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夜陷空山

翌日。午时。

梦亦辰等人刚刚吃过饭，坐在沁月宫小憩。

两个侍卫走进殿来。看来，他们应该被南衿派去越地的人。

“宫主。”

南衿转过身来，“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两人立即跪到地上，“属下办事不力，实在查不出瘟疫的病因，还请宫主责罚。”

“那你们还敢回来！”南衿犀利的眼神不禁令人心中一颤。他又看了一眼雁林绯，颇有些不好意思，又露出些笑脸。“那……血呢？”

再看那两个人，身体早已开始颤抖。看来，南衿虽然看起来眉目和善，但平时对手下绝对不会有丝毫手软。

也难怪手下之人这么畏惧他。

“宫主，在这儿，在这儿。”一人在怀中取出一个翡翠琉璃瓶，透过瓶身，可以看到里面的红色。

南衿接过翡翠琉璃瓶，“看在你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行了，下去吧！”

“谢宫主。”那两个人急忙退了下去。

“南衿兄，这血又有何用？”雁林绯问道。

“雁兄，你且看着便是。”

南衿打开瓶盖，手指轻轻从瓶口划过，一道真气瞬间把瓶中的血提了出来，凝成了一个个血滴。

噫！慕容采柔立刻扭过头去。

“芍儿。”

“在。”

“把银针取来。”

“宫主。”红芍把银针递到南衿手中。

南衿双指夹住银针，轻轻戳破了血滴，血滴在银针尖上微微抖动。只见，南衿双指炼出淡绿色的真气，从指尖传到针尖。

针尖的血滴被真气包裹，在真气的催动下，抖得越来越厉害。渐渐，沸腾，蒸发，化作一缕白烟。

“噗！”南衿猛吐了一口鲜血。

“宫主！”红芍赶紧将南衿扶住。

“南衿兄！”

南衿挥了挥手，“不要紧的，我没事。”

原来，南衿这是以身试毒。虽然看起来，真气是从他的指尖传到针尖，实际上，血毒已通过银针被他吸入体内。

南衿自幼效仿神农，尝尽百草，体内已是百毒不侵。只是此毒毒性极强，他强行运用真气逼毒，真气倒冲，才使心血上涌。

“扶我坐下。”南衿被红芍扶着，坐到地上，双目微合，十指交错，重新运行真气，真气从四周涌向心口。“咳……咳……”一摊黑血吐在地上。

“看来，毒已经排出来了。”雁林绯说道。

南衿点了点头，“幸好我先前服用了‘千净丹’，要不然我性命都难保了。”

“千净丹”是南衿自制的一种丹药，以七十二味草药炼制，既有驱毒之效，又有封脉之功，将部分脉口暂时封住，使毒素不会流入经脉脏腑，得以保命。

“一个瘟疫，毒性有这么大？”梦亦辰疑问道。

南衿摇了摇头，“此瘟疫并非真正的瘟疫。”

“南衿兄，这瘟疫，莫非另有起因……”

“而且此毒也不是寻常之毒，乃是魔族至毒‘夭仙散’。我曾经见一部史卷上记载着，这‘夭仙散’奇毒无比，若是没有修为的寻常人，便会出现这类似瘟疫的症状，暴毙而死；而对于修仙之人，此毒可以慢慢地使修为散尽，仙骨侵腐，最终也会死去。”南衿说道。

“这毒这么厉害！”梦亦辰感叹道。

“那南衿兄可有解此毒之法？”雁林绯问道。

“此虽至毒，但并非无药可解。我这后花园虽然种着奇花异草无数，但也无解此毒之物。唯有一物，还须有劳雁兄亲自去取。”

“何物？何处取之？”

“鱼龙草，陷月山。”

“陷月山距此十余里……”

“不错，这鱼龙草这长在陷月山崖的低谷之中。不过……这鱼龙草甚是奇特，平日里与它周围生长的鱼回草形状相似，难以分辨。

每当满月之时，月光透过山门，照进崖里，这鱼龙草便会长出‘龙角’，那时就容易寻找了。

这鱼龙草夹杂在鱼回草之中，万株鱼回草里才能找到一株真正的鱼龙草。所以……此事还是很难办到的。”南衿透过殿顶的水镜，抬头看了看天空。

梦亦辰突然想起来，“满月……今日不就是十六吗？那不就只有今天可以……”

“是啊，今夜也是最后满月之时，现在距离天黑不过几个时辰了……”南衿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出发！”雁林绯拂了拂衣袖。

“师父，你就在这儿歇着吧，这事交给我便好。”梦亦辰拍了拍胸脯。

雁林绯思考了一会儿，“那……你小心……时辰不早了，赶快去吧……若遇危险，记住，保命重要。”

“是，师父。”

“我也去，我也要去。”慕容采柔拉着梦亦辰的袖子。

“你去做什么？只会给我添乱！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怎么向越王交代？”梦亦辰把她的手从袖上拉开。

