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番外篇 小灰的独白
我爸是孤儿，我妈是孤儿，如果孤儿是一种遗传疾病，很理所当然的，我也是孤儿。
自小缺少管制的父母不到初中就双双辍学，没学历，没技能，年纪小，他们过的只能是风餐露宿的日子，直到他们相遇，相同的出身与经历让他们很容易就走在了一起。父亲决定要肩负起男人的责任，让母亲过上好日子，他们找到一处旧楼的小房间租下，他们就在这间不到10平方的小屋筑造他们温馨的家庭，孤儿出身的他们比谁都渴望家庭的幸福。但如所有老土剧情一样，有时光有爱情没有金钱，幸福根本难以维系，每月的房租水电就够他们烦的了。父亲很懊恼，免不了借酒消愁，每月的茶米酱醋茶更是消磨了他们的生活激情，何况他们还正值花样年华的年龄，于是磕磕绊绊总少不了，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已成家常便饭。一天，母亲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决定离家出走，父亲没劝阻，他深知自己没能力给母亲带来幸福。母亲在外面兜兜转转，发现除了那个小家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去处，就算她找到一份餐馆的工作，并在员工宿舍住下，她还是很记挂那个小屋，那是她和父亲的爱情见证，是她的家，她无法割舍对父亲的爱，她还爱着父亲。彼时父亲也因为母亲的离去而变得糜烂不振，喝酒的程度比以前更甚，喝醉之后常常打架生事，父亲是用这种方式打发母亲离去的寂寞。
母亲的工作性质让她时常要夜归，宿舍离餐馆有好长一段距离。特别走进宿舍要经过一条小巷，这对夜归的女孩子来说非常的不安全。每天晚上母亲都必须与同事结伴才敢走进那条小巷。可是有天好巧不巧那位同事家里有事要回家一趟，母亲只好一个人提心吊胆地去走那条小巷。
怕鬼偏遇鬼，母亲好死不死在那天真的遇上了流氓，在母亲想着要不要以死保贞操时，魁梧的父亲突然窜出将母亲从流氓手中救了出来，可能父亲太过拼命的样子吓坏了歹徒，持刀的流氓急急忙忙地逃走了。原来父亲一直暗中保护母亲，母亲也因此才逃过了一劫。
受到惊吓的母亲哭个不停，弄得父亲在一旁手足无措，父亲这个大老粗哪懂对母亲说什么安慰的话啊。哭到最后，母亲把气都撒在了父亲身上。“都是你！都是你！为什么扔下我！为什么不阻止我！”父亲听着母亲赌气的话苦笑不得：“都是你要离开的，我阻止你什么啊。”母亲一听哭得更厉害，她认定父亲是不够爱她。父亲又接着说：“我知道我不能给你幸福，但我可以放你走，让你寻找你自己的幸福。”父亲的话让母亲停止了哭，母亲肯定没想到这样大大咧咧的父亲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父亲又接着说：“我本来想放你走，你才可以找到你的幸福，才会找到属于你温暖的家庭。但是你走后我非常痛苦，后来我也想通了，只要两个人相爱，到哪里都是温暖幸福的地方。如果你还喜欢我，就让我重新照顾你好不好？”母亲听了又是哭得一塌糊涂，但这次是幸福泪水，这恐怕是母亲从父亲口中听过最甜蜜的情话了，天知道没读过什么书的父亲如何说出这番感人的话的，是感受至深才太爱母亲才会说出这番话的吧。
母亲又回到了小屋。
有了父亲的承诺保证，母亲觉得生活中的那些磕磕绊绊再也不那么难熬了，甚至还觉得夹着些许幸福的味道。后来母亲怀孕了，当时她跟父亲都还没满二十岁呢，像他们这般年纪偷吃jin果的，一旦发生这种意外，都无一不是选择跑去堕胎，跟母亲同是是孤儿出身的一个姐妹都就堕了好几次胎。青春有时真是既美好又残酷，年轻人总想多享受少年的张扬，又怎么愿意去承担大人的责任呢。母亲却不管福利院李阿姨的好心劝阻，执意要生下我，生于属于她和父亲的爱情结晶。父亲也是掩饰不了当父亲的喜悦，有了我，父亲觉得小屋更像一个家了。父亲，母亲，小孩，这是父亲对家庭的认识，这下全齐了，从孤儿到成立一个家庭，父亲有说不出的满足感。可惜在享受着幸福的同时父亲也要顾着现实的问题，母亲的营养费，将来生孩子的住院费，还要为着将来孩子的教育存一笔钱。父亲去工地去得更勤了，不管多累多辛苦，回到家看到妻子热切的等待和她日渐隆起的肚子，父亲就有了生活的动力。母亲本来想趁着肚子还不那么明显在餐馆再干两个月，这样父亲就不用那么辛苦，但父亲执意不肯，甚至稍重的体力活也不舍得让母亲干，在父亲的坚持下，母亲既心痛又甜蜜地在家当起了全职太太。
