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柳家寨（七）
柳如凤并没有马上讲述，似乎也在平复心情，停顿了片刻后才开始讲述。
“当年我和你母亲一见面就非常投缘，不但当场就结拜为姐妹，还互换了礼物。我把自己护身的分心刺送给文姐姐，还答应以后教她怎么使刀。文姐姐把她手上的翡翠手镯取下来给我当礼物。可是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肯要，文姐姐就说礼物送出去怎么能收回来，我又是天赐的干妈，这个镯子可以先拿着，等天赐长大娶媳妇时替她送给媳妇当贺礼就行了。我怕把镯子弄坏了还是坚持不要，文姐姐就说这样好了，不如我们做个约定，如果日后我嫁人有了孩子，是男孩就跟天赐结拜为兄弟，是女孩就给天赐当媳妇，这样手镯就不用拿回来了，我们双方就订了这个约定。按这个约定，雪怡就是你未婚的媳妇。”
尽管洪天赐已经有了一定心里准备，可是听了柳如凤的这番话，还是感觉人完全懵了。
对面坐着的这个漂亮姑娘是自己的未婚妻？这怎么可能？自己听错了吧？赶快问了一句：“柳妈妈，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按照我跟你母亲的约定，雪怡就是你的未婚妻。”
洪天赐赶紧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洪天赐已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上午跟范雪怡带有几分戏剧性的相遇时，他就被这个英姿飒爽又非常漂亮的姑娘吸引住了，否则也不会傻傻的挨了两鞭子。虽然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但还出于小伙子的本能，偷偷看了姑娘走远的背影，为此还挨了田莲芯一脚。
可此刻得知这样一个漂亮的姑娘竟然是自己的未婚妻，洪天赐在震惊之余却感觉神情有些恍惚，因为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还是让他难以相信。他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范雪怡，发现她也正偷偷看向自己，两个人的视线碰到一起，就见范雪怡的脸顷刻间红成一片，头也马上低下了，洪天赐现在明白了，面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就是自己的未婚妻，想到这里，一颗心不由得狂跳起来，自己的脸颊也感觉热的发烫。
再看屋里的几个大人，全都注视着自己，洪天赐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把头低下了。
柳如凤突然有几分紧张地问：“孩子，刚才一高兴忘了问你了，你现在有家室吗？”
洪天赐急忙抬起头摇了一下，算是否认了。
洪天赐看见屋里的大人门似乎全都松了一口气，柳如凤更是高兴万分，大声说：“太好了，这样婚约就还是有效。算下来你今年应该是十九岁，雪怡今年十六岁，都到了成家的年龄，我想尽早给你们完婚，不知道你认为如何？”
这句话问的太突然了，范雪怡又在现场，洪天赐红着脸支吾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实际上洪天赐高兴之余突然犹豫了。
柳如凤的讲述和几件证物，都让洪天赐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陈天赐，已经在心里接受了这个身份，对当年的婚约也是深信不疑。可是一说到结婚，洪天赐突然犹豫起来，因为结婚两个字让洪天赐想起了丁招弟。以柳家寨这样的地位和条件，如果不是婚约在前，不可能没来由的跟他这样一个穷小子攀亲，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而且范雪怡今天的表现给洪天赐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不但对她的武艺十分敬佩，也对她的机智十分敬佩，何况范雪怡还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所以如果范雪怡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孩，这门婚事洪天赐会毫不犹豫地马上答应下来。可是童年受富人家孩子欺负的经历和这些年的遭遇，让他对富人产生了很大反感，而丁招弟的事又严重地打击了洪天赐的自信，在范雪怡面前，洪天赐忽然产生出一种说不出来的自卑感，范雪怡的条件越好洪天赐的自卑感就越重，偏偏洪天赐还有几分穷人的高傲，不想让别人认为他是因为当年母亲的婚约高攀了范雪怡，所以洪天赐产生了很大犹豫，他要好好考虑一下再回答，可是一时头脑太乱根本就没办法想清楚。
