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隐瞒
夜晚的时候，乔四通对着干尸发呆。
“此人是谁？为什么会来到武林禁地——万兽山？”
“他是为了练就某种功夫？还是看上了山中的稀有药材？再或者说他只是为了躲避江湖追杀。”
无论此人是为了什么，在乔四通眼中，他不过只是一个可怜的人。
一个像他一样可怜的人。
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眼前的这具干尸多了几分敬意。
他躺在地上，看着燃烧的火堆，翻来覆去不能入睡。
乔四通把闭上眼，想着心中的那位伊人。
想着想着，他也入睡了。
山洞的地面有些潮湿，经常会有奇怪的虫豸爬来爬去。
大约是三更，乔四通被背上的一阵瘙痒惊醒。
他用手挠后背，发现有很多虫子在爬来爬去。
这些虫子湿湿的，粘在乔四通的后背，用手根本无法扫去。
他只好站起来，一个一个的拿掉。
他把其中的一个虫子拿在手中，细细端倪。
虫身是毛茸茸的，四条肢节，脑袋很小，只是触角很大。
这些虫子，乔四通见所未见，但这也见不得稀奇，因为这是在万兽山。
乔四通的后背从骚痒逐渐转变为疼痛。
他的后背已有了血迹。
这些虫子，吸血！
胸前也出现了血迹。
吸血的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法阻止它，若是任由它一直如此吸下去的话……
乔四通从火堆里找了一个火星，把火星从胸前划过，一阵隐约的灼痛。
虫一般都会怕火，但这些虫并不怕，更何况这只是火星。
难道他就只能任凭这些虫子吸自己的血，直到血尽的那一刻？
他往地面看去，发现一大群虫子朝自己袭来，虫豸中还有三四只蛤蟆。
蛤蟆是血红色的。
虫是吸血的虫，那么当中的蛤蟆呢？
蛤蟆也是吸血的，这便是吸血的血朱蛤。
虫豸开口，乔四通尚且还能熬过几个时辰。若血朱蛤开口，那么乔四通的下场就是这一具干尸。
血朱蛤吸的血量大，一边吸血还会在血液中放毒。血液中放毒，百毒不侵之身也不见得能挺过来罢。
乔四通已经百毒入骨，骨子里全是毒气，若是血液里又多一股毒气的话，下场便是两股毒气相撞，身体腐蚀，爆裂而亡。
乔四通急忙翻开《天意气象决》，上面竟没有关于血朱蛤的记载。
他又想起了那条充满毒气的小溪。
“若是把虫豸和血朱蛤引进毒源去，我岂非就脱身了？”
乔四通用匕首在食指划了一道口子。
鲜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虫豸密集在一起，血朱蛤闻到血腥味也跳了过来，为这一小滴血粒，不惜吞掉虫豸。
乔四通出洞了，血朱蛤和虫豸跟着他流淌的鲜血前行，来到了毒源。
他把《天意气象决》扔在岸上，然后跳进小溪里去。
贪婪的虫豸也跟着乔四通跳进小溪里去。只有血朱蛤原地不动，好似在思考什么。
它也许只是在思考，为了几滴血，值得拿生命去赌吗？
虫豸跳进小溪后不大一会，竟化为一滩浓水。
小溪虽有百毒不侵之身，但他的右腿伤口未愈，被毒水浸泡的滋味，非常人难以忍受。
但是乔四通只能忍着，因为血朱蛤还未跳进来。
血朱蛤的毒性比虫豸高得多，也许小溪里的毒气根本对它无效。
这一点乔四通自然是知道的，可是他偏偏就喜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件东西。
血朱蛤终于还是跳进小溪了。
乔四通静静的等着它们化为脓水。
等着等着，血朱蛤竟朝自己跳过来。
血朱蛤不怕毒气！
一只血朱蛤跳在乔四通的头上，舌头一伸，头皮涌出鲜血。
乔四通一把捏住血朱蛤，用匕首在它的头部狠狠划去。
一股又臭又稠的污血喷在了乔四通的脸上，令人作呕。
又来了一只血朱蛤，这一只血朱蛤干脆直接跳进乔四通的嘴里。
乔四通别无他法，只好硬着头皮把它吞进肚子里。血朱蛤的味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吃，若不是紧要关头，鬼都不愿意把吞进肚子。
另外的几只血朱蛤潜进水底，没有进攻乔四通的意思。
乔四通笑了。笑有很多种，他的这种笑，充满全天下讥讽。
乔四通上岸，他的右腿又被毒水泡得发炎了。
他拾起《天意气象决》，一瘸一拐的朝山洞里走去。
潮湿的山洞并算不得安全，但比起洞外的一切要好得多。
乔四通把龙蛇舞夷棍的招招试试都练得很熟悉了，各门派的武功绝学也作些许了解。
血朱蛤抓不到，鳌虫熊连影子都没有瞧见，就更不必说两个鳌虫熊熊掌了。
这两样东西，乔四通是不可能再碰见了，他明天就要下山。
因为后天即是江南的武林大会。
乔四通把酒撒在右腿的伤口上，不再让它继续发炎，以免在武林大会上发生意外，失常发挥。
在万兽山的最后一个夜晚，乔四通百感交集，久久不能入睡。
他又想起了她。
可她却未必真的记起过他。
独自怎生得黑！
……
黑夜，对相思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永无止境的折磨！
……
天亮了，乔四通带着一份空虚，拄着棍子，一瘸一拐的朝山下走去。
抵达木府已近黄昏。
乔四通进入木府的第一眼就看到吕三千独自在庭院里饮酒。
乔四通轻轻地唤了一声“师叔”。
“贤侄……”
吕三千看着乔四通的狼狈，说不出话来。
“四通，你的腿……”
乔四通笑道：“师叔，除了血朱蛤和鳌虫熊熊掌，你要的东西我都带回来了。”
吕三千又吃吃道：“四通，你的腿呢？”
乔四通淡淡道：“被我割断了。”
吕三千黯然道：“为什么？”
乔四通道：“为了避免蛇毒蔓延，我只能这么做。”
吕三千好像听懂了什么，他含泪道：“乔四通，你是好样的！”
乔四通把五步蛇胆、四季常青草、玉壶鱼、独角蜈蚣放在了木桌上，然后道：“师叔，血朱蛤和鳌虫熊熊掌我真的是无能为力了。”
吕三千笑道：“我不过只是让你去碰碰运气而已，没有想到还真有意外收获。”
他又看了一眼乔四通的右腿，说道：“只是可惜了你的这条腿。”
乔四通默然，一瘸一拐进房间休息去了，并未把《天意气象决》的事告诉吕三千。
他对吕三千终究还是有了隐瞒。
可惜乔四通也并不知道，在吕三千让他上万兽山之前，便早就对他有了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