如果事情能这样一直发展下去，我现在应该有一个虽然很平凡却很幸福的家庭了吧，问题是命运常常就是这样戏弄人，当你以为你已经在幸福的最高点，转过头，命运又把你扔到了人生的谷底。
父亲死了，突然的，没有任何的先兆。父亲在工地工作的时候被一块从高楼落下的石头砸在头上，当场死亡。当天，母亲还是一如往常地等待父亲回来，一早她就父亲说好的，今晚会做父亲爱吃的辣椒炒鸡翅，母亲静静地等着父亲回来，摸着已经隆起的肚子，想着父亲吃着她亲手做的菜的开心表情，母亲脸上全是满满的幸福笑意，以至于工友来告诉母亲这一噩耗时，母亲的笑意都没来得及放下，她不相信，早上才跟她道别的父亲，才那么瞬间就离她而去，那一刻，母亲并没有撕心裂肺的痛楚，更多的是觉得在听一个天大的笑话。等到母亲切切实实地见着父亲的尸体，母亲才知道这不是笑话，随即排山倒海的痛楚向母亲袭来，这是不可言语的痛苦，一个从小孤苦零丁的女孩，从小没有家庭温暖的女孩，终于找到可以依靠的人，一个对她极度疼惜的人，上天却就这样无情地把他夺走了，这是怎样的痛苦？母亲大哭，嚎哭，发现地哭，竭斯底里地哭，只希望会发生奇迹，父亲听到她的哭声会像往常一样安慰她。
当然地，没有奇迹，父亲仍然静静地躺在地上。哭到最后，母亲两眼一黑，昏了过去。当母亲醒来，就全然变了一个人似地，不再哭泣，不在说话，甚至也没有大吵大闹。因为父亲是工地的临时工，而且又违规在先——工地要求工人都要戴安全帽，父亲嫌热没戴，所以工地对父亲的死只愿赔几千块了事，一条人命原来这么的不值钱！母亲心中自嘲，是不是孤儿的命都是这么不值钱呢？但母亲没有跟工地纠缠，只是安静地把父亲接回来完成后事。
从小看着母亲长大的李阿姨被母亲的安静吓坏了，生怕母亲做出什么傻事而时常跟在母亲身边。父亲的去世对母亲的打击实在太大了，此时母亲的世界观已经产生巨大的变化，她开始相信命运。她跟父亲都是孤儿，她曾经深信靠她和父亲的努力，他们可以改变命运，他们会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原来不管他们怎样地努力生活，上天要夺走你的一切其实是那么容易，只需一块石头轻轻砸下，就把父亲跟她的幸福砸走了。我的出世并没有给母亲带来多大的改变，李阿姨把我抱到母亲面前时，母亲甚至看都没看我一眼。
“美丽，快来看啊，小宝宝眼睛大大的，可爱极了。”美丽是母亲的名字。
母亲淡淡地瞟我一眼，冷冷地说：“灰不溜湫的，不可爱。”我似有感应到母亲的冷淡，“哇”的一声哭起来。
“哟，看你，哪有母亲嫌孩子丑的，”李阿姨怜爱地抱起我哄着，“给小宝宝起个名字好不好，那么可爱，就叫可爱好了。”李阿姨给福利院的孩子起名字，都爱起一些讨喜的名字，比如我父亲就叫袁宝财，母亲叫郝美丽，李阿姨希望这些可怜的孩子会如他们名字一样得到幸福财富，可惜名字就仅此只是个名字而已，父亲他们还是落得个悲惨下场。
“袁灰色，就叫灰色好了。”母亲看着我鄙夷地道。
“袁灰色？谁会起这种难听的名字。不行不行，还是叫可爱吧。”
“可爱？哼！她有什么可爱可言，还没出世爸爸就先去世了，生在这种家庭，她的人生就注定是灰色的了，叫灰色有什么不好！人如其名！”母亲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曾经我是她最期待的爱情结晶，这刻却成了她伤心的见证，也难怪她不喜欢我。
见到母亲激动，李阿姨只好哄道：“灰色，灰色也没有不好，但女孩叫这样的名字不好嘛，换个吧。”李阿姨赔起笑脸。
“那叫小灰吧，袁小灰，灰色的灰。”母亲没有任何回心转意的味道。李阿姨不得不妥协，袁小灰也总比袁灰色好听吧。
这些故事是李阿姨跟我讲的，她应该也没想到，接手了一个郝美丽，还会继续接手她的孩子，袁小灰，我。
母亲生完我之后就得了产后抑郁症，常会做出一些危险的举动，有几次甚至我一哭她就会发狂，把好几层厚厚的被子压到我身上，如果不是李阿姨的及时发现，我一早就窒息而死了。李阿姨在福利院本身有工作，不可能时常照看母亲，就干脆把我带到福利院照顾。母亲不见了我，躁得四处扔东西，当李阿姨把我送回来时，母亲才变得安静下来，抱着我轻轻地喊：“乖乖，妈妈给你喂好吃的。”不是见识过母亲发狂的恐怖样子，李阿姨真会以为眼前真是一个温柔的母亲，只可惜，只要我一哭，母亲就会发作，李阿姨根本不放心母亲照顾我。
