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雨破寨
随着时间逐渐消逝，当太阳最后的余晖黯淡下去，火把在盗贼的山寨内燃起，一时间映照的亮如白昼。
一股带着潮湿气息的风刮过，北山抬头看了看，之前还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布满乌云，月亮被遮挡在云层后面。
为了夜晚的突袭，山道上并没有点燃过多的火把，这使得本还能依稀辨别的山道，在此时陷入一团黑暗中。
“看来今晚不是个好天气，不知道会不会对卡特杨他们放火有什么影响。”瑟赛在北山的身边无不担忧的说道。
“应该不会，卡特杨和亚德他们毕竟是常年奔波的佣兵，对于坏天气的处理比我们要会应对的多。”北山的语气其实并不确定，“让后面的士兵把准备的器械推上来，其余人也都做好准备，不用藏着掖着了，这种天气下对方不可能看得清楚。”
简易的攻寨器械纷纷被推到最前方，事先安排好的夺门士兵全都躲在器械下，弓箭手们也做好了各自的准备，就连之前未舍得派出的两个重步兵小队也严阵以待，就等着命令下达后策应夺门的袍泽。
当一切准备就绪，天空中开始飘起雨点，不到一会儿的功夫，雨势越加大了起来，如黄豆大小的雨珠打在脸上似乎令人觉得隐隐作痛。
大雨噼里啪啦的落在圣山树林的枝叶上，强风也将枝叶吹的左摇右摆，嘈杂的风雨声中，北山已经听不清身边人的讲话。
此时正值南疆每年秋天的雨季，从海岸席卷而来的暖湿气流被圣山阻挡了北上的路线，大量的湿气在此汇聚，形成圣山南麓特有的暴雨。北山不由想起以往这个时节，总会听闻圣山会形成滔天洪水，心里不免担心亚德他们是否能成功放火。
急促的风声似乎预示着什么，盗贼山寨里的火把早就被大雨熄灭了许多，只留下零零散散的几支还挣扎着燃烧。漆黑一片的前方，似乎像是野兽的血盆大口，要把人直接吞噬下去。
“派斥候摸到前面去，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北山下达了命令。
雨越下越大，几乎遮住了一切的视线，北山努力虚着眼睛，想看清前面的情况，却只是徒劳。北山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的担忧越发加剧。
突然，漆黑的前方闪过几道忽明忽暗的火光，被派出去的斥候同时发出了警讯！
“师父！有情况！”站在北山身后的路棋大声喊道。
北山重重的点了点头，开始下达命令：“弓箭手搭弓！重步兵前方列阵！放传令烟火提醒所有人立刻警备！路棋你去后面待着，这种鬼天气下我没法分心保护你。”
当少年踩着泥泞快步向后跑去的时候，两个重步兵小队已经站在了最前方的位置，弓箭手们也统一抽出箭矢搭在弦上，四五个传令烟火高高升起，一股紧张感开始向四周漫延。
“用松油点燃火把丢出去！”瑟赛高声指挥。
火把瞬间被点燃，侵染了圣山特有松油的火把，顽强的抵挡了暴雨的侵蚀，短暂的划破夜空。在不断摇曳的微光下，北山和瑟赛同时看见无数的盗贼冲杀而来！
没想到盗贼会主动出击，真是不按常理的难缠。
“放箭！”
弓弦震动的声音纷纷响起，穿过豆大的雨水，插入冲袭而来的盗贼的身体，一片哀嚎从雨幕中传来。
在还未熄灭的火把映照下，至少五十多个盗贼同时倒下，但其余的盗贼却仍然没有丝毫提下步伐，直接踏过同伴的躯体继续冲锋。
北山有些庆幸，林克所安排的这支秘密军队所用的箭矢都是加装了重铁箭头，不然以普通的制式箭羽，怕早就因为暴雨而丧失作用了。可令人也同时心惊的是，尽管箭矢不断射出，却还是不能阻挡盗贼发疯般的冲击，眼看着就要和列阵的重步兵们接触。
“弓箭手后撤，继续仰射！重步兵向前压制！其余士兵做好准备前进！”北山连忙下达命令。
重步兵推着最前方的木排，踏起整齐的步伐，如山般缓慢向前，当与盗贼接触的一刹那，血雾瞬间化开一片。
圣山的盗贼所穿戴的也是不错的铜钉甲，但面对重步兵严丝合缝的铸甲，在双手大剑的挥砍下，仍旧徒劳无功。在两个重步兵小队的压迫中，盗贼们的战线被不断后压。
除了重步兵的压制，激烈的战场上，还有两道可以说相当亮丽的风景线。
