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一朝慕权贵(三)
司徒音回到蓬莱山庄时，所中散神丹的药效已全过了。彼时已是夜里，司徒音有些踌躇，不知是否要向司徒焱问清楚朝廷论断之事。犹豫之时，司徒焱的下属来传话，命他过去。司徒音便只好去见司徒焱。
司徒焱并不在书房，他的下属让司徒音去的是无丈崖。司徒音至无丈崖时，便见司徒焱披着一件长袍站在无丈崖边，手中提有一盏烛灯，背影略显孤单。
今夜月光皎洁，可再明亮的月光，也照不进无丈涯的深渊。
司徒音走近些，司徒焱方才察觉到他的到来。
“云少卿接任了天辰？”司徒焱的声音在这空荡无人之处，显得清亮。
“嗯。”司徒音回道。
司徒焱回过身来，望着司徒音道：“再过几年，你也该担起蓬莱山庄的大任了。”
司徒音低下头来，道：“义父，我并无此能力。”
司徒焱摇了摇头，笑道：“你不用自谦，也无需推脱，蓬莱山庄以后就是你的。”他望向司徒音的目光满是慈爱，仿佛真如父亲一般。
司徒音还未说话，司徒炎便又继续说道：“但是，阿音啊。蓬莱山庄或许要有劫难了。”
司徒音大惊，莫非义父已察觉到什么？便问道：“义父说的劫难，是指？”
司徒焱目光变得严肃，道：“朝廷要对付我蓬莱山庄了。”原来司徒焱因一直未等到陈桢宪的答复，遂心下生疑，已开始调查此事，于前两日，已知晓朝廷给天辰的命令。
司徒音听此言，便问道：“朝廷说义父您与西沧来往，可有此事？”
司徒焱的目光无甚迟疑，他应道：“不错。”
司徒音震惊，他未料到却有此事，更未料到，司徒焱会坦然承认此事，心中难以理解，问道：“为......什么？”
司徒焱道：“你觉得现如今江湖之上何家门派最大？”
司徒音不解，道：“自然是我们蓬莱山庄。”
司徒焱又道：“又是何家门派财力雄厚，地处优势？”
司徒音道：“依旧是我们蓬莱山庄。”
司徒音不知司徒焱所问是何意，又听司徒焱问道：“可，如今得朝廷支持的，又是何家门派？”
司徒音答：“是天辰。”
司徒焱无奈的笑了，他的声音起了波澜，道：“我们蓬莱山庄富可敌国、弟子众多，然而朝廷支持发展的门派却是天辰。你可知这对山庄来说，意味着什么？”
司徒音心中有些思量，却并未作答。
司徒焱便继续说道：“天下资源莫属皇城。如今战事吃紧，国库空虚，可蓬莱山庄却财力充沛，是朝廷先动了掠夺蓬莱山庄的念头……这几年，蓬莱山庄已多次相助过朝廷。两年前陈桢宪来见我，说先帝欲占有蓬莱山庄，收山庄财富为国有。他要我助其为太子，若其称帝，绝不会掠夺山庄的一草一木。是先帝不仁，又要我有何义？”
司徒音却道：“但是义父，你为何要与西沧勾结？这可是通敌叛国啊！”
只见司徒焱言语激动，道：“我若真想通敌叛国，今日就不会在此与你说话。以我蓬莱山庄的财力，若我去得西沧，何求没有高官厚禄？”
司徒焱缓和了语气，又道：“不错，我确实与西沧来往。寻常交易，又有何不可？”
司徒音听罢，长舒一口气道：“义父，你也说，如今天下战争吃紧，若真能相助国家，又有何不可？为何非要和朝廷对立？”
司徒焱无奈一笑，道：“阿音啊，你没有接管山庄，有些事情你不懂。蓬莱山庄虽有财力，却无权力，于江湖之上，我受人敬重，可于皇城之中，我便是一介草民。皇室的一道圣旨，便可将蓬莱山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司徒音下意识地问道：“所以，义父，你是慕及权贵？”
司徒焱道：“是，也不是。”
司徒音见司徒焱沉默了，便又想到之前云少卿的话，再说道：“听闻朝廷已传圣旨于天辰，似是要对付山庄。”
哪知司徒焱并未有任何惊讶，道：“前两日，已有探子向我汇报了此事。天辰已与四家门派联手，欲要带我回朝廷审问。”
司徒焱如此平静的话语，到让司徒音有些诧异，司徒音小心问道：“那义父，你打算怎么办？要离开山庄吗？”
司徒焱笑了笑，道：“江湖门派虽多，但真正的高手又有几个。且不说他们入不了我蓬莱山庄，就算入了，又能奈我何？我又何须躲藏？”司徒焱顿了顿，又道：“只是，朝廷又怎会善罢甘休？”
司徒音有些迟疑道：“义父，当真要和朝廷对立？这可是死罪啊？”
“事到如今，我已决定投奔西沧。”
此言一出，司徒音的心中顿时震惊，原来司徒焱说了这么多，最终的决定却是打算投靠西沧，难以接受道：“义父......你......”
“若不是陈桢宪背信弃义，我也不会做此决定！”
月光洒在司徒焱的身上，散发着无人敢触及的寒意。
司徒音敬他，也怕他。可当下，他却语气强硬道：“我不同意义父的做法。”
司徒焱冷笑一声，道：“那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司徒音想了想，方才忐忑说道：“义父，为何不与朝廷和解？以山庄财富，换取山庄平安......若是......若是朝廷想治罪，我愿意替义父承担所有罪责......但是，义父，你绝不可投靠西沧！”
司徒焱笑了，他拍了拍司徒音的肩膀道：“你太天真了！”
司徒音心中还在想着对策，却见司徒焱转过身去，面向着无丈崖，道：“这段时日你要加紧防卫山庄，我会尽快将蓬莱山庄的根基转移到西沧。”接着，他又望了望无丈崖底，道：“就让那些来我山庄惹事之人，葬身在这崖底吧。”
“义父！”
“退下吧。”司徒焱命令道。
司徒焱已下达命令，却不见司徒音离开。司徒音在他背后伫立良久，方才言语坚决道：“义父若要投靠西沧，恕孩儿不能相助！”
司徒焱的神情变得冷冽，目光如剑，质问道：“你要违抗我？”
司徒音话语强硬，道：“我不会违抗义父，但也绝不会相助义父！”
“你会助我的。”司徒焱话中有话。
司徒音并未理会，道：“天色甚晚，义父早些休息，孩儿告退！”说完，便甩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