情玉的位置,情玉像一个陀螺一样滑了出去,借着旋转,消减了对方的攻势,长剑飞出钉在了柱子上。
冷汗顿时浸染情玉全身“好险,好险,幸好没有受伤,不然今天可要阴沟翻船了”,此时当真只剩下侥幸的心思了。刚才若非他应变飞快,使出风云世家的“玄身舍力”之法,将肖名远的力道卸去了一半,长剑又抵挡了部分力道,此时口吐鲜血怕是轻的。看来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在实战方面还是显得太嫩了。
双方经此变故,都没了剑,也冷静了下来,开始抢时间恢复体力。外面的风雨声更为疯狂,打斗地声音却已经零零散散不成气候,看来很快就要结束了。“不能再等了,必须速战”。肖名远怕情玉的帮手前来,两面受敌,情玉怕在外面那人面前出丑,两人又是一阵强攻。
肖名远的掌法,情玉是见过的,在七星庄的群英会上,就曾与肖名远较量过。肖名远的掌法虽然也可称雄一方,独当一面,但是与他的剑法比起来相差可就远了去了。
情玉自己用惯了长剑,不喜欢运用掌法——太耗费体力,但是此时别无选择,一双白玉似的手掌也是蓄满了力道,接连拍出。忽然一个女子的声音传了进来:“情玉,我已经将这些废物全部打发了,现在就助你一臂之力”。声音一到,脚步声也跟着近了。
情玉心中着急,同肖名远硬拼了一剂,退出三丈开外,肖名远虽然站在原地却是有点痴呆了,情玉丝毫不作停留,他的退就是为了进。一飞而起,爆喝一声:“肖名远,纳命来。”旋转着向肖名远压下,掌影如山凝重,在层层叠叠的掌影遮掩下,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闪烁着紫色霞光的小剑。旋转中,他看到少女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内,正向着自己快速飞驰而来,心中暗自欢喜:“你来了,可是我的战斗马上要结束,肖名远必死,你就等着和我回风云世家吧”。
可惜,接下来的变故却是他撞破脑袋也想不到的。耳畔依稀传来肖名远的惊呼:“宣儿,别过来,危险。”,而那少女则惊叫了一声“爹爹,情玉住手”。此时情玉哪里还有可能住手,他这一击是拼了全力的。刹那间,眼前一片粉红,一片血红,他都不明白为什么世间会有这样的速度,让他根本不及多想,多做,他的一击中了,他的梦也在这一击中生生破碎了。
情玉将少女接在怀中时竟然承受不住那轻盈如雪的体重,脚下一软,跪在地上,呆滞地看着少女逐渐失去血色的面容,他的剑是那样的精准,刺进少女的心脏,如同接受了宿命的牵引。
肖名远疯狂了:“混蛋,还我女儿命来。”声到人到,向情玉当头劈下。
“不要”。那少女使出浑身力气叫了一声,又一股鲜血涌了出来,情玉用手捂都捂不住。肖名远停手了,老泪纵横:“宣儿,我的女儿,我的好女儿,你为什么要到这里,为什么?”
