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长漠夜寒
为了不引起魔族和其他仙派的注意，梦亦辰决定孤身一个人前往大漠以北。
他随即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便告别了师门，独自向西而去。
梦亦辰白日里御剑赶路，夜里就找个能避风雨的地方歇息，就这样，过了整整十天十夜，终于翻过了昆仑山，到达了大漠的边境。
茫茫瀚海之中，黄沙漫漫，长风呼啸，看不到一点人烟，也感觉不到丝毫生的迹象，这片大漠，带给人的只有无边的恐怖和绝望。
可他都走到了这里，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找不到乘黄就得不到它的角，得不到乘黄角就炼不成“乘黄丹”，自己的断脉也无法恢复，只有去尝试……
一路上，不时可以可见一些残存的骸骨，有的是野兽的，有的可以清楚地看出来是人的头骨。可怜的人们，踏入这片荒无人烟的大漠，走不出去，就注定了死亡。
梦亦辰抬头望了望烈日，远处沙漠之上的空气都变得扭曲。
这里的天气实在是太炎热了，地上的沙子都被晒得极烫，像极了一口烧热的大锅。即使他穿着鞋走在上面，都觉得了脚掌火辣辣的疼痛。
梦亦辰头上的汗珠也慢慢不见了。
他在进入大漠之前，他找到了一片清澈的小水潭，在那里装满了四壶水挂在身上。可是没想到，他还没走多远，准备好的水就快要都喝光了。
为了减轻身上的负担，他把喝完的三个空水壶都扔在了路上。
梦亦辰嘴唇渐渐干裂，喉咙也痒了起来。他解下腰间仅剩的水壶，使劲晃了晃，抬起头来，最后一滴水还没落到他口中就瞬间蒸发了。
“真是热见鬼了！”他抿了抿嘴，叹了口气。完了完了，连水都没有了，这下岂不是要渴死在这里了？他心想。
梦亦辰偷偷瞥了一眼身后，这个鬼天气，身后的那个人大概也不好受吧。
自他从云曦出来，他就察觉到有一个人跟在他身后，而且那个人的修为还比不上他。
一开始梦亦辰以为路途这么远，那人一定会半途而离开不再跟着他，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是锲而不舍啊，现在还跟着。
他可以明显地感知到那人就躲在身后不远处的巨石后面。
“行了别躲了，出来吧，跟了什么久不累吗？”梦亦辰喊道。
只见那人一袭青纱缓缓从石头后面走了出来。
梦亦辰转过身……
“怎……怎么是你？”他猛然间一惊，甚至有些不敢想象自己的眼睛，他还使劲揉了揉眼睛，没错，是她！
是，泠如韵！
“韵儿……姑娘……”梦亦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泠如韵傻傻地笑着走到他面前，一下子扑到了他的怀里。
梦亦辰轻轻摸着她的长发，“好啦，你干嘛一直跟着我，不出来？韵儿姑娘……”
她也不说话，就一直靠在梦亦辰怀中。
“好了好了，你不想说就算了……”
泠如韵突然冒出一句：“姑娘姑娘，你就不能把姑娘两个字去了？直接叫我韵儿。”
“好好……韵儿，你看看你……”梦亦辰凝视着泠如韵的脸蛋，他用手拭去她脸上的几道灰印。
泠如韵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
看见她这般模样，梦亦辰只好又把她紧紧抱在怀中，却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好啦，不哭……不哭了……”
可梦亦辰越哄，泠如韵哭得越厉害了，她抱得也更紧了。
“这……这……”梦亦辰感觉自己被勒得喘不过气来，不过，这样靠着她的身体，还真的凉快了许多。
过了好一会儿，泠如韵才慢慢平静下来。
梦亦辰刚要拿起水壶让她喝口水，才想起来他已经没有剩下的水了。
泠如韵看出了他的心思，“我不渴的。”
她本身是至阴至寒之体，即使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也不会觉得热觉得渴。而梦亦辰就不同了，乃是至阳之体，体内火气本就旺盛，在这儿可以说是火上加火了。
她望着他干裂的嘴唇，“你……你是不是渴了？”
“我……呜——”
梦亦辰突然感觉自己的唇上一丝冰凉和湿润，脸上一下子变得红扑扑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她……她竟然……
