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公道自在人心（一）
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耀到床边，从睡梦中清醒的赵不凡摇了摇头，缓缓起身梳洗。
同住在大院的林冲和鲁智深察觉到他的屋里有动静，立时心急火燎地窜了进去。
“不凡兄弟去了哪里，洒家和林冲兄弟可是把雁头寨都给翻了一个底朝天。”
“我知道！”赵不凡笑着擦掉脸颊的积水。“别的都不说了，今天我们一起去军营校场。”
“不凡兄弟已经决定对骆灰动手？”林冲眼神微亮。
“必须提前动手，再晚就来不及了。”赵不凡眼露杀意，径自迈步走出了房门。
“好！”
早就等着这天的林冲和鲁智深兴奋难当，当即就冲回家中拿来兵器跟在他身后。
沿途遇到的百姓看到失踪许久的赵不凡现身，很多都热情地打招呼，而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指挥司，他们距离军营尚且有六七百步，骆灰就带着众多军士气势汹汹地迎来，其身旁还有来自霸州城的许巡检和几个捕头。
许巡检和赵不凡是旧识，曾在霸州防御战里并肩奋战，因而远远就笑着打招呼：“赵兄这些天究竟去哪里了，知州大人可是限期令我破获你失踪一案。”
赵不凡笑着抱拳：“许兄，着实不好意思，我因为急事外出，倒是让你白跑一趟。”
许巡检悄悄给他使个眼色，故作客气地笑说：“我是劳苦命，不妨事，主要是委屈了朱大人，前些时日，皇城司派遣朱探事例行巡查霸州，刚巧听说你失踪，便亲自赶过来看看。”
皇城司是大宋的情报机构，职责类似于锦衣卫，虽然没有锦衣卫兴盛，却是锦衣卫的前身，其统属的司兵共有六个指挥，合计三千余人，高手很多，堪称藏龙卧虎，但皇城司的司兵通常不负责调查。
负责调查的人叫探事，民间俗称察子，人人都文武双全，有些是从司兵里精挑细选，有些也是对外招揽，虽然官阶品级不高，但因为职权敏感，总是令人顾忌三分。
此刻许巡检有意说出朱探事的来由，明显是在提醒，赵不凡自是心领神会：“在下这点小事，何须劳烦朱探事亲自跑一趟。”
俊秀的朱探事含笑还礼：“不过分内之事，赵副指挥使无需这般客气。”
看他们招呼起来没完没了，骆灰突然厉声打断：“将士听令！立刻将赵不凡拿下！”
风云突变。
郑明和甘熊带着几十名军士把赵不凡团团围拢，而林冲和鲁智深则提起兵器把他护在身后。
朱探事没有说什么，似乎打算静观其变，许巡检则眯起眼睛看向骆灰：“骆指挥使这是做什么？”
骆灰笑着抱拳：“甘熊在前些时日碰巧截获了一名辽兵和一封书信……今日许巡检和朱探事倒是正好做一个见证。”
伴随着话音，骆灰已是把手里的书信递给许巡检和朱探事。
两人先后拿到手里看过，脸色各不相同，朱探事仍旧沉静，但许巡检的情绪却有些激动。
“这怎么可能？赵不凡怎么可能勾结辽国？”
“许巡检！证据就在这里，有什么不可能？”骆灰声色俱厉，陡然转向围观百姓喊说：“各位乡亲都被赵不凡蒙骗，他根本不是什么抗辽英雄，就是一个勾结辽国的叛贼，辽国人以十二万贯买通他，要他协助辽军攻破雁头寨，令我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林冲怒急喝问：“你有什么证据！伪造一封书信就能诬陷赵副指挥使么！”
“哼！你公然替他狡辩，说不定也是同党，今日便将你一并拿下审问！”骆灰觉得大局已定，气焰越发嚣张。
许巡检虽然弄不明白实情，但他不相信赵不凡会勾结辽国，立时就出声阻拦：“骆指挥使，单凭一封信确实不足以定罪。”
“是否能够定罪，马上就能知晓。”骆灰撇嘴冷笑。“来人！速速把辽兵俘虏带来！”
“尊令！”
几名军士很快押着一个伤痕累累的辽兵俘虏走到人前，骆灰含笑环顾一周，指着辽兵俘虏道：“这人就是辽兵，而且还是契丹人，我想大家都能分辨出契丹人。”
他大步走到俘虏跟前，装腔作势地喝问：“说！谁派你来的！”
“大辽十一曜星将之西方太白金星将乌利可安。”契丹俘虏彷似受过酷刑，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你来做什么？”骆灰再问。
“赵不凡收了我们大辽价值十二万贯的金子，我来就是传达乌利可安将军的命令。”
鲁智深气得暴跳如雷，抬起月牙铲大声怒喝：“洒家杀了你这含血喷人的狗贼！”
赵不凡一把拉住他：“智深哥哥不要冲动，我自有办法。”
鲁智深气的双眼通红，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唯独对赵不凡心服口服，终是没有莽撞地冲上去。
骆灰冷笑连连：“怎么，你想杀人灭口么……这辽兵挨不住严刑拷打，已然招供画押，而且我已经查到你花费十二万贯在大城县西南买下两万五千多亩地，这件事连霸州城的官吏也有不少人知道……敢问你从哪里弄来的十二万贯，依你的俸禄，依你的家境，你一辈子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这番话令许巡检的眼神泛起失望，周遭百姓也议论纷纷，不少人甚至已经开始出声喝骂。
“原来赵不凡这么坏？”
“是啊！没想到他顶着英雄的名头，实则却是这种人！”
“我们都被他骗了！”
“活该！当官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
“不会吧！我觉得他不是这种人！”
“你觉得！你觉得个屁！”
许多人都变得狂热，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慢慢便高呼着要砍掉赵不凡的头，而几名雁头寨军士也拿着铁链和脚铐走到赵不凡身前，满脸惭愧地说：“赵副指挥使……很抱歉！只能得罪了！”
沉默的赵不凡笑了，笑声透着嘲讽，也透着不屈和自信。
“世间可还有公道？”
“有！”郑明率先出声。
“有！”蠢笨的甘熊紧跟着出声。
“有！”黄承局等众多大小军吏同样齐声高吼。
赵不凡深吸口气，突然沉声质问：“我对百姓如何？我杀的辽人有多少？我营救的百姓有多少？我用自己的俸禄救济过多少百姓？难道今日真要令我寒心？”
霎时间，早前保持沉默的军士和百姓群情激奋，或许他们只是普通百姓和兵士，或许他们曾抱着明哲保身的态度，但赵不凡的所作所为终是在他们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赵副指挥使！我们与你共进退！”不知是谁率先喊出声，顷刻间便有大量军士跟着嘶吼。
“我才不信赵副指挥使勾结辽国，纵然真有勾结辽国的人，也定然是骆灰那个混蛋。”很多百姓亦愤怒出声，他们被残酷世道压抑的情绪渐渐失控。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骆灰有些发懵，待到反应过来，他立时怒声大喝：“你们在干什么？全都想造反么？”
“造反的人是你！”
赵不凡一步步走向骆灰，浑身杀气愈加旺盛。
“骆灰！你无恶不作，罪大恶极，今日就是你殒命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