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葬身虎口
虞姬陵。
“虞姬,虞姬,快来瞧这对翠玉耳环?”华宁宁这一嗓子打破游园内的宁静,游人们不约而同驻步回望,这里是刚刚落成的虞姬陵,忽然听到这么一声“虞姬”,您说吓不吓人?
华宁宁急忙一掩口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小妮子往下拉拉宽沿儿遮阳帽,不好意思地和摊主解释着,“我,我同学,同名,同名,嘻嘻。”
“同名你个头啊!”却在这时,华宁宁头上挨了一计粉拳,“于曦,于曦,再乱叫有你好看。”粉衣少女凶神恶刹般挥着拳头。
游人们这才惊觉这原是两少女的打趣逗乐。
“好了,别生气,我买耳环送你。”
“小姑娘,这耳环可是虞姬戴过的,价钱,你……”摊主是个精瘦的年轻人,脑门锃亮,眼里闪着属于商人特有的奸光。
华宁宁是谁?货真价实富二代一枚,她能经得起这样的激将?掏出钱包,大把的票子砸在摊位上。
小巧的翠玉耳环,戴在于曦圆润的耳垂上,恍若一滴水搅动了沉睡千年的湖,又恰如美人腮边承载着无限哀怨的泪滴。
“虞姬的耳环自然得配虞姬了。”华宁宁审见一番,夸张地笑着。
“还说,你。”于曦阴着脸,追着华宁宁打,翠玉耳环在她小巧的耳朵上荡着秋千。
两个才参加完高考的女孩享受着肆意飞扬的青春。
“于曦,真不念大学?”华宁宁抿了口可乐。
“历史系?研究秦汉?除非我疯了。”气愤的红云爬上于曦的小脸,说话的时候咬着牙带着无处发泄的怨气。
“项羽、虞姬,有我那无良的爹妈缅怀他们就够了, 何必再搭上我?于曦,于曦,这歪名儿?我还在老妈肚子里,老爹就起好了。 姑娘我三岁学抚琴,五岁练剑舞。唉! 无良的爹妈,还真把我当虞姬培养。这回说什么,我也不遂他们的心。”于曦一条条阵列着她爹妈的罪状,幸亏是亲爹亲妈,否则于曦早把他们告上法庭,告他们个虐待儿童罪。
“唉!那你有何打算?”华宁宁颇为同情地盯着好友。
于曦转着着神彩飞扬的眸子,嘴角现出一个深深的梨窝儿,勾起手指凑近华宁宁耳边,低声细语。
“啊?”听了于曦的话,华宁宁喝到嘴里的可口呛了出来,甜腻的液体呛到鼻腔里,别提多难受了,连咳嗽带喘,总算是缓过这口气来。
“你急什么?只说帮不帮我。”于曦拍完好友的后背,又擦掉损友脸上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的液体。
“钱倒是没问题,只是……”华宁宁显出很为难的样子。
“放心好了!”于曦想爹妈的脸,诡异的笑了。
大学录取通知书早已寄到于父手里,夫妻俩还没从沾沾自喜中醒过味来。他们赫然发现,他们的乖乖女弃了他们,逃之夭夭出国留学了。
“非洲?驯兽师?”于母差点没气吐血,放着名牌大学不念,跑到兔子不拉屎的地去学驯兽?她,她真是反了天了。
多说无益。
五年后,美女驯兽师于曦的名字在世界各地的马戏团都叫得哇哇响。瞧,吊睛白虎栖在她脚下如一只撒娇献媚的小猫。
美女驯兽师--于曦,世界巡演到东邻日本。
一张搏人眼球的海报登上了各大媒体的头条,照片上,巧笑倩兮的大美女将头塞进吊睛白虎的血盆大口,耳垂上那对翠玉耳环流动异样的光束,那小小的光芒似奔腾不息的乌江水,躁动不安地翻滚着。
于曦优雅娴熟地挥动着手里的指挥棒,吊睛白虎笑笑身形矫健,腾空而起跳过一道道火圈。
台下掌声不绝于耳。
耳垂上传来的灼热,让于曦心里涌起一阵阵烦乱。演出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最后一项--美女与野兽的亲密接触,这是最让人激动兴奋的时刻。
于曦轻轻拍拍吊睛白虎的额头,猫科猛兽张开血盆大口。于曦面向观众,微微侧着洁白细脖颈将头整个放进老虎的嘴里,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还扬起手频频向观众致敬。
观众屏息而视,须臾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两道耀眼的绿光穿透舞台漂浮的尘埃晃得上万人张不开眼睛。于曦忽然感觉自己被一团绿光束住,那团绿光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一点点缠绕自己的身体,仿若要把灵魂拽出去一般。
“啊!”忽然台下爆发出一阵阵惊悚的叫声,紧接着人们仓惶四蹿。
于曦清晰地听到自己头颅骨碎裂的声音,感觉到一股温热带着咸腥气息的液何顺着脖子往下流,鲜红的血液在她脚下绽开朵朵妖娆的花。
她想说:“笑笑,别闹,松开。”
那只叫笑笑的吊睛白虎叼着她的头跑了。
“喂,还我的头。”她拼命地喊,却瞧见自己无头的尸首倒在了血泊中。
等等,她分明瞧见,吊睛白虎咬碎了她的头颅;分明听见,观众席下惊恐的叫声穿透夜空。为什么?为什么,不疼,为什么她还会思考?
死?难道我死了?
于曦对死的梦想是:活到七老八十,儿孙满堂,寿终正寝在温暖的床上。
“葬身虎口”完了,这个死法,一定是下十八层地狱。阎王爷,小女子除了违逆父母没念大学,从来没干过一件坏事,意识一点点涣散,魂飞魄散了?
爸,妈,我爱你们!
暮色四合,一场春雨缠绵落地。
如丝细雨斜斜地笼罩着钱塘一户高大的青石院落,梧桐初生的叶子被春雨浸润得翠色欲滴。院内桃红李白,树根下散落着被风捎下的花瓣,点点雨珠落在片片花瓣上,恰如少女腮边的粉泪。
乌木窗上糊着淡粉色的窗纱,几根红烛的影儿在窗纱上轻轻地摇曳着。
两名梳着抓髻头,身着青色裙衫穿着青色夹衣的小丫环垂手立在乌木床畔,神情哀婉,眼角隐隐可见泪痕。
湖蓝色的幔帐上绣着一池盛开的荷花,几只蜻蜓稳稳地落在蓓蕾上,栩栩如生。
床头挂着一柄雕刻精美的长剑,窗下便是乌木书妆台,上面阵列着古朴的铜镜,还有各式锦盒,里面胭脂水粉,钗环珠翠一应俱全。梳妆台左侧放在一架绛红色的古琴,质感上佳的红木被磨的锃亮,很显然这琴常得主人雅抚。
地中间放着一尊仙鹤铜鼎,仙鹤嘴里正泛着淡淡的青雾,缕缕异香驱逐着浓重的药香。
窗外雨下得越发紧了,轻快的雨滴舞着足尖轻踩在梧桐叶上。
时近午夜,青石板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