他觉得一颗冰冰凉凉的小珠子流进了他的嘴里。
“呜——呜——”这是什么！梦亦辰急忙从她的唇上移开。
泠如韵轻轻用手指挡住他的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吐出来。“把它吞下去。”
吞下那小珠子后，他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像刚刚那么热了，也丝毫感觉不到口渴了。
“是不是感觉好多了？”她笑着问道。
“这是……”
“是‘凝寒泪’，是上古龙母的泪水，加之以万年玄冰炼之而成此等宝珠，虽然只有小小一颗，却蕴含着水源之精和寒冰之气，所以……”
“你把它给我了，那……你自己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我，我自身是至阴之体，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事的。”
“谢谢你，韵儿。”梦亦辰不自觉地轻轻吻向她的额头。
泠如韵一边笑，眼中还闪着几点泪光。“哼，傻子。”
他又抬头望了望太阳，又向西沉了一点。“好啦好啦，我们要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找到水源，要不然我们俩真要死在这里了。”
“我们俩死在一起不也挺好的嘛。”泠如韵小声嘀咕道。
“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那我们赶紧走吧。”她把梦亦辰扭过身去，在他身后推着。
“别推啦，我还有力气呢！”梦亦辰一把拉住她冰凉的手，两人向前走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了起来，梦亦辰把他来这里的原因也告诉了她。
他知道她是魔族小主，可他也知道她与泠莫开、向九天之类的人不同，她绝对不会害他，他也绝对相信她，所以有什么事情也都可以和她说。
“对了，还要多谢你把我从横尸崖上救出来。”
泠如韵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撅起小嘴来，“还谢我！你忘了你在万妖宫里对我做了什么……”
梦亦辰突然想起来自己被“强吻”的那一幕，不知该说些什么。“我……我……”
梦亦辰一把甩开她的手。
“干嘛呀？”看着梦亦辰一脸无奈，泠如韵故意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怎么，自己做了还不敢承认啦？”
“没……没啊……”梦亦辰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她立马变成笑脸，“承认就好，即使你不承认，刚刚你也……”泠如韵低下头害羞地说道。
刚刚？是……刚刚……她用那样的方式把“凝寒泪”交给他……
天哪！这就又又又和她……梦亦辰心里真是有苦说不出。
“哼，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你不会想占了人家便宜，就自己跑掉了吧！”泠如韵偷偷笑着瞟了一眼梦亦辰。
梦亦辰停下了脚步，站在那里，沉默了许久。
她回过头，“诶，你干嘛站在那儿不动了！喂，喂！”
他并没有说话，谁知，他又突然一下子拉住她的手，把她拽了回来。
“哎呀，疼……疼……”她撅着小嘴喊道，整个身子直接转了一圈朝向了梦亦辰。
他……他……
“嗯嗯——”泠如韵自己都惊呆了，她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小脸瞬间变得又红又烫，片刻之后，她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仿佛一下子没有了意识，好像连心跳都停止了，只觉得自己的唇上微微的疼痛。
两人就这样抱在一起，就连周围的空气也慢慢凝滞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她冰冷的唇上移开。
“你……讨厌！”泠如韵“埋怨”道。
梦亦辰睁开眼，猛然间回过神来，低下了头。他不知道刚才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刚刚那个是……自己吗？还是……那才是自己真正的想法？