母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清醒的时候她会对我很温柔，很疼爱，发起狂来却要置我于死地。李阿姨都是在母亲清醒的时候才敢让她给我喂奶。有一次喂奶的时候我不知什么事又哭了起来，母亲立刻又烦躁起来，抓着我就要往地上扔，幸亏李阿姨手疾眼快把我抢了过来，但母亲还是不放过我，死抓着李阿姨把我抢回来，李阿姨只好逃出门外，母亲也跟着追出来。李阿姨跑过一条马路，母亲在后面死死追着。
一声车响，母亲惊醒起来。“孩子，还我孩子啊！给我抱一下好不好？”母亲在马路中间苦苦地哀求。李阿姨有点迟疑，她生怕母亲又会对我不利。就在这一迟疑，母亲被一辆快速行驶的轿车撞倒了，母亲的血流了一地。就这么一瞬间，我和母亲阴阳相隔。
而我，彻底地，成了一个孤儿。
李阿姨对母亲的死一直很内疚，每次跟我说起母亲的事，她都会向我自责一番，我一点都不怪她，事实上我对母亲没有任何的印象，李阿姨反而是我感觉比较亲的人，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李阿姨比其他小孩要照顾我，这当然里面有我母亲的原因，另外李阿姨的确是一个非常热心肠的人。
蒙洁是五岁的时候才来到我们福利院的，相比她我或许要幸运些，我没经过什么家庭幸福，我一出生就基本是在福利院成长，我以为我的一切是理所当然的事，蒙洁不同，她从小在父母的溺爱长大，老天一夜之间用一场车祸就把她的幸福带走了，这点我觉得她的遭遇有点像我母亲，特别她父母遭遇的也是车祸，我对她有同病相怜的感觉。蒙洁对我的靠近始终很抗拒，应该准确的说，她很抗拒福利院这个地方，但又有什么办法，她没有任何的去处，奶奶已经一把年纪，根本无力抚养她，对我们孤儿来说，最好的出路是有好人家来收养我们，但这样的机会一般都很少。我记得每次有这样的机会，李阿姨一定会首先推荐我，可惜我长得不讨喜，而且总是很害羞地躲在李阿姨背后，不像其他小孩，会甜甜地喊“叔叔阿姨好”，比如蒙洁，虽然她很讨厌福利院的一切，她也会懂得招下大人的欢心。
记得五岁那时候，也是蒙洁来了不久之后，福利院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玩具，我对这一切习以为常，福利院常会有些热心人士给我们带来一些衣物、玩具，这个男人还专门挑了一个可爱的洋娃娃给我，看得出这个洋娃娃跟其他孩子手中的不同，我这个明显比较高档，我甚至感受到其他小孩向我投来的嫉妒目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这么优待我，我的吸引力全在手中的洋娃娃上，我真的还没玩过这么漂亮的洋娃娃呢，而且这个洋娃娃还会自动发音。到玩耍的时间时，大家都不愿意跟我玩，我只好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去跟我的洋娃娃玩，突然我听见一阵哭声，我看见我们福利院的孩子在抢一个小男孩手中的玩具手枪，小男孩身上的衣着和我们很不一样，我纳闷，我们福利院什么时候又来了人了？那帮孩子散去后，小男孩还是哭，我拿起手中的洋娃娃递给他，露出一个笑脸，奶声奶气道：“给你，不哭。”小男孩抬起头，我这才发现他有一张好看得脸，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痕，但仍然可以看出他是一个爱笑的人，脸上的线条给人的感觉是很阳光很灿烂，我发誓是我看过最好看的脸了，我在福利院再也找不出这样好看的脸。我痴痴地望着小男孩，连手上的洋娃娃掉了也不知道。这回换他笑了，他从地上捡起洋娃娃还给我，拍拍胸口一脸骄傲地对我说：“我是男孩子大丈夫，洋娃娃是女孩子玩的。”我迟疑地接过洋娃娃，他的玩具被抢走了呀，他不是为这个在哭吗？我连忙又把洋娃娃递给他：“不哭。”男孩有点恼羞成怒，继续道：“我是男孩，懂吗？不玩这个。”我那时心思很单纯，根本不管他的话，一心以为把我的玩具给他他就不会再哭了，一点都没发现小男孩早已止住了泪水。我们之间就像进行一场循环的拉拔赛，我坚持，他拒绝，我再坚持，他再拒绝，他始终不去拿我手中的洋娃娃。
“飞飞，你在干什么？回家喽。”是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声音。
我看着小男孩的脸，有点不舍，原来他真不是福利院的小孩啊。“飞飞？好像女孩子的名字哦。”我拍手笑起来，我看电视上那些漂亮的姐姐都爱叫这样的名字的。小男孩彻底被我气怒，抓起我的手大喊：“我叫甘飞！飞机的飞，记住啦！”