作为副指挥官的瑟赛，此时也亲自率领两个小队士兵从右侧包抄盗贼，一杆长枪在这位大魔武士的手中，不断变幻出诡异的招式。盗贼的弯刀虽然众多，但却始终触及不到他身上的板叶甲，枪尖上金色的光芒在黑夜里接连闪过，魔素锯齿的破空声始终夹杂在风呼雨啸里。
另一道令人瞠目的风景，则是特鲁。
本来北山不想让特鲁上战场，这个大块头虽说勇武非常，但毕竟从未在正规战中冲锋陷阵，北山担心他不能和士兵们达成很好的配合。可令人头疼的是这家伙似乎天生对打斗抱有强烈的情绪，威胁北山说如果不让他上阵，那就自己打上去，无奈下北山只得同意。
此时此刻，北山不得不再次感叹，狂战士这个民族看来的确是为了战争而生的。
穿着最普通布甲的特鲁，丝毫影响不了他的疯狂，在鲜血的刺激下，青色的光晕从黑色中脱颖而出，近两米的身高在狂化中似乎又足足高了一米左右，远远看去如同远古地狱的魔神，只要出现在他身前的盗贼，无一不是硬生生被砸成了肉饼。
漆黑的夜里，人影在北山的眼前不断的晃动，武器碰撞的铁质声从没停下过，哀嚎由远及近响彻了整个山野。
尽管瑟赛和特鲁战力非凡，但却抵不过盗贼人数的众多，而重步兵们也在层层的冲击中脱力倒下，被乱刀从头盔的缝隙砍中脖颈。
时间的消逝中，战斗的山道两旁，开始堆积起层层叠叠的躯体，鲜血混杂着雨水流淌，染透了北山的靴子。
谁也不会想到，盗贼的指挥官会如此铁血，用数倍的生命进行无休止的冲锋。北山隐隐觉得，似乎面前的盗贼无穷无尽，将会活活把他们耗死在这里。
“所有人！跟我冲啊！为了王国！”眼看着战线被对方一点点的吞噬，北山抽出大剑，高喊一声，带着身后的士兵纷纷冲上前去。
随着战局越发的拉锯，北山吃力的感到，自己这方已经被盗贼们拖入了深不见底的消耗战当中。战线如同一条蠕动的蚯蚓，不停地摇摆着，时而推进，时而后退。
狭窄的山道，磅礴的大雨，流下的却只有漫延的红色，厮杀和哀嚎夹杂在一起，这一晚许多人都不会再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终于！或许是上神终于看倦了血色，盗贼的山寨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火焰席卷而起，从黑夜的深处穿透而来，不断冲击中的盗贼开始慌乱起来。
燃烧起来的山寨如同一个巨大的火把，映照出躲在黑夜里的圣山，尽管大雨仍旧磅礴倾泻，却无法浇灭不断窜高的火焰。
站在最前方的北山在巨大火把的照耀下，可以清晰的看见寨门距离自己不过百米，他高声大喊：“胜利就在前方！冲啊！”
山寨的大火就像一支无与伦比的强心剂，让本来疲惫不堪的士兵们再次士气高涨，而已然慌乱的盗贼们再也没有之前的劲头，胜利女神的天平在此刻向北山等人倾斜。
在北山等将领的带领下，士兵们鼓足了勇气，不顾性命的向前冲杀，盗贼的鲜血比刚才流淌的更为猛烈。
“不行了！快退回去！快退！”盗贼们纷纷呼喊起来。
完全丧失了战意的盗贼狼狈后逃，而北山等人则在其身后迅速追击，把敌人的死伤拉扯的更大。盗贼的指挥官也发现了溃败的情况，透着大雨连忙下达关闭寨门的命令，看来是不打算顾及还在逃亡的同伴了。
幸好在计划的最开始，北山期望能在大火的混乱中冲入山寨，从而提前安排了一个小队的士兵悄悄埋伏在了寨门两侧。眼看着盗贼将要关闭胜利的大门，埋伏的士兵冲了出来，用身体死死抵住了寨门。
山寨里的盗贼也已经被慌乱的情绪所感染，根本没有注意到门外有人，看着两扇大门无论如何都无法关起来，心中更加慌乱，索性纷纷慌不择路的逃向寨后，留下本可以关起的寨门不顾。
未曾被关闭的大门，在下一刻被逃回的盗贼们直接轰然撞开，紧接着北山带着人马像赶鸭子一样也冲了进去，还有些愣在原地的盗贼被冲散开来，再也无法形成任何有效的防御。
从这一刻开始，北山清楚地知道，不论盗贼的指挥官再如何厉害也回天乏力了。
“投降不杀！”北山看着山寨里混乱的盗贼大声喊道。
听闻长官大喊的士兵们也同时喊了起来，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士兵闯入，盗贼们完全失去了抵抗的念头，纷纷选择扔下武器，抱头跪地，只期望自己不会被胜利者杀死。
王历一二〇三年九月三日夜，随着雨势渐小，平叛战争的第一次战役正式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