难道，在自己心中，已经有了那个只属于她的位置。而玉儿呢，明明知道不再可能，却还是不能放下。
泠如韵静静地望着他。“你，怎么啦？”她轻声问道。
“没，没事。”梦亦辰摇了摇头，“好了，我们继续走吧。”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她突然觉得好像回到了过去，那只手如此地有力，就像当年爹爹牵着她的小手，那种感觉……除了爹爹，已经很久没有人给她带来这种安全感了。
想到这里，泠如韵不禁抽泣起来。
“韵……韵儿，你没事吧？”梦亦辰轻轻拂去她脸上流下的泪水。
她也不说话，就只是一边望着梦亦辰的脸一边哭着。
“你……你这怎么突然就……”面对着泠如韵一下子哭成这样，他也实在是不知所措。
泠如韵哭了好一会儿，才冒出来一句话：“你……能不能……不要再离开我了……”
梦亦辰一惊，“怎么了，我不是还在这里嘛，我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的。”
我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的。这句话，没有一丝的犹豫便从他口中说了出来，深深地印刻在她的心里。
“好啦，乖，韵儿不哭，不哭了。”他将她搂入怀中。
“嗯。”她微微点了点头，收起了眼中的泪水。“我……我们走吧。”
“好。”
梦亦辰牵着她的手，向着大漠的另一端走去。
很快，太阳从西边的远山处沉了下去，夜色也渐渐降临。
还好，在天黑之前，他们在大漠之中，寻找到了一处湖泊。
湖泊里的水清澈见底，除了十分的咸涩之外，还勉强可以下咽，总之，有了这湖水，肯定是不会渴死在这里了。
没想道，这咸水湖中竟然还有鱼！
梦亦辰在还看得见的时候，就找来了枯树枝，架起了篝火，还打了几条鱼上来。
这大太阳一落山，整个大漠中的温度一下子降了许多。
天色也完全变黑，夜空中看不见星星和月亮，只有火堆燃起的地方才有亮光。
两人靠在一起坐在火堆旁，梦亦辰手中拿着刚烤熟的咸水鱼。“给，尝尝，走了这么久饿了吧！”
泠如韵凝视了黑糊糊的烤鱼片刻，“这个……真的能吃吗？”
梦亦辰望着她此时的表情，突然偷偷笑了起来，她的反应，简直和当初寻与归前辈给自己烤鱼吃的样子一模一样。
唉，也不知道寻与归前辈现在怎么样了，梦亦辰叹了口气，又朝向泠如韵，“怎么样，怎么样？”
“你……不吃吗？”
他笑了笑，“你吃吧，我不饿。”而他的肚子早已咕咕作响。
烤焦的鱼肉在她嘴里反复的嚼着，这个味道，又苦又咸，实在是难以下咽。
可她见他满怀期望的眼神，只好微笑着将口中的鱼肉强咽了下去，“好吃，好吃。”她一边说一边又咬下另一块鱼肉吃了起来，还露出一副很开心满足的样子。
梦亦辰轻抚着她微笑着的小脸蛋，眼眶里不禁溢出一丝晶莹。他虽然没有尝这次烤出来的鱼，可是就这种烤法的鱼味道十有八九都是一样的，只不过这里的鱼味道会更咸一点。
他当然知道这鱼明明就不好吃，他也当然知道她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你看你，我还没哭，你怎么就哭了？”她笑着用手抹去他眶上的泪珠。
“我这是高兴，高兴。”梦亦辰急忙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最后的枯木枝还是燃尽了，已经看不到一点火光。
两个人坐在一起，也只能看得出眼前黑色的人影，其它的几乎都看不见了。
没有了照明的火堆并没有多大问题，关键是没有了火堆，连取暖都不行了。
这时，一阵寒风吹来，泠如韵不禁打了个寒战。“好……好冷……”
泠如韵身上本来就只穿了一层纱裙，更何况，天黑之后沙漠里温度骤降，即使她是至寒至阴之体，也抵不住这咄咄逼人的寒意啊。
梦亦辰赶快脱下了自己的长衣，披到了她的身上，他又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还冷吗？”
她摇了摇头。
他轻轻吻在她的额头上，“睡吧，韵儿，一觉醒来就不冷了。”
“这里好黑，我，我好怕。”泠如韵说道。
“别怕，我就这样一直抱着你，睡吧。”梦亦辰拂了拂她的长发。
“嗯嗯。”
就这样，他静静地抱着她，她在他温暖的怀中很快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