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半夜三更
明妃摇头,柔声道:“没有你就没有我,如今连我的命都是你给的,我怎会再去在乎这些权势?就算哪一日我不被容于天下,只要你是好好的,我此生也无了遗憾。”
窗外的月色渐渐朦胧,如水的月华投射进来,映在了明妃那张温柔而深情的面容上,犹如覆上了一层薄纱般多了几分母性天然的纯美,云秀色深深地凝视着她,紧抿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端凝深遂的目光,明妃脸上漾起如初尝情事少女般甜蜜的笑来,忽然转了个轻松的话题道:“那套头面可有找回来?”
云秀色这才一激灵,本来是要问的,可是被那个傻子一打岔,此事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不过转而又觉得憋气,就算她没忘,可是以那个傻子一直都甚为笃定万分的神情,她不得不怀疑,若是要让她把那套已入手的头面拿出来,可能比登天还难。
她咽了下口水,“王妃说她没拿,这事恐怕还真是像娘娘说的一样,是那些个下人使了手脚。娘娘放心,秀色一定会抓出那个敢贪污娘娘御赐之物的下作胚,决不会让这事给娘娘惹出大麻烦来。”
明妃点点头,“如此甚好,就麻烦你多费点心了。”
……
迷迷糊糊间,江语晰只觉自己走在一片绿意森森的霸王山上,有些陌生又有些安慰,这座山,还有那些被辟出来新种上的半山茶树,可都是属于她、属于这里每一个人的。
其实黑风寨里除了原来的寨主,一般的小罗喽都是贫苦百姓,没有田地,没有生活来源,是被生计所逼才上山为匪,后来她灭了寨主接管之后,没有解散他们,是因为他们拖家带小,确实无处可去。
看着他们悲苦的脸面,她终是将他们收归一起,想要为这些无家可归的人谋一个出路。
偶尔劫富济贫的行当只能维持一下短暂的生活,是想要为这一百多号人谋长久生计,于是让他们开辟出地方来种上有经济价值的茶树,也算是为他们建造了一个安身之处。
在这里,她感受到了以前好多未感受的东西,有大嗓门非常热心的刘家大婶,有斗鸡眼动不动就喜欢和人打架的周家憨哥,还有那些实际上很质朴的大叔大哥。他们的心地很善良,因为佩服她,所以都听她的任何调令。因为她在永丰镇享有盛誉,他们希望她能给他们带来较好的生活环境,不再像以前一样身无所依,他们寄与她非常大的厚望。
而让她最感动的是大花和小花,两个人虽然大字不识一个,长得身宽体大力气非凡,可是却有一颗相当细腻的心。她们两人事无巨细的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尽管有时候她们做出来的事会让人啼笑皆非,不过她们心底的好意她是知道的。
记得她们不知怎么揣测到她想到学写字的事,两人竟然谁也不告知,就守在山下要道上三天三夜不回,结果,在那天半夜的时候,居然给她绑了一个满身带血的人回来。
她们说他是个赶考的书生,可以教她读书识字,将来说不定霸王寨还能出个状元郎。
可怜的书生,可能因为不从,被她们两人打得浑身是伤,她看了大是摇头,却也接受了她们的好意。毕竟被那些私塾先生看低,没有地方识字写字正是她的苦恼之一,既然两女好心给她送了一个来,没有拒绝的道理。
等书生的伤有所好转,也许是因为被打怕了,居然也没说要走的事,就乖乖教她识字起来。
书生学识相当渊博,谈吐也很得体,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得到了整个霸王寨包括大花小花的认同和尊敬。
书生的性格也很随和,并没有因此端起寨子里对读书人无比崇拜的架子,却是和他们一起研究着该怎样把寨子里的茶树种好,甚至还教他们如何酿酒来卖。
他似乎有意无意的在教他们如何做营生,受他的影响,所以她这个寨主才准备把视野扩大,盘算着进军京城,找一个能让寨子里的人吃穿不愁的活计。
其实书生那种遇人总是一分笑的模样让她很无语,她时常因他和那些寨民打得火热将她冷落而对他有些吃味的冷嘲热讽,或者时常用些法子当着众人想把他摔得鼻青脸肿,总之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想激怒他,想让所有人看看这个书生并不是他们所了解的那么笑脸常开,也有他粗俗的一面。然而他要么是轻描淡写地一笑置之,要么好像看透她的计谋般对她的陷阱根本就不涉足,反而还摇着头,一副她太过幼稚,他懒得与她计较的神情。
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脸面,有时候她真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记得在她来京城前一晚,她实在没忍住,就跑到他屋里把他的被褥全偷搬了出来挂在树上,她真的想看到他跳脚会是什么样子。
结果,他却是在那株挂着被褥的梧桐树下执起酒杯坐了一晚。
……
她不知不觉又看到了那株梧桐树,而他依然坐在树下,半边身子被露水打湿,几绺长发粘在腮边,单薄的身形藏在树影里,整个人又安静又孤寂的样子。
他好像听到她的声音,回过头来,却是吟吟一笑,“你回来了。”
她那么整他,他居然还笑得出来,她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整个背脊都凉嗖嗖的,她不自觉惊呼一声就坐了起来,一睁眼,借着微弱的天光,却是看到一个森冷的身影冷冰冰地站在她床榻前。
她条件反射地立即裹被滚到床里侧,以一种攻势全身警备道:“谁?”
“怎么?做了亏心事,连睡个觉都不得安稳会无故惊醒过来?”
黑影冷笑,却是李东清的声音。
江语晰立即恢复了常态,整个人放松了倚床而坐,睡眼惺忪道:“半夜三更的,王爷像个鬼一样出没,是谁都会被吓一跳。”
李东清站立在那里没有出声。
江语晰略有不耐,“王爷,您大半夜不睡觉,难道就是为了站在这里?您不会无聊到这种程度吧?”
李东清的目光在黑暗中紧紧地锁住她,良久,才慢慢道:“现在已不是大半夜,本王正要去上朝。还有,本王很奇怪是什么人给你做了这么惟妙惟肖的人皮面具,结果却发现,我的王妃似乎根本没有戴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