洪天赐这里迟迟不说话，却把范雪怡急的要命。因为不断有人上门说亲的缘故，去年她就从外公那里知道了这个婚约，又从小芸姨妈口中问出了大概情况。婚约虽然是母亲自作主张订下的，但是范家也答应了，她当然没有反对的权力，只能在心里盼望着这个没见过面的夫婿是个优秀的小伙子。今天一见面，不论人品还是武艺学识，洪天赐都远远超过了范雪怡一直在心中的想象，等听完洪天赐十分传奇的经历后，对洪天赐的人品有了更多了解，马上就在心里接受了他，这就是大家常说的美女爱英雄吧。再一个，她今年已经年满十五岁，已经到了可以结婚的年龄，看着自己同龄的姐妹们都已经订婚嫁人了，多少有些着急，因此她在心里盼着洪天赐马上答应下来。可是洪天赐却迟迟没有表态，她急的实在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一掀门帘跑出去了。
郑小芸以为洪天赐是不好意思说同意，就替洪天赐答应了。
“这还用问吗，天赐是文武出众的英俊少年，雪怡是千里挑一的漂亮姑娘，两人是天生的一对，我看可以找个好日子给他们完婚了。”
柳若松高兴地拍着巴掌说：“好，明天找先生给选个好日子吧？”
柳如凤也微笑着点头。
洪天赐心里十分着急，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可不行！”突然田莲芯说话了，声音还很大，把大家吓了一跳。
郑小芸问田莲芯：“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这样的大事应该让天赐哥的亲生父母主持，至少应该让他们知道。”
郑小芸一说给洪天赐和范雪怡完婚，田莲芯就急了，因为她也喜欢洪天赐，可是这个理由没办法说出来，又不能明说反对，红着脸支吾半天说出一个理由。
可是，大家都不出声了，面色都有些沉重，屋子里顿时沉默下来。
田莲芯看着大家的表情有些发慌。“我说错了吗？”
可还是没人说话，田莲芯的心里更慌。
最后是柳如岚说话了。
“莲芯，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按说是应该由天赐的亲生父母做主，但是今天天赐被找到了，我们的另一个担忧也就来了。当年找不到天赐的父母我们还安慰自己，一定是他们找到天赐后躲到哪里去了，否则他们一定会找到柳家寨来找孩子。可是现在天赐找到了，说明当年抱走天赐的并不是他的父母，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当年他们可能出事了。”
洪天赐和田莲芯一下都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郑小芸问洪天赐：“天赐，这件婚事你是怎么想的？”
洪天赐见大家都在看自己，心里有些慌乱。
今天遇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这件事又出现的太突然，很多事洪天赐还要再好好想一想，莲芯的提议等于给自己提供了一个机会，不如就按莲芯说的办，自己出去寻找一下，也让自己有时间好好思考一下。想到这里他对大家说：“既然我已经知道了亲生父母的事，我也认为我应该再去寻找一下，哪怕他们真的不在了，我也应该去尽我这个当儿子的孝心，否则我心里永远也放不下。不管能不能找到，不出一年我一定会回来的。”
屋里安静的有些吓人。
柳若松先说话了。“不错。天赐这样想很对，是个男子汉的想法。不过这件事跟我们柳家寨有关系，柳家也派几个人跟你一块去。”
柳如凤虽然很不情愿，但洪天赐的想法合情合理，她也不好再反对，就说：“天赐说的对，这件事还真不能着急。我刚才高兴糊涂了，忘了还没跟范家说一下，毕竟雪怡是范家人。”
柳若松也说：“就是，就是。我也是老糊涂了，一高兴把这件事给忘了。如凤，明天你就把玉清请过来，把这件事跟他说清楚，我们爷俩也好一块聊聊。”
范玉清是范雪怡的父亲。
洪天赐见大家都同意了，就跟柳如凤说：“柳妈妈，我想这几天就动身去找。”
“干什么这么着急，马上就要过年了，再着急也要等过完年再说呀！”柳如凤着急了。
“就是嘛，到哪里去找？怎么去找？这些你都想好了吗？很多地方过去我们都找过了，如果再去找，一定要好好筹划一下。”柳如岚也劝说。
“唔......”洪天赐挠着头皮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想法确实有些草率，他尴尬地笑了一下，算是答应了。
“好了，就先住下来，好好地过个新年再说吧。”柳若松高兴地说道。