人生三苦:小年丧父,中年丧妻,老来丧子。肖名远此时心中的痛是寻常人无法感受的。亲情是一种天性,不管这个人多么的邪恶,但是他对自己儿女的爱是不会变的。
肖名远撕心裂肺的声音完全没有方才邪魔教主,称雄一方的霸气,有的只是父亲对女儿的痛:“宣儿,你怎么这样傻呀,风云世家和我们是世仇呀,都怪爹爹当初瞒着你,不想让你卷进这场恩怨,可是……可是你还是来了,我痛呀,我宁愿此时这把剑插在自己的身上。宣儿,宣儿,你别怕,你别怕,爹爹杀了这孽种救你,爹要救你,爹爹要杀了他……杀他……杀……”
少女由于疼痛而抽搐:“爹爹,不要伤他,不要,不管您和他有什么仇恨,都让他过去吧,女儿……女儿求您了。”
情玉如梦初醒一般:“艺轩你不要说话,你不会死,我必定可以救你,一定,我决不让你离开我。”手指连连急点,封住了少女几大穴位,鲜血开始止住,随后双掌托住少女后背,将内力输入她体内。其实经过方才的一场激战,他的内力真谈不上救人,他的举动于事无补,但心中的努力却不允许他放弃。
少女说话已经是非常艰难:“情玉……情玉,别费心了,我不怪你,我的时间……时间不多了,听我说……”情玉心中此时只有一个念头“救活她,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去换”。虽然汗水滚滚而下,脸色泛白,依然是咬了牙关不肯放手。
少女以哀求的眼神看着近在咫尺的肖名远:“爹爹,您回家吧,您走后娘很想您,天天都盼望您早些回去。”
肖名远握着她的手,将所剩无几的内力强力推进她的身体:“宣儿,我知道,我知道,你娘她现在还好吗,她的心病有没再犯?好宣儿,你别说话,别说,等你伤好了,爹爹带你回家。”
血还在滴滴答答地流着,无法完全止住,少女的生命也在一点点流逝。她心里很明白自己的生命马上就要走到尽头,但是却没有阻止两人出手相救,她宁愿两人耗尽所有的内力,在自己去后再也无法拼杀。只在刚才看到情玉与爹爹生死相搏的一瞬间,她已经全然明白了两家的恩怨,几乎是无法化解的恩怨,这是世仇,是不死不休的永世争斗,但她还是希望两人的恩怨能够随着她的离去而就此化解。一个深爱她的父亲,一个她深爱的情人,她实在不敢去想自己死后两人血溅当场的样子。
少女:“娘在您走后不久病倒了,而且随着相思的加深越来越严重,终于……”
肖名远身体一颤:“终于什么?终于……雅楠,雅楠,我对不起你呀,不该丢弃你和孩子不告而别,我好恨呀,我恨自己,恨呀……”不需要少女再多说,肖名远已全然明白,双重打击让他几乎当场昏厥。
少女的眼泪似乎都随着血液流干了,声音已经气若游丝:“爹,娘……她……她只有一个心愿,让我……我找到您,回家……回家,爹,回家吧。”
肖名远失神的点头,他宁愿自己当初没有走出家门,和妻子长相厮守,什么霸业,什么世仇对他来说都是浮云,是****。
少女看着情玉,一股子哀怨与不舍:“对不起,我无法陪你看日出了,不能去我们梦想中的美丽家园了,情玉,是我负了你……原谅我……忘了我吧……”
少女的眼中已经失去了光华,一个灵魂随着一个音符的落地飘然逝去。
情玉将少女搂在怀中,脑子一片空白,他的思想随着少女的离去短暂的停顿,没有伤心,也没有痛苦。肖名远彻底疯狂了:“风云氏的孽种,还我女儿命来,我要你粉身碎骨,灵魂坠入无限地狱,死死死……”
肖名远咆哮的声音震得大殿都开始颤抖,整个人在殿中疯走,寻找可以将对方杀得凄惨无比的趁手兵器,他不光要情玉死,而且死得惨不忍睹。肖名远看到了情玉定在柱子上的长剑,一把抓过,也不讲什么招式了,直接叫一声:“偿命吧”,以恶鬼分尸的架势扑了上去。先且不管他的气势如何,这一声喊叫却是赫斯底里,劲气十足,将桌子上的茶具都震碎了好几个,屋顶的瓦片啪啪地往下掉落。情玉只是呆呆地看着少女那苍白如纸的脸庞,对于生死全然没有选择的心思。在他来说,死或者是对生的痛苦的解脱,是一种值得尝试的经历。果如死了,那随心爱的人相伴黄泉,大闹地府未尝不是一件快事,于是面对肖名远的喊打喊杀,他眼皮都没抬一下。
也是情玉命不该绝,更是肖名远晦气,如果二话不说一剑上来劈下,那大家都如愿以偿,该干啥干啥去。可是他的大呼小叫却要了自己的老命。