“对女孩子不可以那么凶。”那个男人把甘飞抱了起来。“爸爸，她说我像女孩子。”甘飞不满道，男人把甘飞放下，改把我一把抱住。“记住了，我们家的飞飞是个男生哦。”他的怀抱很温暖，我第一次开始意识有父亲跟没父亲的区别了，原来父亲的怀抱是那么舒服，可是这种幸福我却享受不了多久，小男孩要跟他爸爸回家了，我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小男孩临走还不忘向我喊：“甘飞，我叫甘飞！你给我记住啦！我是男孩子！”
福利院的日子还是如常，只是我多了个可爱的洋娃娃陪伴我。蒙洁终于接受我的靠近，我们开始变成很要好的朋友。蒙洁对我手上的洋娃娃喜欢得不得了，我决定把它送给蒙洁，我偷偷地把洋娃娃塞到蒙洁床头，在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才悄悄告诉蒙洁：“我在你床头塞了一份礼物给你哦。”蒙洁高兴得立刻就要去看她的礼物，我跟着蒙洁身后，想着蒙洁收到礼物的表情肯定很开心吧。蒙洁收到礼物果然吓了一跳，但是惊吓的吓，蒙洁一把洋娃娃扔到地上，然后哭了起来。我看到地上的洋娃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割掉了头，头与身子仅靠一条细线连着，眼珠子也被挖掉一只，显得异常的诡异恐怖。我猜想这肯定是大石干的恶作剧，大石是福利院最调皮的孩子，经常掀女孩子的裙子，上次小男孩被欺负也是他起的头，没想到这次更恐怖，把洋娃娃给弄坏来吓蒙洁。我正想向蒙洁解释，蒙洁已经向我大喊：“你这个坏人！骗子！”大石在旁边跟着起哄，所有的小朋友也向我叫喊开来：“小灰！坏人！”我百口莫辩，只能傻傻地看着蒙洁哭泣。李阿姨给我解了围，但她也没追究大石的责任，大家还真的以为是我干的了。蒙洁有好几天都没有跟我说话，其他小朋友也不跟我玩，他们认定我是坏人了吧。李阿姨这天又要我见些叔叔阿姨，我一点也不愿意去，我知道我每次去完之后小朋友就会更讨厌我，他们对李阿姨偏袒我感到非常的不满，不过这些我一点没向李阿姨提起。还是蒙洁知晓我的心情，李阿姨走后，蒙洁偷偷地跑来跟我说：“我帮你去见那些叔叔阿姨。”我开心不得了，蒙洁不但愿意跟我说话了，还帮我解围，蒙洁真是一个好人，我立刻答应了蒙洁的要求。只是蒙洁代我见了那些叔叔阿姨后我就很久没见到她的身影了，我很纳闷，我去问李阿姨蒙洁去哪里了，李阿姨只是不住地说我傻却不告诉我原因。蒙洁走后我又变得孤单一个了，其他小孩是不会愿意跟我玩的，幸亏小男孩跟他爸爸时常来探望我们，我才有了伴。
小男孩见了我就追着我问：“我叫什么名字啊？”我嗫嚅地说：“甘，甘飞。”我可没忘记呢，这么好看的男生。甘飞满意地点点头，随即问我：“那你叫什么名字？”
“袁小灰。”
“好特别的名字，是不是你妈妈想你像灰姑娘一样幸福呀？”
我迷惑地看着他，我一点都不懂他的话，灰姑娘？灰姑娘是谁？李阿姨没跟我说过啊。看见我迷惑的眼神，甘飞得意地向我解释。
“灰姑娘是童话里的人物，她遇到一个对她很好的王子，然后他们就一起快乐地生活了。懂了没有？”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一直到七岁，我都还在福利院里成长。七岁，这在福利院已经算是“高龄”，很多来福利院领养小孩的人家都喜欢领养年纪比较小的，这样的小孩长大也会跟自己比较亲，如果是年纪比较大的小孩，就很难融入新的家庭了。
李阿姨把我送进了小学，我很高兴，因为这里的小朋友都愿意跟我玩，而且我见到了蒙洁，她居然跟我同一个班级呢。她长高了一点，也胖了一点，可是我还是一眼认出了她，我很开心地向她打招呼，她好像没看见，我想她是把我忘记了吧，但想到以后又可以跟她一起玩耍，我就很高兴，唯一不好的是大石也跟我同一班，蒙洁走后，我被他欺负得可不少。
一天下课的时候，我看见大石被一群高年级的男孩子压在地上，那些男孩子要把他当马骑，大石死活不愿意，他是欺负别人惯的，哪愿意受这种委屈。那帮大孩子也不是吃素的，他们用力把大石摁在地上，然后强硬骑在他的背上。说实话，我看了有点幸灾乐祸，也活该大石受罪，谁叫他老欺负人。大石也看到我了，我想他的眼神肯定是希望我去帮他，我才不呢。我转过头，当没看见快速跑回教室。
