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省城探夫
一年一度的夏日，毕竟是可畏的，即今那忙夏的农民不必说，就连省城最高学府中文系的苏子涵同学，这位公认的“乐天派”，也竟被这无情的热搅得颇有点不耐其烦了；难得在这间十二平方米的学生公寓里还有台风扇在不停地为他扇风驱热，要不，我们的苏子涵同学恐怕要“骂天”了！
……
电话铃响了。苏子涵翘起二郎腿，懒洋洋地拿起了电话筒：“喂，王立吗，一听就知道是你的声音？今天是你的生日？－－－到毛家饭馆？你开车来接，太客气了！我在宿舍等着。”
苏子涵高兴地打了个响掌，顺手打开了录音机，伴随着那陶醉人的舞曲，他跳起了“迪斯科”。别看他今年已经是“三十有二”，可他的迪斯科却跳得摇摆得体－－－大概与他的多才多艺不无关系吧？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促使他下意识地整了整衣领，可是当他打开房门时，不禁吃了一惊：来者却是自己的妻子玉芬！
“玉芬……你怎么来啦？”子涵迸出这么几个奇怪的字来，但他马上感到这是一种失态：“玉芬，快坐。”子涵让玉芬坐在床上，又接过旅行包，将砌好的咖啡递给玉芬。
玉芬接过咖啡，吹了吹热气：“我是一大早坐火车来的，又坐公交车来学校，别提了，差一点没迷路，还真有点口渴了。”玉芬将杯口放在唇边，一双充满爱意的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子涵，嘴角掠过一丝笑意：“比从前胖了……好像也比从前会打扮了。”她呷了一口咖啡，咂了咂嘴，不禁皱了皱眉心：“子涵，这茶咋有点苦味？”
“苦？”子涵感到有点好笑：“如果不苦就不叫咖啡了。”他边说边打着鞋油。玉芬似有所悟。她顺手从旅行包里取出一双布鞋来。
“子涵，皮鞋磨脚，容易患脚气，我给你做的鞋子你试试合适不？”
子涵接过鞋子，不禁皱了皱眉心：“玉芬，这鞋……”
“这鞋怎么啦？”玉芬接过鞋子，里外翻检了一下：“是不是针脚粗了点？”玉芬困惑的眼睛在子涵身上流转，最后，眼光停在子涵酲亮的皮鞋上。
少顷，她摇了摇头，叹一口气道：“我是跟不上形势了。”
望着玉芬憔悴的脸，子涵不禁鼻子一酸：“玉芬，你在家受苦了，孩子还好吗？妈还好吗？”
玉芬想起了这段时间的遭际，禁不住苦笑了一声：“还行吧！”她补充了一句：“孩子挺想你的。”
一句话提醒了子涵，他从书架上拿出一个玩具冲锋枪，交给玉芬：“这是我给咱儿子买的。”
玉芬接过玩具：“这孩子可淘气了。邻居问他：你是要个妹妹呢，还是要个弟弟？你说他怎么回答？－－－他说，弟弟妹妹都不要。因为怕争他的玩具。”
“这个小精灵，”子涵好像看见儿子一般：“我偏要给你再要个弟弟，气死你。”说着俯身在玉芬肚子上听了听：“老二，快长大，爸爸也给你买个玩具。”
“还说呢！”玉芬扯了扯子涵的耳朵，抿嘴一笑：“一个大怪，一个二怪，把你拖到墙头上，我看你怎么办！”
“他们敢！”子涵顺手抓起布鞋，作出打人状：“谁不孝顺我打谁，再说，有我亲爱的的老婆终身相守，我怕什么？”说着，孩子般躺在玉芬怀里。
玉芬爱抚地摩挲着子涵的头发，良顷，忽听他“啊”的一声，子涵不禁吓了一跳：“怎么啦，玉芬。”
“别动，”玉芬小心翼翼地从子涵的丛发里翻检出几根白发来，在子涵面前拈了几拈，不禁打了个“唉”声，继而用责备的口吻道：“不要太用功，你瞧，都长白发了。”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其实，你的白发也不少。”子涵抬起头，抿了抿玉芬的鬓发。
“老啦，”玉芬机械地梳理了一下鬓角，若有所思地说：“俗话说，十七十八一朵花，二十七八老人家。”
“玉芬，你别这么伤感。其实，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么年轻漂亮。”子涵动情地亲了一下玉芬黝黑的脸；玉芬不好意思地点了一下子涵的眉头：“狗熊，也不怕人家看见。”
正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与此同时，子涵的脑子里掠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不能让同学们与她见面，因为玉芬太土气了，再说，王立也知道李真来信的事，弄不好会造成意想不到的后果。
子涵突然灵机一动：“玉芬，我的衬衫破了，你给我到商场再买一件吧。”子涵将二百元急急塞与玉芬，这时，门开了，进来了王立和肖琴。
“啊，王立，”子涵忘情地大声说：“你们来啦！”
“这位是嫂夫人吧？”王立挑了挑眼镜，小声问。
“是，是我的老同学”子涵挤出这么一句谎话来，大概是受了一种良心责备的缘故吧，子涵只觉得两颊一阵发热，但同时虚荣心又促使他接连向玉芬使了几个眼色。玉芬咬了咬嘴唇，她的脸色由红转黄，最后，使劲点了点头，走开了。
玉芬走后，子涵与同学们为肖琴过生日。直到四点多子涵才想到了玉芬：玉芬初到省城，人生地不熟……愧疚之心促使他“飞”回学生公寓。
只见书桌上多了一包奶粉，一包白糖，一提袋鸡蛋糕，下面压着个字条：
子涵：我到商场上给你买来了衬衣，放在了床上，还给你买来了奶粉和白糖，你晚上用功时喝点，剩下的伍拾元钱连同我给你带来的伍佰元生活费，寄在了传达室那里，回来后，你给他要就是。另外，我给你挂上了蚊帐。子涵，因为孩子这两天有点发烧，咱娘身体又不好，我得赶快回去。我买了回家J45号列车票，晚上6点半的。
看到这里，子涵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泪水湿润了眼睛，他不顾一切地向火车站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