这时柳如凤看了一眼田莲芯说：“莲芯，天赐到了这里就算到家了，以后也可能在这里生活，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田莲芯想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先跟天赐哥去找他的亲生父母，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我看你就不要跟着了，一个女孩到外面不方便。”
柳如凤不希望一个女孩跟在洪天赐身边。
田莲芯马上就猜出柳如凤想说的是什么，她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是脸上笑嘻嘻地故意打岔。“没事，我在外面流浪贯了，没什么不方便的。”
柳如凤本来不是个很爱计较的人，可是见田莲芯故意打岔，她较真起来。
“莲芯，你今年几岁了？”
“我，我今年十四岁。”
“我不是怕你不方便，我是怕天赐不方便。毕竟你也是个大姑娘了，如果还要让他处处照顾你就给天赐添麻烦了。”
“范夫人，这就更不用担心了。别看我是个女孩，到了外面我就是男孩了，我永远都是天赐哥的小弟，你就不用担心了。而且有我跟着天赐哥，万一遇上什么事我还可以帮忙，你们就放心好了。”田莲芯把柳如凤给挡了回去。
洪天赐哪里知道两个女人的想法，他可是挺高兴。“这样也好，小弟她人非常机灵，有她跟着的确可以帮我出出主意。”
柳如凤被田莲芯看破了心里的想法，不禁有些气恼，可是洪天赐自己也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她不让田莲芯跟着去有另外原因。
“好吧，这件事先不说了。我还有件事要问一下。莲芯，今天这个弹弓是你偷回来的吧，能不能跟大家说一下你这手法是跟什么人学的？”
田莲芯本来说话十分利落，可这时她却支吾起来，声音很小地说：“什么手法？我什么也没学过。”
“今天不是你假装打闹把弹弓偷回来的吗？我在对面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如果没有点本事是绝对做不到的。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的流浪儿，怎么可能轻易地就把弹弓给偷回来？”
洪天赐不明白柳如凤为什么这样问，田莲芯就是一个讨饭的流浪儿，这一点他可以作证，柳妈妈一定是误会她了，所以他赶紧帮田莲芯解释。“柳妈妈，小弟真的是个普通的流浪儿。”
“普通流浪儿身上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柳如凤拿出几样东西给大家看。
田莲芯看见那些东西，好像被电了一下，她急忙否认。“那不是我的东西。”
“刚才家人帮你洗衣服，这些东西都是从你的衣服里找到的，怎么说不是你的东西。”
屋里的人都看清楚了柳如凤手里的东西，除了几块碎银子，最显眼的是一个精美的白色玉佩，这些东西确实不像一个小乞丐该有的东西。
洪天赐的目光落在那个玉佩上，等他看仔细了，吃惊地叫出声来，因为这个玉器就是那个小玉佛。
“小弟，这，这是怎么回事，玉佛怎么在你那里？”
“天赐，你知道这个东西？”柳如凤急忙问洪天赐。
“我到汉口镇那天去找阎久平，结果他不在家，我要离开的时候他家的家人说我掉了东西，就是这个小玉佛，当时就躺在我的脚下，我看旁边没有别人，就想这东西可能是在船上认识的荆州的那个朋友给我的。他给我银子我不要，他就把这个东西偷偷塞到我包袱里了。当时我赶紧把它捡起来放到衣服口袋里了，后来又把它放到包袱里。再后来小弟就把我的包袱拿跑了，等她把包袱还给我时，里面就不见了这个小玉佛，我还以为是我追赶小弟时掉到哪里了，不知道怎么会跑到小弟身上。小弟，这个玉佛没有丢，是你喜欢偷偷留下来的，是吧？”
田莲芯没有回答。
柳如凤说：“莲芯，弹弓的事你不想说就算了，这件玉佛的事你总该跟天赐解释一下吧？”
这下田莲心没办法隐瞒了，就见她脸憋得红红的，在大家的注视下，终于开口说了实话。
“对不起，天赐哥，我没有跟你说实话，我......我确实不是流浪儿，可是......天赐哥，如果我实话跟你说了，你还认我这个小弟吗？”
洪天赐马上想起自己在汉口镇被方先生下迷药万分危险时，是她冒险救了自己，就对田莲心说：“当初你为了救我冒了很大的危险，就冲这一点我也不会怪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弟。”
“好吧，那我就全说了。”
田莲芯先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说：“我家是个大户人家，我是小妾生的孩子，我爹死后我妈和我就从家里搬了出去，住在武昌城。有一天我妈救了一个被人追赶的老头，后来才知道这个老头是小偷，不但会翻墙走壁，还善于从别人身上偷取东西。他看我家生活非常困难，为了报答我妈的救命之恩，经常拿钱救济我家，没事时还会教我一些偷东西的手法来哄我玩，我就学到一些偷东西的手法。后来我妈去世了，我就跟他四处流浪，以偷窃为生。实际那天天赐哥见过我师父......”