放学的时候我没看见大石，我心里才开始害怕了，大石不会是被他们打死了吧。说起好笑，我小时候真的是那样想的，我以为死亡都是那么容易的事，我爸被一块石头砸死，我妈被车撞死，蒙洁的爸妈也是车祸死，大石被那么多人围殴，他自然也很容易死了。我的想法当然是幼稚的，大石被李阿姨从校医室扶了出来，他看我的眼神恶狠狠的，我知道他是怪我不及时告诉老师让他挨打。回到福利院，大石就把我的“恶行”向其他小朋友宣扬，大家看我的眼神更加鄙夷了，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他们宁愿受大石的摆布也不跟我玩，连李阿姨这次也不站在我身边。
“小灰！你跟大石是一起在福利院长大的，你怎么可以袖手旁观看着他挨打呢？你应该赶快告诉老师阻止才是！”李阿姨神情不凶，但语气很重，“连蒙洁也懂得帮大石的忙呢，你怎么一点情义都没有呢！”
原来是蒙洁帮了大石的一把啊，蒙洁真是善良，但是大石那种人本来就应该得到教训啊，我对李阿姨的话不以为意。
新来的美术课老师长得很漂亮，笑起来甜甜的，我们都很喜欢她。上课的第一天她要我们做自我介绍，每个小朋友上到讲台都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介绍自己的家庭，蒙洁也是，她现在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了。轮到大石上台，他全身脏兮兮的，他的衣服阿姨们怎么洗都是还显脏的，大石在讲台上叫道：“我叫大石，我在福利院长大。”说完还用手擦一下鼻涕。我注意到老师漂亮的脸闪过一丝厌恶的表情，班上那些调皮的男同学则大声喊：“野孩子，野孩子。”小小年纪的他们已经懂得了在福利院长大的意义。老师遏制了他们，还小心地给大石一个安慰的笑容，但没有牵他的手，老师对每个上来介绍自己的小朋友都会牵一下他们的小手。我看得出老师应该是不喜欢大石，大石也看出来了，他神情很落寞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不得不说，在福利院长大的我们多少有一种敏感性，一种来自自卑的敏感性。轮到我做自我介绍时，我心里怕怕的，我不想老师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同学讨厌我，于是我跟他们撒了谎，我说我爸是个警察，我妈是个护士，我只想说随便撒个谎混过去，大石却一下揭穿了我。
“袁小灰在撒谎！她跟我是在同一个福利院长大的！”大石手舞足蹈，看着我一脸的得意，似乎揭穿我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
我脸上火辣辣的，同学看我的眼神比看大石的还要鄙视，老师给我找了个台阶回位置，我比较在意的是她也没跟我牵手。
经过这件事，班上的同学宁愿跟大石说话也不愿意理睬我，他们说讨厌我说谎，虚伪。在福利院我是孤零零一个人在玩，在学校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幸运的是，我再次遇到甘飞，他原来也在这个学校读书，还跟我同级，只是不跟我同一个班。他也很讶异我居然跟他同一个学校。
“袁小灰，你怎么都是一个人在玩啊？”
“同学们都不喜欢跟我玩。”我闷闷地回答。
“那我跟你玩啊。”甘飞向我伸出手，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阳光映着他的笑脸，那一刻，我真以为我遇上一位王子呢。
时间过得很快，我度过了一年级，接着是二年级，一直一直，我很快小学就毕业。
说实话，小学的时光过得一点都不好，大家除了不愿跟我一起玩外，他们不见了什么东西肯定第一个是怀疑我的，他们不敢招惹大石，却专挑我麻烦。我有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笔会无缘无故出现在我笔盒里，也不知道他们的玩具为什么在我书包里，我怀疑是大石干的好事，但我没有证据，所有的证据都在说明我是一个小偷。班主任不知找我谈几次话了，如果不是我成绩够好，我肯定像大石那样被她直接拎到操场下暴晒了。