慕容采柔低下头，“好吧，那你一定要小心！”

“知道，我走了。师父、南衿师叔，告辞！”梦亦辰拿起“岚兮”剑，转身便奔往陷月山。

御剑飞行两个时辰，梦亦辰终于抵达了陷月山。

陷月山是由多座山崖围成，在中间形成一个“空洞”，就像陷下去了一样。只有南部的两座山体之间，有个巨大的缺口，想必，这里就是月光穿过的地方。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越往山里走，周围越是黑暗。

梦亦辰从旁边的树上折下一根很粗的树枝，单手一指，用体内的真火点燃了树枝一端，当作火把照明。

还好这是太上老君传授于他的“寂芸赤火”，不会熄灭。

接着，他又向树枝里注入一道真气，保证树枝不会就真火燃尽。

梦亦辰走到山口底部，便听见了潺潺的流水声。循着声音来过去，就看到了一条小溪蜿蜒曲折，直通入山内。

既然水流能流入山内，一定是流往地势低的地方，只要顺着溪水走，不就可以直接到达低谷了吗？

我真是太聪明了！梦亦辰心想。

他望了望天上的月亮，还在东南方。“差不多应该还有半个时辰，月亮就会居于正南，我得赶快进山才是。”

一进到山里，顿时就觉得身体周围凉嗖嗖的，寒风吹得火燃忽暗忽明，山间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一阵风刮过，眼前高高的草丛便一下子倾倒。还真给人带来一种草木皆兵的感觉。这里应该是没什么人来过，草都已经长到半人多高。

“这是什么鬼地方！”梦亦辰拔出“岚兮”剑。

山里又阴又暗，只能看得见梦亦辰手中的火光和“岚兮”上泛出的青绿色的光芒。

他沿溪而行，一边走，一边砍倒前面的草丛。

溪水在低谷处汇入一潭湖水，湖水周围已经没有了很高的杂草，而是全是一种长着鱼鳍状叶子、鱼尾状黄花的奇草。

“这一定就是鱼回草了吧！”满眼望去，所有的草都长一个样子，又去哪里找要找的鱼龙草呢？

渐渐地，一丝月光穿过缺口，照在山崖的另一侧。不过，还不能照到这个地方，看来，应该用不了多久，月光就能照到这里了。

再等等，再等等。

山风穿过崖口吹进来，在山谷中形成“忽忽”的回响，给原本昏暗的山谷，又增添了几分阴森。

月光终于完全照亮了谷底，湖水之中还能看到浮动的月影。

为了方便寻找，梦亦辰把真火熄灭。

那些鱼回草在月光下随风摇曳，月光在湖水的倒映下，化成点点金色的星光，散落在鱼回草之上。

这时，梦亦辰突然发现，金色的闪光正向一株鱼回草上聚集。梦亦辰急忙跑了过去。

只见那株鱼回草的鱼尾花开始吸收金光，慢慢地，鱼尾化作一对龙角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是鱼龙草！”

梦亦辰轻轻用手捅了捅鱼龙草的“龙角”，那鱼龙草好像有灵性一般，“龙角”耷拉下来，被叶子护着。

他正要伸手把它拔出来。

“嗖嗖”两支箭从他眼前飞过，插到地上。

“呼，还好我闪得快！”梦亦辰抬起头来，看到了一群黑衣人在百米之外。

不管这些了，先拿到鱼龙草再说。他一个跟头翻了过去，就势将鱼龙草连根拔起。他从怀里取出一块布把鱼龙草包好，又放入怀中。

“小子，快把鱼龙草交出来！”其中一人喊道。

由于光线太暗，梦亦辰只能隐约看到，刚才说话那人头顶上有一支角。

“你是什么人？”梦亦辰问道。

“我？罢了罢了，反正你也要死在这儿了，也让你死个明白。听好了，吾乃魔族右护法韦无形。小子，听清了吧！”

原来是魔族之人，还是个什么右护法，我估计也不是他的对手，况且他手中还有那么多人，看来，只好硬拼了，他心想。

梦亦辰又抬头望了望那个缺口，月光已经渐渐移开了，等一会山谷里完全暗下来，借着天黑，说不定可以趁机逃出去。

“什么什么护法？”梦亦辰故意激怒他。

“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赶快把鱼龙草交出来，或者我高兴，还能饶你一命！”韦无形说道。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梦亦辰问道。

“你？不就是雁林绯的徒弟吗！少废话！”

看来，他们是早就知道我会来这里，可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若想要，自己来取便是。想让我自己把东西交出来，你还得问问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梦亦辰望了一眼“岚兮”剑。

一道青绿色的光顺着剑刃闪过。

“不知死活！给我上！”

数十个魔卒向梦亦辰袭来。

“正合我意，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梦亦辰腾空而起，上挑一挥，数道剑光从一个魔卒身上穿过，魔卒瞬间倒地。

