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叫张菲
“我叫张菲。‵菲′是‵芳菲′的菲,不是张飞的那个‵飞′。”这几乎是张菲自我介绍时必说的开场白。做为一个女孩子,她却被起了一个五大三粗男人的名字,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而这个名字是张菲的奶奶给取的。
张菲出生于上世纪80年代,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80后”。张菲爸爸一共兄弟两人,大伯的女儿和她只差一个月。当大伯的女儿出生时,奶奶看了一眼,说道:“就叫张盼吧,老二不能再是个丫头了,叫个‘盼’字,盼望给我带个孙子来。”结果,张菲还是个丫头。妈妈是这样向她描述的:奶奶拐棍拄着地,满脸的不高兴,讪讪的说了句“张家无后喽!咱家的男孩飞了,就叫张飞吧”。妈妈听了这名字是及其不乐意,一再跟爸爸说这个名字不行,“张飞”,女孩怎么能叫这个名字呀。还是爸爸心态好,劝妈妈说,女孩叫这名字也行,咱叫“菲”,“芳菲”的“菲”不叫“飞”字不就得了,再说是老人起的,不能随便改的。妈妈知道爸爸是个大孝子,怎么可能忤了老人的意思,也就迁就了。
在张菲看来,这个名字真是如毛主席他老人家说的“矛盾是对立统一的”。从张菲上幼儿园开始到上大学,每个老师无论是课前点名,还是课上回答问题,必点她的名字。因为她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好记了。她的名字与“刚、强、兵、燕”之类的名字一起位于国人起名榜单的前列,使用率极高。张菲从此上课很认真,一不敢跑神,二不敢翘课。按说她并不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孩,用她自己的话说属于笨鸟先飞的类型。既然被老师盯上了,只能自觉自觉再自觉了。
通过认真上课,孜孜不倦的学习精神,从小到大,她的成绩说不上名列前茅,可也是中上等的水平。而且她的这种中上的水平,延续到了她生活的各个方面。上学时,学校不是最好的,但一般是排全市三甲之内的,上的班级不是全年级最好的,但是绝对是年级排名前三的,坐的同桌不是班长,但至少也是学习委员。当干部从来没有当过班长、学习委员、团支书之类的要职,但总能担任一些不疼不痒的职务,比如劳动委员、生活委员什么的。连上大学也不例外,她上的大学是W省省会X市的二类大学F大学,担任的职务是班里的生活委员。
无论是在爸爸家这边,还是妈妈家那边,她在她的这一辈儿中,论年龄、身高、长相,都是排行老二。张菲从小到大自觉学习,从来没让他父母为她的操过心,每次开完家长会,父母回来只会说一句“继续保持,戒骄戒躁”,然后就让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而当个班干部,她也算是认真负责,老师同学都挺满意。这样张菲就很满足了,总的来说自己对家长有交代、对老师、同学也有个交代。就这样她快乐的在人生道路上走了27年。
张菲毕业后,直接就留在了X市。张菲留在这里,一是因为这座古老的城市历史悠久、环境优雅,生活安逸。这里的饮食颇对她的口味。实在让人流连忘返,美不胜收。二是因为这里离她家B市很近,回家也就3个小时的车程,非常方便。张菲所学的专业是当年很红的金融业,毕业后她进入J行,2年后跳槽到Z行,而现在她是Z行最大的中心支行的理财经理之一。
6月3日是张菲的生日,X市虽然是地处北方的城市,但这里6月里骄阳似火,气温颇有赶超武汉、重庆的势头。白天太阳出来后基本就没办法出门了,不过这里干热。并不像南方的城市潮热、湿热。张菲两年前曾经数次去上海参加总行的培训,而且每次都是在夏天,让她这样的北方女孩实在受不了那里湿热天气。今天张菲约了几个要好的朋友庆祝生日。主要是她的大学同学任莺莺、王小一、邵美云、邹斌。