大石一直是问题学生，他的成绩当然也是烂得可以，初中没读，他就离开了福利院，开始混进社会。李阿姨她们也无可奈何，毕竟，对我们这样的孤儿来说是司空见惯的事。我父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蒙洁从小学到初中一直跟我同班，但事情没像我当初想的那样，在小学阶段我们并没有成为很好的朋友，甚至彼此还有一点疏离感，上了初中，这种情况还在持续。我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想法天真的小女孩，人情世故我开始多少懂些，我终于明白蒙洁不愿搭理我的心情，毕竟，我的出现等于是告诉她曾经是个孤儿的事实，而这些事实，任谁都不愿面对。、
给我感觉变化最多的反而是甘飞，那个曾经跟我并高的小男孩似乎一夜间身高拉拔开来，整整比我高了两个头，小时候的霸道气息也消殆怡尽，变得风度有加，唯一让我感觉没变的是他一如既往的阳光笑脸，有时还捎带了一点男孩特有的害羞气息，不知迷死了学校多少女孩。甘飞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他不但长得好看，在篮球上还打得一手好球，田径方面更不在话下，长跑短跑样样精通，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成绩还是年级的前十名，这样好的条件自然是少女会争相暗恋的对象。
包括我，还有蒙洁。
蒙洁混得不太好，她的成绩一塌糊涂，而我们学校的老师最看重的是成绩，蒙洁变成了班上的边缘人物，老师不重视，同学不爱跟她搭话。我很庆幸我终于脱离了小学时候饱受歧视的日子，我成绩还算不错，加之有甘飞站在我身边，我无形增添了不少光彩。甘飞一直跟我保有联系，他经常会跟他爸爸到福利院探班，所以我跟他的关系还不错。但这所谓不错的关系不代表我敢跟他表白，在福利院长大我还是有自知之名的。
有几次放学我看见蒙洁在哭，我本来不想靠近她的，但有一次她哭得实在太厉害了，我忍不住安慰她几句。蒙洁一点不领情。
“你在炫耀你的好吗！小学时候大家都孤立你，现在换我了，你很开心是不是！”
对蒙洁这种说法我只感到无语，打算默默离去，蒙洁忽然又换了另一种语气。
“小灰，对不起。没有朋友真的很痛苦，我们重新再做朋友好不好？”
蒙洁转变得太快了，让我愣了好一阵子。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没有拒绝蒙洁的哀求，我太懂被孤立那种痛苦的滋味了。但也不复孩童时那样开心。小时候我一直盼望与蒙洁再度成为朋友。时过境迁，我已经失去那种感觉。
从那开始，蒙洁就开始跟我黏在一起。一次，甘飞跟我谈话的时候，蒙洁故意搭上我肩膀道：“小两口谈什么秘密啊？”我脸顿时变红了，甘飞倒是一脸的自然，还笑笑：“这是你的朋友啊？”我还没回答，蒙洁已经做自我介绍：“我叫蒙洁，是小灰的好朋友，而且是从小到大的朋友，是不是，小灰？”看着她不请自来加入我跟甘飞，我有点不悦，不情愿地道：“是啊，蒙洁是我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你要好好照顾她啊。”我说这些话也是客套话，本来以为甘飞跟她寒暄过后就算的了，没想到他们真的很认真地聊起来，我竟不知道他们有那么多共同话题可聊的。
不知不觉地，我平时跟甘飞一起的身影开始加上了蒙洁的。我甚至有一种感觉，我在甘飞身上分来的光彩，被蒙洁分走了一大半。自离开福利院再没踏进过半步的蒙洁破天荒地来到福利院探望李阿姨们，当然跟她同伴的还有甘飞。那时候外人看我们，无一不认为我们是三个很好的朋友，我们共同做了不少事，一起上台表演，一起出外游玩，一起温习功课，蒙洁的成绩因此可进步了不少。我也不否认，蒙洁对我很好，很信任我，我们也像很多女生一样会互吐心事，只是当时的我有一点小心眼，我总觉得蒙洁是利用我靠近甘飞，我也对她跟甘飞过于亲近耿耿于怀，只是我都没表露出来。我甚至表现得很大方，对于班上有什么活动，作为班干的我常常推举蒙洁，蒙洁也不负所托，能力渐渐地倍受大家的肯定，有一次还代表学校参加书法比赛获得了一等奖，蒙洁可以算说越来越受大家的欢迎。校运会上，蒙洁代表我们班参加女子800米赛跑。她不说不知道，原来她跑步也有一手的，怪不得甘飞那么喜欢跟她聊天。我也不得不承认，少女期的我心理很别扭，一方面我拱蒙洁上位，一方面我对她的成功又眼红得不得了，在蒙洁比赛前，我偷偷在她的鞋子里塞了颗小钉子，当时的我真的没有想太多，我挑的钉子也是故意挑不尖的，我只是想搞一个恶作剧小小惩罚蒙洁一下，让她跑步跑不了那么快，那样她就得不了奖，却完全没想到可能给蒙洁造成的严重后果。
