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殇蓝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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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心碎的离别

孙翔说完这话低下了头,屋子里十分安静,安静的好像就剩下我一人。我先是闭上眼睛,自己默默的想,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一睁眼就会回到猎人谷的小屋里。但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仍是可怕的沉默,还有十几只眼睛在盯着我。

江子走过来说,Eva你没事吧,怎么脸色那么不好,坐一下吧。说着他扶了我胳膊一下,我条件反射的一躲,说你别碰我,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第一时间通知我!

江子刚想解释什么,孙翔在座位上冲他使了个眼色,江子就默默的退到了沙发边,颓然坐下。吕正搬来一把椅子,让我歇一会,慢慢听他们说。我缓缓的坐了下去,身体一放松,突然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

孙翔说着车祸的经过,我却听得不真切。脑海中都是April母子俩的影像,尤其是Manly海滩的那个午后,小夏夏用软软的小手塞给我一个紫色贝壳,我挠她小肚皮时,她银铃般的笑声。

当初的那些快乐,如今看来尤为残酷,就像命运之神在我面前一下下撕碎了那最美好的画卷,并发出夜枭般的冷笑。

我很奇怪自己流不出泪水,只是耳朵开始嗡嗡的响。整个头部像是套在了一个大塑料袋中,我伸手胡乱的在脸上摸着,想要扯掉那层让我窒息的东西,但任由我怎样努力,还是觉得无比憋闷。

我说了一句“我不舒服”,就冲进卧室,一把拉开阳台的门。这时的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我好像又回到了猎人谷的那天。三个人漫步在林荫小路,说着笑着,无忧无虑。

空中猛的打了一个惊雷,雨势骤然变大,我猝不及防的被浇了个透心凉。冷冷的风吹的我有些颤抖,但意识却清醒起来,一颗颗泪珠跟着涌出眼眶。我走回屋里,在床头的抽屉中拿出夏夏给我的紫色贝壳,紧紧的攥在手中,蹲在角落里哭泣。

身上突然多了一条毛毯,吕正站在身后,轻轻的把我搂在怀里,他用手上的毛巾擦着我淋湿的头发。我说,吕正,我想看看夏夏他们最后一眼,行吗?

他的手停了一下,说:“还是别去了,她们,她们的样子你看了会伤心的。”我说我不怕,我就是想送她们最后一程,你带我去吧,求你了。

孙翔站在门口说,我先让他们几个回家了,我到楼下等你们。说完,他就转身去了客厅。吕正擦干我的头发说,你换一下衣服,我们这就走。

孙叔就在警局,和他认识的两个华裔警察正说着什么。我和吕正静静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孙翔冲屋里的孙叔招了招手。五分钟后,其中一个华裔警察和孙叔出来了,示意我们跟着到楼下。

地下室是停尸间,这是我第一次进入充斥着如此之多尸体的地方。虽然没有看到什么可怖的事物,但我敏感的鼻子却闻到了一股股死亡的气息。这气息直到今日回想起来,仍让我毛骨悚然。

停尸间就像一个大大的储藏室,中间摆了几张台子,四周是一个个六七十公分见方的大抽屉,白晃晃的灯光将台子上白色的盖尸布照的格外刺眼。在离其中一个台子还有半米处,法医让我们停下。

他用英文和我们确认了一下,是否真的要看尸体,并特地问了一下我。我点了点头,他把白色的布缓缓拉了起来。

是April。

她秀美的脸庞已经失去了生机,嘴唇毫无血色,黑发披散开来。额头有一个七八公分的大口子,尽管已经洗净缝合,但仍旧触目惊心。法医在旁边解释说,她是死于内出血,一根肋骨断裂,扎进腹腔,等急救人员到达时已经快不行了。

他停顿了一下,说,你们要看那个孩子吗?我脱口而出:“不要!”