“什么，我见过他？”
“是呀，他就是骗了你的那个老头。”
“你是说严老伯？”洪天赐吃了一惊。
“实际上他是阎久平的亲弟弟。只不过他们兄弟不知道为什么事闹翻了，一直没有往来，外面也极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洪天赐更加吃惊。
“而且......而且那天我拿走你的包袱也是故意的。”
听到这里洪天赐简直被惊呆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师父不是普通的小偷小摸，虽然他取物的手法很高明，但他很少在街上对行人下手，因为那样会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主要是到有钱人家入室偷窃，偷一次就够花好多天了。前几天有人找到他，让他把方先生身上的一个小玉佛偷出来。我师父知道方先生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不想招惹他，就推辞不想干。可是找我师父的人说让他办事的人更厉害，我师父知道更惹不起，最后只能答应了。方先生非常警觉，身边又总有随从，我师父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那天晚上就是最后期限了，正好知道那天中午有人请方先生喝酒，我师父就决定在酒楼前下手，并且让我去偷，万一败露了我也只是一个小乞丐，顶多挨顿打就没事了，不会把我师父暴露出来。那天我进行的非常顺利，当我看到方先生出来后，就故意踢了旁边的一个乞丐，惹他来追我，我就假装逃走撞上方先生，把小玉佛拿到手了。可是方先生很快就察觉到玉佛被人偷了，他的几个随从就过来追我，结果我只顾逃跑把天赐哥撞倒了。这时追赶我的人也追近了，我来不及把东西交给我师父，又不敢拿在手里，就趁机把东西塞到天赐哥的包袱里。那些人追上我后在我身上什么也没有找到，我又骗他们说那个乞丐是个小偷，他们就赶快去找那个乞丐了。等我和师父找到天赐哥时他已经来到阎久平家门前了。我师父不想被阎家人看到，就没来得及把玉佛拿回来，只能等天赐哥往回走时再下手。
“因为方先生的手下还在到处找我，师父就让我先到附近躲一下，他一个人在附近等着。等天赐哥从阎久平家往回走时，我师父就编了个理由骗天赐哥请客，想在酒楼里找机会把玉佛拿回来。现在才知道玉佛从天赐哥的包袱里掉出来，被天赐哥拾起来放在身上，所以我师父在包袱里没有找到。这还不算，他在酒楼里被一个他不想见到的人看到了，匆忙从酒楼里跑了出去，告诉我他要先躲一下，并让我想办法偷回来，然后就急忙走掉了。后来我就把天赐哥的包袱拿跑了，把玉佛拿回来了。可是我怎么也找不到师父，猜我师父可能出事了，我也躲了几天没有出门。过了几天我感觉没事了，就又出去找我师父，可是师父没找到，却碰到方先生和武霸王那些人，一定是他们找到那个乞丐后知道受骗了，这帮家伙就来追我。就在我要被他们抓到时遇到了天赐哥，是天赐哥把我救了，他自己却差点出事。我把天赐哥领到安全的地方后，他跟我说了要找阎久平的事，碰巧我知道阎久平在武昌府藏身的地方，就帮他找到阎久平，就发生了后来的事。
“因为我知道师父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我在武昌府和汉口镇也待不下去了，等天赐哥要坐船离开的时候我就说我没地方去了，要跟他一起出来，天赐哥就答应了，就这样我跟天赐哥到柳家寨来了。”
听完这些洪天赐才恍然大悟。难怪那个严老伯，不对，是阎老伯，总给自己盛汤喝，还非让自己陪他喝酒，原来他就是要让自己上茅房，好趁机找东西。
不过柳如凤却听出了新的问题。
“天赐，莲芯刚才说你差点出事，差点出什么事？”
洪天赐见躲不过去了，范雪怡又刚好出去了，就把他为了掩护田莲芯跟武霸王打斗，在酒楼被方先生下药，躲到怡春院被红袖解救的事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是田莲芯用计谋吓跑了武霸王，他最后才化险为夷的。
这段故事太危险，把大家吓了一跳。
“哎呀，怎么还发生了这样惊险的事？”柳若松听后也非常惊讶。
“大哥，你常出去，知道这个方先生的情况吗？”柳如凤问道。