蒙洁在冲刺的关头踢到石头，因为惯性的关系，本来不尖锐的钉子变得锋利无比，鞋子里的钉子狠狠地划过蒙洁脚底，蒙洁当下跌倒在地，脱掉鞋子，一脚都是血，我整个人简直吓呆了，心里害怕不得了，我只想蒙洁跑步不快，我真没想让蒙洁脚受伤啊。甘飞当机立断一把把蒙洁横抱起来送到医务室。本来热闹的运动场被突如其来的事故弄得安静下来，安静过后大家不禁都去议论到底是什么原因蒙洁的鞋子会塞有钉子呢。我在旁边听得心一惊一惊的，大家无意的眼神都会让我以为他们洞悉了我的秘密。
甘飞找上了我。
“蒙洁的脚只是皮外伤，没伤到筋骨。”
“哦。”
“你，不去看下蒙洁？”甘飞疑惑地看着我。
“我，我……”我说不下去，我不知道在甘飞面前该如何说谎。
“小灰。”甘飞突然正色道：“蒙洁说她的运动鞋从头到尾都是你帮拿着的，是，是真的吗？”我心里一震，下意识出声：“不是我干的！”那一刻，我只想逃避自己的罪过，因为我一点不希望甘飞因此讨厌我，疏离我。
甘飞露出他招牌笑容：“当然的！我相信你。”
去看望蒙洁的时候，我心虚得不得了，我知道她应该是看穿我的了，我的谎言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很出乎意外，蒙洁见了我一点没有生气的痕迹，反而还满脸的笑意：“小灰，你来了。”我心里呼了一口气，怪自己心太虚了，蒙洁也未必怀疑到我的，但我开心不了多久。
“小灰，跟我道歉，我原谅你。”说这话时，蒙洁依然满脸笑容，我做的一切根本逃不过她的眼睛，我仿佛像活生生脱guang衣服一样，羞得直想往地上钻洞。甘飞在旁边听得一愣愣，而我根本不敢与他对视，蒙洁则一脸的坦然。
一目了然，蒙洁是受害人，而我，是害蒙洁那个人。
我至今对那时候我们的友谊居然还能维持也感到吃惊，我们三个人，我，蒙洁，甘飞，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那样，一如既往是亲不可破的好朋友。很明显，甘飞和蒙洁在暗中给我一个台阶。我们彼此心知肚明，只要谁都不去再说，那么我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以为什么都没有变。至少是表面没有变。但我内心偏偏又很明白，变了，是我变了，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变得那样的偏执和阴险，是呆福利院太久了吗，还是应了母亲那句话，我的人生就该是灰色的人生，得不到幸福就破坏别人的幸福？
不愿承认，是的，我在嫉妒蒙洁，我在害怕，害怕甘飞被她带走。
班上开始有我的一些风言风语，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在小学那些“光荣事迹”在学校传遍开来了，还有我放钉子在蒙洁鞋里一事，虽然蒙洁并没在众人面前揭穿我，但大家似乎都嗅出了事情真相。我对这一切无可奈何，我根本没有辩解的余地，大家都没有质问我，我辩解什么呢，我又能辩解什么呢，解释我没有偷东西？辩解我放钉子前已经特地把钉子尖的部分磨钝了，是蒙洁自己摔跤才划得那样深伤口的？自己听着都觉得可笑。我知道大家背地里都叫我袁灰色。灰色，代表灰暗，不健康，虚伪，可怕，在福利院长大的小孩，不一定都值得同情的，有时他们的心理会黑暗得让人害怕，现在他们就是这样定义我。我不在乎他们的看法，反正被人瞧不起也惯的了，我只想知道，也最在意，甘飞对我的想法。
甘飞没对我有任何的怪责，相反地做了很让我吃惊的事。
“小灰，做我女朋友，好吗？”甘飞一脸真挚地看着我。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让我觉得一点都不踏实。我以为我会开心的，但在甘飞表白那瞬间，我却感到心虚，那样美好阳光的甘飞，我配得上他吗？
“小灰？嗯？”甘飞见我没反应，急切地问。
我很犹豫，却最终还是拒绝了甘飞。天知道我的内心是多么的渴望，我嫉妒蒙洁，伤害蒙洁，不都是因为甘飞？但真的美梦在我面前，我还是亲手把他打碎了。我喜欢甘飞，但我又不想拥有他，也不希望任何人拥有他，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也对，我们还是初中生，到将来我们长大了，读大学的时候，小灰你再做决定吧？”甘飞的话分明是向我许下等我的承诺，只是当时我根本不确定我能否等到他说的那时候。