任莺莺的名字跟金庸武侠小说《笑傲江湖》的“任盈盈”那三个字音是一样的。中国有13亿的人口,同名同姓的实在太多了,更何况是稍有名气的名人的名字,起的人更是趋之若鹜。任莺莺跟张菲是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可能两人都对自己的名字有同命相怜的感觉吧,“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所以她们特别能谈得来,不过张菲每次想到她的名字不由得还会联想到《西厢记》,而自己的名字则可能马上让人想到《三国》。在大学里关于任莺莺的名字还有这样一个笑话:张菲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某天,快要期末考试的时候,张菲和邹斌一起上自习课,当时自习教室是很抢手的,而要找一个凉快点的自习教室,那更是难上加难了。因为那时候没有空调,但像张菲这种学习型的孩子,2、4号教学楼、图书馆,能上自习的地方她基本上都去过。所以还终于让她找到了又凉快、又安静的地方—338教室。但是因为临近期末考试,大家都玩了一个学期了,总要在最后的时候正儿八经的学习几天吧。当然,这不能怪大家爱玩,因为你只有经历了黑暗帝国一般的高三,才能在大学玩得这么极致。当大家进入大学的时候,只有一个感觉,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很多人会把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毕业找工作前。但对于考试,还是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毕竟大家的本职工作是来学习的。于是那些终日泡在网吧通宵打着CS、魔兽的同学们,以及留恋在网上聊天、看各种日剧、韩剧的同学们,终于拖着他们疲惫的身躯,迈着坚定的步伐,踏入教室的大门。导致的结果就是学校里各个教室都人满为患。像338这样的教室,去晚了基本就没地方了。张菲最经常去的就是那里了,其他人如果想找她,只要去那儿,基本都能找到。张菲上大学的时候,刚开始有同学用传呼机、后来又换成了小灵通,再后来就人人都拿上手机了。大学里,同学们基本是人手一个手机,但是很多时候那往往都只是一个摆设而已。毕竟80后的大学生涯还是没办法跟90和00后们相比的。他们住的是7个人一间的宿舍,没有空调,上厕所是要去楼道的水房,洗澡要去学校的大浴池的。百十号人在大澡堂里一览无余。手机也不是智能的,也没有彩屏、照相等等多余功能的。
当时教室的墙都是刷墙裙的,上面刷的白粉,下面刷的绿漆。到了吃饭的时间,邹斌为了节省2毛钱的话费,不要小看这2毛钱,那时的2毛钱是可以买一个馒头的。当然现在可能只能买一个拎馒头的小塑料袋了,而且那时候他们通话可是双向收费的。于是他用中性笔在绿色的墙裙上留言“任莺莺,我们去一食堂吃饭了,你去食堂找我们。”等她们三个从食堂吃饭回来,不知道谁在后面加了一句“令狐冲绝笔”,让他们三个哭笑不得。张菲当时很庆幸上次写的不是她的名字,要不还不知道别人在后面写什么呢。
大学生活总是绚丽多彩,无忧无虑的,但这样的好日子也不过4年而已。转眼间,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正印证那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张菲毕业这些年能联系的同学越来越少。
张菲约大家到新世界的KTV,下午六点去,还带自助餐,大家有的吃有的玩,不用为了吃饭再专门换地方。今天张菲只是简单的扎了个马尾,梳着齐刘海,穿了一件白色T恤,一条绣着精致的刺绣的牛仔五分裤。只要不上班,张菲总是穿得比较休闲一些。张菲提前到了一会儿,要了一个中包,把酒水饮料都要好了,坐在包间刚给任莺莺她们群发了包间号,电话就响了,显示了一个名字“陈建朝”。
“喂,陈先生,你好。”
“张菲,今天你过生日吧,我请你吃饭吧,本来要早点打电话给你的,可今天下午开了一下午的会,才开完就给你打电话了。”
“不用了,陈先生,今天我约了我同学。”
“是吗?在哪儿里?我能去吗”
“我看还是算了吧,都是我同学,他们挺闹的。这样吧,明天我请你吃饭。”
“不、不,明天还是我请你,你可不要约别人了,那么明天我去你们行接你吧?”