柳如岚回答说：“多少知道一些。这个方先生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跟楚王府的关系很密切，听说跟宫里的人也有往来，反正跟各方人士都有交往，而且听说这人足智多谋，是个很难对付的人物。不过他跟咱们柳家寨没什么瓜葛，更多的就不知道了。”
“这人为什么下这样的毒手？”柳如凤愤愤不平。
“莲芯，你师父说过要这个玉佛是什么人吗？”柳如岚问田莲芯。
田莲芯摇头回答：“他没说。”
柳如岚说：“估计事情就出在这个玉佛上，一定关乎什么重要的事，所以方先生一定要弄回来。这个玉佛的事大家就不要再说了，你们也不要把它带出去了。”
柳如凤也急忙嘱咐说：“天赐，以后出去再遇到这样的人一定要离得远一些。”
“柳妈妈，我知道了。”
柳如凤本来还想责备田莲芯一番，可是知道她也曾经冒险救过洪天赐，反到不忍心再责备她了，只是对她说：“莲芯，我刚才没有别的意思，因为你说要永远当天赐的小弟，可天赐为了救你连命都豁出去了，你却有事瞒着他，如果你不把实情说清楚，我不放心让你跟天赐在一起。”
田莲芯乖乖地说：“柳妈妈，我不会介意的。”
田莲芯偷弹弓时自以为隐蔽的手法被柳如凤看破了，又被柳如凤发现了她的秘密，对柳如凤产生了很大敬畏，也不再称呼她范夫人了。
“行了，情况也基本上弄清楚了，天赐他们今天都累了，让他们先去休息一下吧。”柳若松说道。
就在这时门帘一掀，范雪怡进来了。“外公，成云哥过来了。”
范雪怡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洪天赐一看正是柳成云。
柳如岚一见自己的儿子来了马上训斥他。“你去哪里了？客人来了你也不过来陪一下。”
柳成云红着脸说：“我刚才找七叔给我看了一下伤口，这不赶快过来了。”
“快过来让我看一下伤的怎么样？”柳若松非常关切。
“没事，就是受了些皮肉伤。”
柳成云说的轻描淡写，但柳若松还是非常仔细地看了一番才放心。“嗯，幸好没有伤到要害。”
柳若松把洪天赐跟柳成云介绍了一下。“成云，天赐，今天你们已经都见过了。成云应该比天赐大几岁，就叫天赐弟弟吧。”
洪天赐急忙站起来打招呼。“成云哥。”
柳成云还为自己上午的失败有些不好意思，向洪天赐点了一下头。“天赐弟弟。”
“成云，别看天赐比你小，可是做事比你强多了，你要好好跟天赐学着点。”柳如岚说道。
柳成云以为柳如岚说的是他被杨百胜打败了的事，有些不服气地说：“今天我是大意了。”
“又找借口！难怪爷爷总说你骄傲。”柳如岚很不高兴。
“因为爷爷的吩咐今天我已经尽量克制了，要不然我早就跟他们翻脸了，咱们柳家寨还怕那些闹事的人吗？”
“糊涂，遇事不用脑子好好想，这件事是谁怕谁这么简单吗？”柳若松对柳成云的话也有些生气。
柳成云还是不服气。“爷爷，这些人摆明了是来咱们柳家寨闹事的，不让他们知道咱们柳家寨的厉害，没准过一段时间还会有什么人来闹事。”
“要是依你怎么办？跟那些人打一场吗？”
“就是不打一场，也不能轻易放走带头闹事的那几个人。”
“爷爷跟你讲过多少遍了，遇事不能光想着用拳头解决问题，你就是听不进去。对付这几个人容易，跟船帮结了怨怎么办？”
柳成云还是有些憋气。“那几个闹事的人根本就不是船帮的人，怕什么？”
“你知道什么。这些人敢到这里来捣乱背后肯定有人撑腰，咱们情况还没有彻底搞清楚，不能随便跟他们动手。”
“今天便宜这几个人了？”
“成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今天咱们放过他们，船帮总舵可放不过他们，这些人趁船帮内部不稳的时机挑拨船帮分舵跟咱们作对，韩总帮主不可能咽下这口气，收拾这些人根本就轮不到咱们动手，到时候你就等着瞧吧？”
“我知道了。”
“知道了？我再问你，你知道天赐为什么没有败给那个人吗？”
“当然是因为你把柳家枪法传授给他，所以他能赢了。”
柳若松哼了一声。“哼，本来看你今天受了伤不想说你，可是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有些失望。你真的以为天赐是学了柳家枪法才没有被打败吗？”
“一开始他根本就不是姓杨的对手，看了两遍爷爷传授的枪法后就占了上风，还能是什么原因。”
“一派胡言。我还真以为你只是骄傲，没想到你是愚蠢。柳家枪法就那样好学，看两遍就能学会？你能做到吗？再说柳家枪法有那么神奇吗？学会了就天下无敌吗？难怪你会败给别人。如果你今后还是这样可能会吃更大的亏！天赐，你给他说说你今天是怎么赢的。”