“来啊！”又是转身一跃，躲过几支枪尖。接着平地而反，几脚将面前的魔卒踢开十米。“真是不经打。”

没想到，刚刚倒在地上的魔卒又重新站了起来，一个个眼里泛着红光，又冲了过来。

梦亦辰握紧了手中的剑，迎着刺了过去，一下子穿过了魔卒的胸膛。

那个魔卒咆哮了一声，挥手就是一拳，打在梦亦辰肚子上。

梦亦辰猛地被弹了出去，吐出一大口鲜血，“有意思。”他抹了抹嘴角的血。

不过，那个魔卒还是倒下了。

不知为何，刚刚从地上站起来的那些魔卒，感觉他们的力量都增长了数倍，移动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还没来得及思考，其他几个魔卒又向梦亦辰奔来。

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还须尽快脱身。梦亦辰向四周望去，旁边便是齐腰高的杂草丛，他一下跃了进去。

“小子，想跑？给我放火烧。”韦无形喊道。

无数火箭从天而降，草丛迅速燃了起来，火也越烧越大。浓重的白烟笼罩着整个山谷。

哇！这些可恶的家伙，想烧死我？有了，梦亦辰趁着火还没完，在烟雾的掩护下，一下跃进了湖水。

不一会儿，杂草丛都被烧成了灰烬，大火也熄灭。

“护法，人不见了！”“护法，这儿没有！”

“估计是被烧成灰了吧！”

“不可能！”人呢？韦无形闭上眼睛，竖起耳朵来。“在这儿！”韦无形一个瞬身来到湖边。“想跑？”他手中幻化出一条铁链，用力一甩，直插水中。

梦亦辰从水中一下子被拽了出来，只见，他的一只脚被铁链拴住。

韦无形又是一甩，把梦亦辰重重地摔在地上。“小子，你还嫩着呢！”

“是吗？”梦亦辰偷偷凝聚真气，猛地吸上来一股湖水，向韦无形等人推去。

水花在空中四溅，韦无形用手一挡。当手放下来，梦亦辰又从他面前消失了。

而此时，梦亦辰正向山口疾奔而去。

眼看就要出山谷了，韦无形突然出现在他面前，接着就是一掌。

还好，这一掌，被梦亦辰用剑挡住，不过，韦无形内力深厚，隔着剑，梦亦辰都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颤，又吐了一大口血。

“臭小子，既然你不交出鱼龙草，我就自己去取，顺便把你的命也取走！”韦无形手掌凝聚出紫黑色的火焰，“你这就送你上路！”

接着，韦无形又是一掌，这一掌可比刚才的威力大多了。

梦亦辰一下子飞出去十几米，口中的鲜血喷涌到空中，他的胸口上留下一片黑色的烙印，怀中的鱼龙草也掉到了一旁。

他咬着牙，双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可是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他努力够到了旁边的鱼龙草，紧紧地握在手里。

看来，这回是在劫难逃了，这空山野谷，谁会来这种地方。

他闭着眼，只听到韦无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近到马上就可以到达他的面前。

“呃……”梦亦辰突然感觉手掌一阵剧痛——韦无形的脚已经踩在他的手上。“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小子，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韦无形一边说，脚下踩得更重了。

忽然，一道青光向韦无形劈来。

韦无形向远处一跃，便躲开了。

只见，一人身着青衣，手抚长琴，浮在半空。

透过眼缝，隐约可以看到那人。“师……叔……”梦亦辰的声音颤抖着。

青衣男子缓缓落在梦亦辰身旁，“别怕，师叔在这儿呢！师叔一定会带你出去！先别说话。”那人把梦亦辰扶起来，向他体内灌输真气。

“咳……咳……”梦亦辰又吐出一口血来。

“我已经用真气把你体内的瘀血逼出来了，你现在运功调理真气试试。”那人说道。

“洛子忆，我们又见面了。”韦无形说道。

洛子忆自离开云曦之后，便无人知晓他去了哪里。又为何此时会在这里出现？

“是啊，数年过去了，不知你魔族右护法的功力又涨了多少？”洛子忆真气早已凝聚好，隔空一拍，“紫宛”又落回他手中。

“你试试就知道了。”

洛子忆的指尖在琴弦之上来回划动，一道道真气化作音刃向外弹出。

韦无形的铁链在空中挥舞，接下无数音刃。

“唰！”一道音刃从韦无形脸旁飞过，在他脸上划出一道口子，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流到嘴角，他用舌头舔了舔。“血的味道，已经很久没人能让我见到自己的血了。”

洛子忆继续加紧攻势，指尖拨弦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周围的灰烬都被层层音浪冲走，地上的沙土也被卷了起来。

那些魔卒都咆哮着，有的捂着耳朵，有的翻倒在地，看起来十分痛苦。

只见，韦无形的嘴角微微翘起，发出一声冷笑，“哼！虚张声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