“不用了,你那么忙。我怎么好意思呢?明天我自己去吧。”
“还是我去接你吧,我还要想想去什么地方,不要拒绝我。”
“那好吧。”
“那行,你先玩吧。玩得开心点儿,再见。”
张菲电话还没说完,任莺莺和邹斌就进来了。任莺莺还是跟上学那阵子一样,干练的短发,她长得很像S HE里的Hebe,基本是一身的休闲装,裙子她是很少穿的,而且随时都背着一个双肩书包,让大家笑称为“永远的18岁”。都上班几年了,她还是穿不惯高跟鞋。
张菲挂了电话,跟他们俩人打招呼。任莺莺笑道:“张菲,给谁打电话呢?笑的那么甜?”
“哪儿有,一个客户。”张菲答道。
“不会是男朋友吧?”
“哪有,我有没有你不比我还清楚?”
任莺莺回头看了一眼,看只有邹斌在,就说:“张菲,不是我说你,王小一挺好的,你看这么些年了,他未娶你未嫁的,你看不出来王小一喜欢你呀?我跟邹斌都准备年底结婚了!要不你就从了他吧!”
“莺莺,你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王小一不是不好,就是……就是,感觉!感觉你知道吗?总之,这也不是在菜场买白菜,不用挑。而且兔子也不吃窝边草!”
她俩正说着,王小一就进来,问道:“什么窝边草呀?”
“哦,你来的正好,我正说邹斌和任莺莺他俩年底结婚,兔子吃窝边草呢!”张菲抢着说道。
“我们在说你……”任莺莺还未说完,张菲忙道:“说你来的这么晚,我们都开始了。”
这时门推开了,邵美云和男朋友陆运会进来了,陆运会的名字,跟人民币“六”的大写一样,大家都叫他“六运会”了,最近演了一个电视剧《武林外传》,所以大家干脆就叫他“小六”了。
邵美云是他们这里的高材生,现在还在J大学上学,硕博连读5年,也快毕业了。邵美云一直对张菲和任莺莺心存感激。当年本科毕业后,邵美云没有选择找工作,而是选择了考研。其实他们毕业的时候都已经扩招好几年了,大学生一抓一大把,大家的就业压力很大。邵美云的选择不失是一种逃避压力的方法。可惜,压力往往来自多方面。第一年邵美云并没有考上,她选择了再考,当时,陆运会到上海找了个工作,把邵美云独自留在了X市考研,邵美云的压力之大,是可想而知了。
当时张菲在J行,而任莺莺在她叔叔开的贸易公司上班,邹斌则在一家国际货代公司,王小一依仗父母的关系进了公路局,怎么说四个人都还有个工作,能够不靠爹妈,自己养活自己了。而只有她现在学没上成,工作也没着落。形势一年比一年严峻,高考年年扩招,毕业的应届大学生也是越来越多,再加上往届没找着工作的,那简直是以几何倍数再增加。于是无论应届的还是往届的,又都开始考研,以此来延迟就业时间。于是把考研弄得比高考都难了。
张菲和任莺莺是明白邵美云心中的那份焦虑的,再说男朋友远在上海,一个人在X市,形影孤单。张菲和任莺莺就轮流去陪她,请她吃饭。邵美云录取通知下来的那天,三个女孩子在邵美云租住的小屋里喝酒喝得昏天黑地,喝到最后三人哭的痛哭流涕。让陪在一边的邹斌、王小一和陆运会这几个大男人也跟着抹眼泪。邵美云她们是高兴的哭,为这两年的日子哭,为大家的患难见真情而哭。
张菲见小六也来了,她颇感意外,问道:“怎么?你从上海回来了吗?”
“没有,我是过来休假的,好久没见大家了。”
邵美云坐在张菲这边说道:“陆运会回来主要是找工作的。”
任莺莺也凑过来问道:“小六不是在那边挺好的嘛,怎么又回来了?”