在福利院长大的人能读到大学，那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我不是不想拥有甘飞，我是不敢。甘飞的出身很优越，爸爸是市里的人大主任，母亲是检察院办公室科长，我记得我第一次去他家里的时候，他爸爸倒是很热情，毕竟他也经常跟我照面，每年都会到福利院送一些新衣裳给我，我每年的学杂费也是他帮我交的，我害怕的是她妈妈，明明是对我很客气的样子，眼神却冷得要命，我甚至能看到她脸上鄙夷的表情，她这样却还能维持对我友好的态度，我真有点佩服她了。
或许上天对我还是眷顾的，从初中到高中，高中又一路到大学，我一路走来还算顺利。我被桂林一所高校录取，而蒙洁和甘飞一齐被湖南一所大学录取。我故意和甘飞错开来，我填志愿时特地填了和他不一样的志愿。
步入大学我决定要过一种新的生活，我遇上了于小洋，她被误会，她被孤立，却仍然耿直坚持自己的立场，她任性，却善良，我喜欢靠近她，帮助她，我喜欢她身上光明磊落的特质，因为她，我感觉到了有朋友的快乐，那是蒙洁他们不可比拟的快乐，看着她笑着向全世界宣布我是最善良的人时，我心里是满满的感动，我内心深处我从不认为我是个坏人，只是大家都认为我是，我就以为我是了。于小洋她肯定我，肯定我袁小灰是一个善良的人。
徐芯的MP3是我不小心掉到厕所的，那时候徐芯漏在洗刷台忘了拿，当时我想让我听一一下吧，就听一下吧，心想着就不知不觉把MP3拿到厕所听，当我想放回去时却不小心掉到厕所了，我慌张极了，我心知徐芯的个性，我怎敢告诉她真相，于是我撒了谎，为自己脱了罪。
进入大学的一切费用得靠我自己努力赚了，甘飞爸爸帮我付完第一学年的学费就终止了对我的帮助，我知道是甘飞妈妈的主意，她一直不想平白无故地帮助我这个孤儿。我打的几份工根本只能让我图个温饱，根本赚不来下学年的学费。我只能想另外的办法，那就是在大学保持优秀我就可以得到奖学金，只是在班级评优时就打破了我的愿望，没这个评优我很难有奖学金的胜算，于是我举报了陈安琪，让自己评上了优。
我早知道的，于小洋的是非观非黑即白，她怎么容忍得我这种灰色地带的人，她得悉真相后果然疏离了我。我痛苦极了，我一直很珍重她这个好朋友。当她得知我是孤儿时她向我道了歉，她想和我再做好朋友，我拒绝了，我不想她同情我，我也实在不愿意自己的灰色再次伤害她。我干脆退出了奖学金的竞选。
寒假打工的时光真的很痛苦，这时甘飞却给我带来一个好消息，新加坡一家企业对福利院进行捐款，并愿意支出我在大学的一切费用，也就是说，我不再用学费而烦，也不用再为生活费打工，每月福利院会给我汇400块钱作为我的生活费用。
与于小洋的疏离让我难过，但甘飞的到来让我觉得一切开始好起来，看着甘飞阳光灿烂的笑容，我觉得我应该可以装载他给我的幸福了，只是我没想到甘飞的背后还有蒙洁。
“小灰，这个好消息是我和甘飞还有李阿姨帮你争取的哦。”蒙洁笑得一脸纯真。
新学期开始，我重回校园，我希望我真的可以有一个重新开始，我向徐芯她们道了歉，从于小洋很开心我的转变，只是宿舍一些人我看得出她们还是有点忌讳我，不管了，能和于小洋重新做朋友是我最开心的事。
甘飞打了电话给我，再度重提初中那个问题：“小灰，现在大学了，你的选择是什么呢？”我心里甜丝丝的，却还是没胆接受到手的幸福。我没想到事情会发生这样大的转变，在我想着怎么答复甘飞时，却被蒙洁告知她和甘飞恋爱了！
这对我说来是一个多么晴天霹雳的消息，我不明白，为什么幸福总在我触手可及的时候，又离我远去？
小洋鼓励我：“去追啊，自己的幸福自己要追啊。”我突然醒悟，我要去争取，要不我将来也会后悔的，于是我独身一人去到湖南向甘飞表白。
“小灰，我要对蒙洁忠诚。”甘飞忧伤地对我说，我对上他的眼睛，真想大声对他喊，你要对蒙洁忠诚，为什么就不对我忠诚呢！最终我没喊出来，我明白我没那个资格。
蒙洁原来都看着我和甘飞的一举一动，甘飞走后，蒙洁指责我，我笑，我除了笑，我还能怎么样呢？
“小灰，我知道我曾经对你做了不好的事，但是后来我真的很真心地想和你做朋友。你知道吗？在后来的时候不是我没把你当朋友，是你心里一直不愿承认我是你朋友。”
是，一直都是，在蒙洁骗我离开福利院的时候，在我被大家孤立，蒙洁没有向我施去援手的时候，在蒙洁利用我接近甘飞的时候，在我明知我那些谣言是蒙洁传播的时候，我内心就根本不愿承认蒙洁是我的朋友。
朋友，我的朋友，我紧紧地抱着于小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