方才,情玉将方洞天的乌龙染血剑挑飞,插在了屋顶,本来也不甚牢靠,此时大声一阵,松了,落了,如上苍之手在操控,以精准的自由落体运动插进了方洞天的天灵盖,锋利的剑锋长驱直入,直末至柄。方洞天倒下了,抽蓄着,纳闷着,追随自己的爱女去了。情玉仍然处于石化中,默然地看着血从方洞天的头顶流出,眼中未泛起一丝波澜。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抱着自己心爱的人,静静地坐着。
大殿外,风雨依旧,雷电的淫威还在肆无忌惮地蹂躏着苍穹,不时将大地照亮,在人们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恐怖的画面。此时地上,是血和水的世界,经过长久的激战,大多数烈鬼都已经奔赴黄泉,只留下无数的尸体陈列在夜色中,不多的几个见势不妙,早早地抛下武器撒丫子跑路了。
殿内,列鬼教教主肖名远和他的三位山主陈尸当场,燕功奴和阿路南赫早在两人混战时逃之夭夭,他们是怕了,真的怕了。情玉就在这如同坟场的地方抱着肖名远的女儿继续石化,除了一口气,已与死人没有区别。
风云情玉,这个不久前还是豪情万丈,以实现情侣愿望——铲除烈鬼教,为武林除害,扬名天下——为行动纲领的少年英雄,此时已是万念俱灰。他悔恨着,心痛着,彻底感到了命运之神的冷酷残忍,感到了生命旅途的枯燥乏味,竟然产生了结束生命的念头。慢慢地从爱人身上拔出那柄笼罩着紫光的小剑,这柄只有半尺长的小剑在刺死了心爱的人后,却没有留下任何杀人的罪证——没有沾染一丝鲜血。少女本来很喜欢这柄剑,他将小剑送给少女时,少女却让他保管着,以后为他们的孩子削苹果用,此时却是他们唯一值得回忆的定情信物。
看着这柄小剑许久,情玉忽然眼神一闪,随手扬出,将小剑抛向空中。这柄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如同一颗流星,毫无停留的穿过屋顶,射向深沉如铁的黑夜,受着地心引力的牵引,直直的坠落,它的落点就是情玉的天灵盖。
只见这柄小剑开始下落就被一道闪电劈中,牵引着雷电,如同一条火龙斜飞下来,穿过大殿的屋顶,射向地面,在闪电的爆发力中形成一个焦黑的土坑,紫色小剑光芒依旧,没有半分缺损地插在土坑的中央。
很遗憾,看来老天并没有准许他的自我毁灭。情玉看了一眼地上的小剑,又闭上了眼睛。
一夜大雨把人世间的一切污秽冲洗的干干净净,天空透彻得如同一波清水,阳光照射下来抛洒在草尖悬挂的水滴上,又折射向四方。整个世界看上去如同处在一片珠光宝气之中。生命似乎都在阳光的温润下复苏了,到处充满了生机。但是在这生机盎然的世界里却有一件让人感伤的事情上演着。
树林中的一块空地上,一个白衣少年正在忧伤地端详熟睡的少女,他们的旁边躺着一位年过五旬的老人,他们三个人形成一幅悲壮的图画。这三人就是风云情玉、烈鬼教教主方洞天及他的爱女肖艺轩。
情玉决定将他们父女两人葬在一处,并且已经洗净了他们身上的血污,整理好了他们的衣装,但是迟迟不愿将他们送入土中。
良久,情玉忽然一跃而起,双掌蓄力,重重地向地面虚空劈下,顿时地面受到一股浑厚的冲击,泥土飞溅。一掌又一掌,最后双手直接插入土中挖掘起来。地上出现了两个长方形的土坑。他将肖名远放入其中一个坑中,双掌一推,旁边的泥土掩盖了上去,一代枭雄至此形消于江湖。少女倩秀的阴影已在坑中,是如此的安详,情玉甚至有种错觉,只要轻轻一声呼唤少女就会醒来。
良久良久,终于,情玉不忍心再看,转过脸去,一掌拍出,旁边的泥土纷纷飞起,落下的刹那,情玉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一切都被泥土覆盖,两个土包,两座新坟就此形成。
情玉拔出身边的乌龙染血剑劈向旁边的一块巨石,火花四溅、石屑纷飞,两块无字碑出现在眼前。情玉将石碑安放在坟前。在肖名远的石碑上刻下“一代枭雄肖名远之墓”。他没有用方洞天的名字,否则怕很快会有人将这新坟给撅了。手腕翻转,在剑柄上一拍,这柄魔教至宝刷的一声没入石碑下方,从此不见于武林。
走回另一块石碑前,情玉自怀中取出那把让自己爱恨难分的紫色小剑,一笔一划的刻着,石屑与眼泪一起掉落,分外悲凉。“挚爱肖艺轩之墓”,流着鲜血的手指触摸着“挚爱”二字,心头五味具杂,整个人陷入一段深远的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