洪天赐不好意思当着柳成云的面说出来，嘴唇蠕动了两下也没有说出声，柳若松看到后说：“天赐，别管他，你当时是怎么做的就怎么说。”
洪天赐这才说：“今天成云哥跟那个人较量时，虽然表面上那人一直被动防守，但是我看他好像了解成云哥的枪法，每次成云哥进攻时他都好像预先知道成云哥要使什么招式，所以他手忙脚乱的动作都是装出来的。等他假装失手打败成云哥时，我就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当我跟他比试时，因为我事先知道他们可能想杀我灭口，所以我就防着了，只是没想到这人的枪法确实好，差点被他伤到。爷爷教我枪法时，一开始我也以为爷爷是想让我用柳家枪法战胜他，但是柳家枪法的招式很多，短时间内即使能记住也完全使不出来，所以当爷爷给我第二遍讲解枪法后对我说的那几句话，一下让我弄明白了，这人使的就是柳家枪法，他跟成云哥交手时要隐藏的实际上就是这一点。所以我也就知道了爷爷一定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他教我枪法的用意并不是要让我学会枪法战胜那人，而是要教我如何防守他的进攻。能熟练掌握枪法太难了，但是知道了枪法的招式防备就容易多了，所以我大概了解了柳家枪法的进攻招式后，对应起来就容易了，我再把我自己学过的枪法招式使用出来，这人的威力就没有一开始大了，所以我才侥幸没被打败。”
柳成云听完非常惊讶。“什么，你说他会柳家枪法，这......”他这时才有些明白。
柳若松责备他。“你连这一点都没看出来，枉费你学了这些年武术。”
“父亲，这人会不会是十七叔的后代？”柳如岚问道。
“你猜的不错，这人一定是他的后代，我看他的长相就有几分像。”
“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柳成云问道。
柳若松说：“这件事本来不想再说了，不过今天已经说到这里了，索性就让你全都知道吧。”
洪天赐见他们要说柳家的事，就想回避一下，但是柳若松把他拦住了。
“天赐，你也不是外人，就跟着一起当个故事听吧。”
洪天赐只好坐下来，陪柳成云一起听柳家的往事。
“唉，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年了，一直是我心头抹不去的遗憾。那一年我十八岁，在柳家同龄人中武术学的最好，所以柳家负责传授年轻人武术的前辈对我特别关照，因此我的功夫也就更好。这让一些武艺不太好的同辈人有些嫉妒，特别是你父亲说的这个十七叔。他比我小两岁，在我这一辈人中排行十七，是我的一个堂叔在外面养的儿子，他母亲病死了没人照顾才领回来的。可是这个堂叔活的也不长，十七在寨子里就很受气。偏偏他学武的悟性又不高，传授他武术的长辈也不认真教他，所以他的武艺很差。他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他的出身，所以他很有怨气，一次练武时他埋怨传授武术的长辈不用心，长辈们就赌气跟他说，如果他能在十招内不败给我，也可以认真传授他武术，于是就有人去找我过来。我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打赌的事，几次比试他都坚持不到五招，让他非常没有面子，也因此对我和几位长辈产生了嫉恨。后来有一次他跟寨子里的人外出运货，晚上轮到他放哨，因为他一时大意被强盗得手，丢了几件货物，回来后受到柳家宗法的责罚，他一赌气出走了，对此我非常自责，如果不是当时打败他，情况可能就不会是这样了，所以我一直为此后悔。
“今天一开始我也没看出这人的枪法，但是我和天赐一样，很快看出这人对你的枪法很了解，我马上就起了疑心。但是这人隐蔽的很好，一直看不出他的枪法门路，等我看出情况不对时已经晚了，幸好你伤的不重。他最后那一招让我确定这人肯定是柳家人的后辈，否则不可能对柳家寨枪法如此熟悉，等他跟天赐动手以后我更加肯定。我一下就想到这人是十七的后代，练好枪法回来报复咱们柳家。其实以你的本事今天本可不败，因为从这人今天的表现来看，他的枪法应该在你之下。你的武术在柳家年轻人中是最好的，但是你有一个最大的缺点——就是骄傲，也许是你的成长太顺利了，没有受过挫折，才以为自己的枪法无敌了......”