陆运会说道:“我回来主要是为了我们家邵美云,人家都博士了,我还不盯紧点呀。”
邹斌说道:“你也是,怎么可能呢,你要跳槽早跳了,像人家张菲,趁早跳槽,跳得好,跳的妙,跳的呱呱叫。”
任莺莺瞪了邹斌一眼,说道:“就你话多,张菲那是迫不得已,你……”
张菲赶忙制止了任莺莺,说道:“好了好了,你们在家还没吵够呀?赶紧拿吃的,快点歌吧。听你们说呀,三天三夜你们也说不完。”
张菲出去给大家拿吃的,王小一去帮她,其他人都很有眼色的没有跟出去。
张菲说:“她们真是越来越不地道了,好歹双方都派个人来拿呀,咱们两个能拿多少呀?”
王小一道:“算了,他们哪个不是麦霸呀,还不赶紧点歌?你也回去吧,我来拿吧?”
张菲摇摇头,和王小一一起拿着吃的。
王小一问:“最近好吗?”
“还行吧,行里挺忙的,你呢?”
“我还是混呗,成天闲的不行,我都准备读个在职研究生了。对了,上次你说去我那里办卡呢,你什么时候去?我给你安排。”
“那行,就这几天吧。”
张菲看了一下王小一手里拿的那些吃的,全是她喜欢吃的,不仅心里有些感动。这些年来,除了那两个女伴,王小一也算是她的蓝颜知己了。她想了想说道:“刚才你没进来,他们正在说我们。”
王小一停止了拿东西,看着张菲问道:“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还不是说你跟我呀?对了,你和你的那个高中同学,叫秦什么的到底怎么样了呀?”
王小一看着张菲,眼睛闪过一丝的忧郁,问道:“你真的希望我们好?”
张菲避开王小一的目光,她将一块儿蛋糕放在盘子里,低下头说道:“当然,我希望你过得好!”
王小一并没有接着说,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的拿了些吃的回去了。
一进包间,任莺莺就迎上去说道:“哎,不对呀,刚才两个人还情绪高涨呀,这阵怎么看着情绪不高了?”张菲笑道:“我是一想到我居然叫来你们两个麦霸来,而我们只有听的份,就头疼呀!”
邵美云接着说:“我们也给你点了,当然是对唱喽,只能王小一来了。”
张菲知道任莺莺她们又来开玩笑了,她免为其难,跟王小一对唱起来。
中间王小一出去了一下,过了一会进来了。
这时KTV的服务员推着一个蛋糕进来,“张菲小姐,今天是你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很快蜡烛点上来,大家说许个愿吧。张菲闭上眼睛想了想,她默默许了个心愿“30岁之前一定把自己嫁出去!”然后,一口气吹灭蜡烛。
大家唱完歌都已经11点了,今天玩的很开心。张菲觉得有这帮朋友在自己身边她真是很幸福。任莺莺心肠热,可以分享自己的秘密;邵美云聪明,是张菲的军师,出谋划策的事找她就可以;王小一是她的哥们,困难的事没有他搞不定的。最为难得的王小一的性格非常好,张菲就从来没有见过他跟谁红过脸。也许正是因为王小一这种绵绵的性格,与张菲风风火火的性格相差甚远,张菲才和他一直没有擦出什么火花来。现在眼看着任莺莺和邵美云就要建立自己的小家庭了。自己突然觉得有些形单影孤了。
邹斌照例要送大家回家,他是他们这些人里最早买车的人。当然,是家里给买的。所以经常干这些送人的事情。张菲拒绝了,这么晚了,送完大家都几点了?还是自己打车回家好,都方便。最后是邹斌和任莺莺,邵美云和陆运会一起走了,就剩下王小一和张菲了。王小一一定坚持把张菲送到家。他说,这么晚了,他怎么放心张菲一个人回去,何况深更半夜这么一个大美女,怎么也要看着她上楼呀。张菲不好拒绝,毕竟也挺晚了。一路上,两人坐在车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