在场的所有的人都默不作声,法医说,也好,那孩子才一岁,唉。他看到我几欲滴下的眼泪,连忙又说:“不过她死的并不痛苦,颈椎受外力压迫,瞬间错位断裂,只是几秒钟的事。”

我瞥见了最里面的一张台子上,白布盖着个小小的尸体,一定是夏夏。我多想走过去,掀开那白布,下面的她只是在和我藏猫猫,笑嘻嘻的伸手,有点大舌头的说,姨,抱抱。

上楼后,孙叔说等一下,他和朋友说两句,然后我们一起吃个饭再回家。我跟吕正说要去趟卫生间,他便和孙翔到大门口去等着了。

卫生间在走廊尽头的拐角,我进去后,站在马桶前开始发愣,捏在手中的纸巾浸满了冷汗。

卫生间的大门开了,好像进来了两个女警,在小声说着些八卦。突然,我听到她们提起了今天的案子,一个有点尖细的声音说:“那个中国女人真够惨的,据说血都快流光了,到医院也止不住。我以为是喝多了,不过血液的酒精和毒品测试好像都没有问题。”

另一个女人说道:“我听说没那么简单,应该是谋杀。肇事的卡车两个月前就报告失踪了。况且有路过的目击者说,出事前,那车好像一直停在路口。哎呀,你别和Peter警长说啊,不然又要骂我大嘴巴了。”

两个人洗手后匆匆的离开了卫生间,我却像是遭了晴天霹雳一般。谋杀?这可怜的母子俩?谁能有这样的深仇大恨?二强的名字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难不成他来了悉尼?还是……

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吕正说孙叔忙完了。我简单冲了一下手,便到门口和他们会合。车上,我旁敲侧击的问孙叔,警方那边怎么看待这事。他却说只是车祸意外,尸检没有问题,因为联络不到April家属,近期会安排火化。

后视镜中,孙叔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依旧和以往一样,淡淡的没有表情。如果不是在卫生间听到了那番对话,我几乎要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晚饭大家都没怎么动筷子,我一下下拨着碗里的米饭,脑子却并没有闲着。去猎人谷之前,楚非的那番话像是一个预警,他是指这件事吗?April的死和他有关?他真的是越陷越深,竟然卷进了一场谋杀吗?

“啪”的一声打断了我的思路,吕正的汤匙掉到了地上。我看到他的右手在轻轻的颤抖,他使劲的甩了几下仍不见好,就“蹭”的站起身,拿着桌上的烟向门外走去。我对孙叔说,你们先吃,我出去看看。

吕正隐在饭馆角落的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只有烟头的一明一灭。我走到他身边,把烟抢过来,狠狠的吸了两口,又递给他。他愣了一下说,我没事,就是太疲劳了,别担心。

我拦腰使劲的抱住了他,说:“你别糟蹋自己身体,如果你病了,那些逝去的人也会心痛的。天灾人祸的总是难以避免,可我们也要生活下去啊。”他摸了摸我头发说,我听你的,进去吧,外面冷。

回到家后,我们都没怎么说话,吕正早早的就洗澡上了床。我喝了一杯牛奶,又看了一会新闻,依旧全无睡意。走到电脑前,想起一个多星期我都没有查看邮箱。

刚删除了几封垃圾邮件,突然,一个用户名为summersummer的邮件引起了我的注意,夏夏?邮件标题为“海滩的下午”。我急忙点开,却大大吃了一惊。邮件竟然是April发的,我数月前曾经留给她一个邮箱地址,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正文只有短短几行,April果然隐瞒了一些事情,但在邮件里又没说明白。她似乎预见到了自己的死亡,说如果她一旦出事,就去她第一处住所后墙那,最里面的那棵梧桐树下找一包东西。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一切果然没有那么简单,不然April不会神神秘秘的埋着某些东西。那包东西究竟是什么呢?我又该不该去挖出来?挖出来后会不会惹上一个大麻烦?这些问题让我头疼欲裂,怎样也想不出一个对策。

吕正从卧室出来,好像要去卫生间。我赶紧把邮件删除,关上电脑,起身准备回卧室。一抬眼,看到了电视机上摆着的那枚淡紫色的贝壳,夏夏甜甜的小脸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开始痛恨几分钟前自己的胆怯和犹豫,我并没有看到包里是什么东西,就开始退却。这样如何对得起那些可能冤沉海底的灵魂,和曾经如此纯真的笑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