“我没有......”柳成云想辩解。
“你好好听着。你今天根本就没有重视你的对手，因此才吃了大亏。不过，今天的事也是件好事，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今天的事可以让你好好去掉傲气，否则以后还会吃更大的亏。”
听到这里，柳成云把头低下了。
“其实，今天我当着众人面传授天赐枪法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要让这个人完整地看一遍柳家寨枪法。我断定这人是咱们柳家的后人，就想着不能再让柳家寨人去跟他争斗，因为如果柳家人再次败给他就失掉了柳家寨的名声和威严，如果柳家人赢了他，也不过会让他更加气愤而已，这只能让手足相争，让别人渔利，所以我必须想一个好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恰好天赐和那些人起了纷争，提出要用比试枪法的方法解决纷争，我就有了主意。我以传授天赐枪法为名演示枪法，一方面是让天赐了解这套枪法，让他知道如何防范对方。另外一个想法是把这套枪法完整的演示给他，让他知道当年柳家的前辈并没有对十七有什么隐藏。让我非常高兴地是天赐完全明白了我的想法。”
“爷爷，你不怕别人把咱柳家枪法学走吗？”
“你以为一般人看两遍枪法就能学会吗？如果真是这样，咱们柳家枪法也就不值一提了。今天那些人如果能提高一些对武学的认识就算不错了，否责只能是看看热闹。今天天赐能够占上风，主要是他的武术基础好，他之前学过的枪法就是套非常好的枪法。”
大家这才明白柳若松传授洪天赐枪法的用意。
“柳爷爷，你还有另一个目的吧？”田莲芯说道。
“噢，莲芯，你说说看。”柳若松显得很有兴趣。
大家的目光一下全都落到田莲芯身上。
“一开始天赐哥根本就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还差点被那个人给伤了，可是你把柳家枪法演示给天赐哥后，天赐哥再跟那人交手很快就占了上风，这说明了柳家枪法的厉害，也证明了这位成云大哥是一时大意才败给了那人，柳爷爷，我说的对吗？”
“莲芯看着人小，不过脑子却很不一般。不过我传授天赐枪法真的只是想让天赐坚持三十个回合，所幸天赐的表现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当然也达到了你所说的目的，这也算是额外的收获吧。呵呵。”
大家一起跟着笑起来。
柳如凤看着聪明伶俐的田莲芯，眼里闪过一丝忧虑，这个孩子聪明过人，但还是有些让人看不透。
最后柳若松说：“不管怎么说，今天天赐帮了大忙，如果今天的事处理的不好，跟船帮打起来了就中了背后那些人的诡计了。现在说起来也是万幸，天赐不但了解事情真相，还恰好认识韩总帮主，把一场纠纷轻易地化解了，如果让我们自己解决就麻烦多了。”
这时一个家人进来把柳如岚叫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柳如岚回来了，对柳若松说：“父亲，二叔他们过来了。”
柳若松眉头皱了一下，对柳如凤说：“如凤，你二叔他们可能是想了解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我得去应付一下。我看天赐和莲芯他们都累了，你带他们去休息......算了，你跟雪怡赶快回去吧，把天赐的情况好好说一下。这里的事就交给小芸吧。”
郑小芸忙说：“你们这里忙，让天赐他们先到我家吧？”
柳若松说：“今天就不去了，晚上把在家的成字辈都找来一起吃饭，让天赐跟这些人认识一下。我估计这些年轻人知道了天赐和雪怡的事，恐怕要热闹一下了。晚上睡觉可能要很晚，让天赐和莲芯抓紧时间休息一下。”
大家一起出去了。
到了外面柳如凤跟洪天赐解释，柳家寨是一个大家族，日常的事由寨主负责，如果有什么大事还要寨子里的长辈们一起商量。有些长辈们专爱挑毛病，当寨主也是很不容易的。
郑小芸带洪天赐和田莲芯去休息，柳如凤跟早上一起陪她过来的两个年轻人回范家村，范雪怡跟在他们后面。
洪天赐偷偷看了一眼范雪怡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复杂心情。