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勇者（二）

失去指挥的辽兵很快就在无垠的旷野里溃散，大量粮车和肉食也在众将士的欢呼声里被焚毁，但躺在战车上的赵不凡没有放松，因为他必须设法突破辽兵的围追堵截。

一个时辰之后，三支辽国援军先后抵达，看到损毁的补给，气急败坏的他们哪有迟疑，立刻便发起追击，高高在上的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遇到敢于主动奇袭的宋军，若不将其绞杀，必然会有更多效仿，这是他们不能接受的事。

随着奔逃的持续，不少伤兵渐渐掉队，但赵不凡没法管，因为减慢行军的结果将是全军覆没，而掉队的将士也心知肚明，他们没有抱怨，只是默默卸掉战甲，三五成群地结伴逃散，至于是生是死，便听天由命。

赵不凡的伤势同样很重，虽然他的伤口被苏定处理过，但已经无法再骑马，只能坐在战车上跟随大队前进，而且严重影响行进速度。

眼见如此持续不是办法，他便唤来索超轻声叮嘱：“你带着大家一路往西，不用再管我，务必把弟兄们带回去。”

“不行！绝不抛弃大人！”索超的语气很坚决。

“别做意气之争……我跟那些受伤掉队的弟兄没有不同，另寻生路是唯有的办法，若侥幸不死，我会回来，不然大家都逃不掉。”赵不凡虚弱地说。

“请恕末将不能从命！”

索超狠狠挥动马鞭，竭力催促拉车的马儿加快速度，但战马历经激战，又奔逃这么久，早已疲惫不堪，载着沉重的战车根本无法跑起来。

赵不凡有些激动，不经意间牵动了伤口，立时便痛哼出声。

“索超！我受伤之后，你就是领军的人，战场怎能感情用事……你这样不仅救不了我，还会害死所有兄弟！”

“可……”

索超的声音有些颤抖。

赵不凡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苍白的脸颊浮起丝丝笑容。

“我既然把弟兄们带出来，便要对他们负责，我的命是命，弟兄的命便不是命么……如今差事已经完成，弟兄们没理由跟着送死，若你执意抗命，休怪军法无情。”

“大人……”

索超泣不成声。

赵不凡淡淡轻笑，说不出是喜是悲：“生死皆有命！做你该做的事！谁摊上是谁倒霉！如今是我摊上，那就是我倒霉！”

索超默然片刻，突然对着他重重抱拳。

“末将遵命！”

众将士渐渐加快了马速，赵不凡目视他们远去，内心异常平静。

“文恭！苏定！你们也走！依你们的本事，独自离开应当没有太大危险！”

两人一声不吭，也没有走的意思。

“你们也要抗令？”赵不凡低声质问。

“我不是军士，只是聚贤庄的人，护卫庄主是本分。”史文恭沉声道。

“我亦是如此！”苏定不紧不慢地策马跟在战车旁边，而且同样淡定自若。

两人虽然话不多，但做出决定就很难更改，眼见劝说没用，赵不凡无奈地叹口气，转而叫他们脱下战甲，然后徒步穿越密林。

由于赵不凡的伤势很重，三人走得很慢，而且仅仅只走半日，赵不凡就突然软倒在地。

苏定略为察看他的情况，发现他神志迷糊、嘴唇发青，不由焦虑地说：“文恭，庄主深受重伤又久久没有进食，恐怕很难支撑。”

“你守着庄主，我去抓些野味来。”史文恭沉着脸说。

“我们没有带火折子，怎么弄给庄主吃？”苏定皱眉。

“生吃！”

史文恭警惕地看看四周，随即便提起铁枪钻入了旁边的草丛。

不多时。

他抓着两个鸟窝匆匆赶回。

“我掏到两窝鸟蛋。”

“嗯！”

两人把赵不凡的头垫起来，强行把生鸟蛋灌到了他嘴里，但赵不凡始终没有清醒的迹象。

苏定摸摸赵不凡的额头，感觉手掌发烫，不由苦涩地说：“庄主已然高热，若不寻到草药救急，恐怕撑不住太久。”

“你认得草药，你来找，我背着庄主跟着你。”

史文恭蹲下身子意欲把赵不凡背起来，没想刚拖起一只手便听到一阵大笑声。

“不用给他找草药！你们都要死！”

史文恭和苏定慌忙直起身子屏气凝神，协同护住了赵不凡。

“你是谁？”史文恭问。

“耶律庆哥！”

耶律庆哥淡笑着从远处走来。

“此番南下，我死活找不到赵不凡，没想顺手帮人追杀落伍的宋兵却能碰到，真是老天都帮我。”

“未必是帮你！”史文恭冷声回应。

“你是哪来的东西！滚！”耶律庆哥不屑斥骂。

史文恭静静盯着他，犹如猎人盯着猎物。

“苏定！你带庄主找草药，我来拦住这人！”

“凭你？”

耶律庆哥冷笑一声，催动龙象般若功挥掌便打。

“嘭！”

史文恭不闪不避，挥起拳头生生硬碰，因为周遭树木密集，用枪多有不便，所以他选择了用拳。

耶律庆哥大意轻敌，首招便吃了大亏，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直至撞到大树才停住脚步，且震得树干剧烈摇晃。

“怎么又是高手？”

史文恭根本不答话，占住先机频频出拳，逼得耶律庆哥很狼狈。

稍远处的苏定发现史文恭略占优势，便不再多管，转而背起赵不凡快速离开，仅是几个眨眼就消失在密林深处。

耶律庆哥无力摆脱史文恭，瞬时气得涨红了脸：“赵不凡这小混蛋的运气倒是真好，每次都有高手护着，若不把他碎尸万段，着实难消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